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之间,数日已逝。
自从那天陈望在校场上一战成名后,众人便已深知这位新来的兵头实力非凡。
可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几日间,这陈望就像是捅了蛮子窝一般,每日出营巡哨,他竟是皆有所获!
……
这一日,日头偏西。
黑风山外围,丙字五号区。
寒风呼啸的林间空地上,陈望蹲下身,熟练地将地上的战利品打包。
摆在他面前的,又是一颗蛮子人头。
这颗脑袋死死地瞪着天空,看样子是极为不甘,仿佛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栽在这里。
“别怪我。”
陈望伸出手,好心地帮这蛮子合上了眼皮,嘴里却像是老朋友聊天般戏谑道:
“要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好。”
说完,陈望站起身,将人头随意地往腰间一系。
一套动作下来,就跟去菜市场买菜一样简单。
在系统的帮助下,他每日只需问一句“今日哪个方位的蛮子落单且好杀”,系统便会精准地为他规划出一条避开大股敌军、直捣黄龙的“最优路线”。
这就导致了在旁人眼里危机四伏的黑风山,在他陈望脚下,却跟自家的后花园没什么两样。
其实,若是他想,凭借系统的预警能力,他今日的战果远不止于此,再杀两个也不在话下。
但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收敛了杀心,每日保持稳定的“产出”即可。
毕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自己没必要把那帮蛮子逼急了。
“一个【磐石境】的蛮子精锐,这分量也足够交差了。”
陈望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收工!我得赶紧回去了。”
毕竟,除了杀蛮子挣军功之外,今日,他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陈望脚步匆匆,没过多久,黑石哨的土木寨墙便映入他的眼帘。
今天他又是最早一个回营的。
自从摸透了系统的用法,陈望便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日只杀一个够分量的蛮子,一旦得手,绝不贪多恋战,立马调头回营。
在他看来,把时间浪费在跟一群必死之人周旋上,倒不如早点回来修炼那本《镇远心法》来得实在。
然而,当他跨入辕门时,脚步却微微一顿。
往日里这个时辰,负责在门口查验腰牌、登记军功的赵铁柱已然不见。
站在那里的却是哨长苏七。
“你回来了。”
见到陈望的身影出现,苏七率先开口道。
“哨长?”
陈望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说起来,这位哨长平日里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儿。
今日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竟亲自在这辕门守着?
“莫非……是为了之前黑蛇黑虎那档子事?”
陈望心中暗自嘀咕。
虽然苏七之前明面上并未追究自己,但他这毕竟是在军营里宰了两名老兵,哪怕那是两个败类。
“难道是还是上面查下来了?”
陈望心中疑虑丛生。
但他面上却未露分毫,反而规规矩矩地抱拳对着苏七行了一礼:
“标下陈望,见过哨长大人。”
见苏七不说话,他又顿了顿,试探着问道:
“外头风大,大人今日怎么有空亲自在这儿?”
“行了,少跟我扯这些虚头巴脑的。”苏七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看着陈旺腰间还在滴血的布包,苏七皱着眉问道:“这是你今天的货?”
“回大人,是!”
见对方直奔主题,陈望也不废话,他直接解下身上布包,径直扔在桌案上。
布包散开,露出里面那颗的蛮子头。
“今日偶遇落单蛮子一个,我顺手给他摘了。”
陈望朗声道。
苏七低头看了一眼那颗人头,又抬头看了看气定神闲的陈望,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精彩。
“却没想到,你小子居然真的有这等本事。”
苏七伸出粗糙的大手,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语气复杂地说道。
说实话,他早就听说陈望这几日的动静了。
之前陈望杀了黑蛇黑虎,自己虽然没追究,但心里其实是有些看轻他的。
可如今看来,眼前的年轻人连续数日都有斩获,且自身毫发无伤。
这等战绩,哪怕是放在正规的边军夜不收里,那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自己是真的小看他了。
见苏七有意抬高自己,陈望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
“标下侥幸而已。”
“侥幸?”
苏七嗤笑一声,指了指桌上那颗脑袋:“这绝对是正宗的蛮族精锐。
你这如果是侥幸的话,那我麾下那些已经牺牲的斥候岂不是死得冤枉?”
陈望笑了笑,没再接话。
他自然不会说这是系统的功劳,至于苏七信不信那是他的事。
在陈望心里,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如何并不重要。强者无需解释,实力就是最好的证明。
见他这副宠辱不惊的模样,苏七眼中的欣赏之色更浓了几分。
“行了,你也别怪我当初·之前说话难听。”
苏七自嘲地笑了笑,“我以为你只是个来镀金或者避祸的刺头,靠着一股子狠劲才宰了那两个废物,没想到是我苏七看走眼了。”
“哨长言重了。”
陈望微微拱手,淡淡道:“军中以实力说话,当初我也确实是个新兵蛋子,您有顾虑也是应当的。”
见他如此豁达,苏七也彻底放下心来。
这小子不仅身手了得,这心性也是一等一的好,是个能成大事的主儿。
“好小子,这话说得敞亮!”
苏七赞了一声,随后神色突然一正。
“不过,我今日特意在这等你,不是为了夸你的。”
“我今日来,是专门为了提醒你一句——你有大麻烦了!”
“大麻烦?”
