距离岸边不到十米,那截伪装成枯木的深褐色轮廓,极其缓慢地移动了一小段距离。
随后又陷入死寂,仿佛从未动过。
顾峰嘴角扯出一抹弧度。
狗东西,还真是沉得住气。
他太清楚这些能在残酷自然中长到如此体型的顶级猎手意味着什么。
它们绝非蠢物,甚至带着一种狡诈的灵性。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潜伏,都是无数次生死淘汰后磨炼出的生存本能。
大意?轻敌?它们根本活不到这么大!
鸡头在浑浊的湖水中打着旋儿下沉,还未触及湖底,一道巨大的、滑腻的黑影猛地从下方窜出!
一张布满细密利齿的巨口如同深渊般张开,猛地一吸!
鸡头连同周围的水流瞬间消失在那黑洞洞的喉咙里,只留下几圈迅速扩散的涟漪。
那黑影是一条体型惊人的巨鲶,扭动着油滑的身躯,迅速消失在深水区的幽暗之中。
这湖里的东西,可不止一个。
顾峰眼神微凛,但动作丝毫未停。
他面无表情地舀起湖水,将火堆小心翼翼地转移到加固后、干燥的庇护所床板下方。
篝火重新燃起,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他直接将那只还在渗血的稚鸠扔进了滚沸的棕榈叶“锅”里。
“滋啦”羽毛接触沸水,发出一阵细微的声响。
一股浓烈的禽类腥气混合着水汽升腾而起。
这股味道并未扩散太远,也没能引来预想中的窥视者,那只狡猾的豹猫也未出现。
但顾峰的心弦始终绷紧。
他一边机械地翻转着锅中的猎物,确保每一寸羽毛都被沸水浸透,一边眼角的余光不断扫视着周围。
羽毛被烫软后,处理起来快了许多。
顾峰动作麻利,手指被烫得微微发红也毫不在意。
拔净羽毛,露出粉白色的皮肉。
他抄起开山斧,斧刃寒光一闪,精准地剖开胸腹。
内脏的气味更加浓烈刺鼻。
他迅速将能食用的心、肝、胗取出,放在洗净的大叶片上。
另一半肠肚等物则小心地保留下来,这是绝佳的诱饵。
在这湿热得如同蒸笼的环境里,猎物必须尽快吃完,否则不出一天,鲜肉就会变质发臭。
将处理干净的稚鸠再次投入沸水中炖煮,肉香开始慢慢取代腥气。
顾峰没有等待,他拿起开山斧,手起斧落,干净利落地剁下了稚鸠那双略显奇特的爪子。
不同于家鸡,血胸鸠的爪子前端有一根异常弯曲、锐利如钩的趾甲,如同天生为抓握树枝而生的利器。
顾峰捏着这枚弯曲的角质钩,指尖感受着它的硬度和弧度。
鱼钩?
一个念头闪过。
但随即被他否定,角质太脆,对付湖中那些动辄几十斤的大家伙,不堪一击。
他的目光落在了爪子内部那根同样带着天然弧度的趾骨上。
或许这东西可以。
他盘腿坐在篝火旁,小心地用斧刃的尖角,一点点剔掉趾骨上粘连的筋肉和筋膜。
空气中弥漫着炖肉的香气和骨肉剥离的淡淡腥甜。
几小时后,一根长约五厘米、呈现出自然弧线的灰白色趾骨,静静地躺在他沾满污渍的手心。
骨钩初具雏形。
顾峰找来一块表面粗糙的石头,开始耐心地打磨。
大石磨去棱角,小石修正形状,细小的鹅卵石抛光表面。
手指被粗糙的石头磨得发红生疼,但他仿佛感觉不到。
前世在漫长的孤寂与等待中,他早已学会了将耐心打磨成武器。
庇护所外,雨彻底停了。
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在湿漉漉的雨林里投下斑驳的光柱。
棕榈叶锅中,炖煮了几个小时的稚鸠散发出诱人的浓香,肉质早已软烂。
顾峰捞起一个鸡腿,吹了吹热气,狠狠咬了一口。
鲜嫩的肉质带着淡淡的野味,瞬间抚慰了辘辘饥肠。
这是一只年轻的鸡,肉嫩易嚼。
一个鸡腿下肚,饥饿感稍缓,但腹中的空洞感并未填满。
他放下食物,从沸腾的锅中捞出那几根被炖煮了几个小时的藤蔓。
再次举起一块趁手的鹅卵石,开始在藤蔓上反复地捶打、揉搓。
坚韧的纤维在持续的外力作用下,开始断裂、软化。
这个过程枯燥而费力,又持续了两个小时。
一上午的光阴,就在这磨骨、煮藤、捶打中悄然流逝。
此刻,在遥远的其他直播间里:贝爷和德爷凭借着丰富的经验,早已轻装简行,在雨林中推进了超过十公里。
那些明星网红们,即使步履蹒跚,也大多咬牙走出了五公里以上。
唯有顾峰的直播间画面,几乎凝固。
一个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男人,沉默地坐在简陋的窝棚下,像个原始工匠般,专注地捶打着一堆不起眼的藤蔓。
直播间右上角的在线人数,在个位数上顽强地挣扎了几下,最终跌落到“6”。
弹幕区一片死寂。
顾峰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他的世界只剩下眼前的藤蔓。
经过沸煮、揉捏、捶打,藤蔓的硬壳终于屈服,露出了内部柔韧的纤维束。
他将藤蔓小心地撕开,剥离出其中最为纤细的丝缕。
开始编织!
每一股纤维的走向都精准无误,相互咬合,形成一股坚韧的绳芯。
汗水滴落在逐渐成型的绳索上,也顾不得擦拭。
终于,一根长约五米、比小指略细、却异常结实坚韧的麻绳,盘绕在他布满细小划痕的手掌中。
成了!
顾峰又小心翼翼地把麻绳轻轻的和鱼钩绑在一起,用的是最正宗的鱼钩结。
把头端和鱼钩并行,缠绕,最后把暴漏出来的绳头和绳身绑在一起。
一直成熟的鱼钩,终于出现在了顾峰的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