陈望闻言,神色微微一动:
“还请哨长大人赐教。”
苏七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问道:“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人吗?就是黑虎那个在巡防营当小旗的拜把子兄弟,张厉。”
“自然记得。”
陈望点了点头,神情从容,“不过这几日他那边也没什么动静,我还以为此事已经揭过了。”
“揭过?你想得倒是美!”
苏七冷笑一声,伸手指了指远处的营帐方向:
“你啊,这是身在局中不知危,横祸临头尚不自知!
他不找你,是因为前几日巡防营出任务,今天刚回来。
我可是听说了,那张厉这次斩获颇丰,得了上面的赏赐。
眼下他正闭关,准备借着这次的赏赐和军功,一举冲击【百炼境】!”
“百炼境?”
陈望眉头微挑。
苏七见他不以为意,更是加重了语气:
“我估摸着也就这几天的事了。若是等他真的突破了境界,到时候再升了官,手里有了实权,你想想,到时候这黑石哨里,还有你的活路吗?”
听到这里,陈望的眉头终于微微皱了起来。
自己倒不是怕那个什么张厉,只是若真如苏七所言,对方成了【百炼境】的高手,又有了官身,到时候想要整治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小斥候,手段可就太多了。
陈望摩挲着下巴,沉吟片刻后,神色郑重地冲着苏七抱拳行了一礼:
“多谢哨长提点。”
不管怎么说,苏七能特意来告诉他这些,哪怕只是为了不想让手底下的能人死得不明不白,这份人情也是实打实的。
“行了,别说这些。”
苏七摆了摆手,语气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模样:
“你也别谢我,我还是那句话。你之前杀了黑虎,我不追究,那是你的本事。但若是明天张厉来找你寻仇,把你给宰了,我也一样不会管。”
他深深地看了陈望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
“毕竟,你们是‘军协斥候’,说白了就是拿钱卖命的。
而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巡防营,是吃皇粮的正规军。
只要没耽误军务,这点私怨,我是管不着,也不想管。”
“明白,这份情,陈望记下了。”
陈望语气诚恳道
“行了,别磨叽了,赶紧滚蛋吧!”
苏七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仿佛多看陈望一眼都嫌烦:“回去好好想想后路,别真死在自己人手里,那才叫憋屈。”
“标下告退。”
陈望也不再多言,转身大步离去。
待陈望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土楼的拐角处,从辕门的一侧,赵铁柱才皱着眉头走了出来。
他看着陈望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依旧面无表情的苏七,心情有些复杂地问道:
“哨长,既然你早就知道张厉那厮要对他动手,为何不出手帮这小子一把?哪怕是出面调停一下也好啊。”
赵铁柱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
“我觉得以这小子的天赋和心性,将来若是成长起来,定然不会差。
而且这小子看着也是个识大体、重情义的人,若是您今日出手,日后他定会念着您的情。”
“你懂什么?”
苏七冷哼一声,瞥了赵铁柱一眼,“你以为我不想管?
你老在我耳边念叨这小子如何勇猛,如何是个可造之材,我自然也动了爱才之心。
特别是在他接连立功之后,我甚至都打算豁出这张老脸,亲自去巡防营那边替他调停此事,保他一命。
可我去打听过了,这张厉背后没那么简单!”
他压低了声音,眼神中透着几分忌惮:
“这小子之前在巡防营里杀良冒功、欺压同袍的事儿也不是没干过,可每次都能被悄无声息地压下去,你以为是靠的什么?”
还不是他的亲娘舅,是咱们卫所的实权百户!”
就靠这一层关系,那张厉就算是直接打杀了陈旺,我都不好直说什么。”
“嘶——居然还有这事!”
听到这话,赵铁柱倒吸一口凉气。
这人连杀良冒功都能压下去?
那这背后的水也太深了!
赵铁柱张了张口,本想再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他却突然沉默了。
虽然他欣赏陈望,也觉得这小子是个人才,但在这种绝对的权势面前,他一个小小的总旗,哪怕再加上一个哨长,又能顶什么用?
弄不好,还会把自己也给搭进去。
见赵铁柱不说话了,苏七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啊,不要老是想着惜才。这世道乱得很,并非事事都在咱们能管的范围内。
我今日能来提醒他一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关于他的生死,一切就听从天命吧。”
说完,苏七神色落寞地离开了。
……
土楼屋内。
陈望推开门,一屁股坐在土炕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唉,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他揉了揉眉心,心中暗自感叹。
自己不过是想在这乱世里求个安稳,杀几个蛮子挣点军功,怎么就这么难?
先是黑蛇黑虎,现在又来了个什么张厉,这还是个即将突破【百炼境】的硬茬子。
真是没完没了!
正当他揉着眉心思考应对之策时,慕容雪那略带怯懦的声音响起。
“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陈望应了她一声,神情却严肃无比。
“我有事情要想,先不要打扰我。”
见陈望脸色不太好,慕容雪也不敢多问,她轻手轻脚地端来一杯热水,小声问道:
“那今日你还需要我帮你熬药吗?”
“要!”
陈望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而且,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这几天除了每日例行公事般地出去杀蛮子,其他时间也没闲着。
靠着在山林里不断的搜寻,再加上系统的指引,他终于凑齐了一副极为珍稀的药方。
这药方不是别的,正是为了助他突破【磐石境】第二层——“强肉”!
陈望从怀里掏出几株还沾着露水的草药,小心翼翼地递给慕容雪,郑重嘱咐道:
“这几味药的火候你要把控好,千万不能有一丝差错。
“若不出意外,今日,便是我突破之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