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施粉黛，容貌五官精致的像是从年画中走出来的仙女一般。因经先前乱象，眼眸有些发红。
此刻劫后余生，面庞上爬上笑容，显得温柔而大气。
外面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月光透过破败的庙瓦洒落在她的身上。恍惚间真成了嫦娥降世一般。
其实，薛宝琴此时也在打量陈丰。
此人之丰神俊朗，她跟随父亲走遍海内外，也是罕有。
陈丰身后的丫头赞叹：“好美的小姐，真真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了。”
陈丰回眸：“莫非你背着我，见过了天上的仙女？”
丫头浅笑：“少爷说笑，不过在琉璃想来，天上的仙女也不如眼前这位小姐好看了。”
薛宝琴脸颊发红：“这位姐姐才是仙女的容貌。”
琉璃依旧保持着浅浅的微笑：“我只是少爷的丫头，可当不起这声姐姐的称呼。”
陈丰笑了笑，扭头看向薛定：“如今天下未定，此处虽处极南之地，可也濒临出海口，不算太平。先生孤身带着儿女冒着风雨夜行，有失考量了。”
薛定见陈丰没有灭口的意思，心中定了定，说道：“侯爷说的是，此次也是刚从外海归来，准备带她们回金陵。贪了时间，错过了宿头。若非遇到侯爷，可真是追悔莫及了。”
“若非本侯，你们倒是也未必遭此一难。”
“不经此事，以后侥幸，总是要遇到意外的。”
薛定顿了顿，试探着开口道：“只是侯爷，名震北地。此时孤身到了这极南之地，这消息若是传出去，怕才是弥天大祸，就在眼前啊。”
“若非巧合，你们本也不该知本侯身份的。”
陈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这张脸，除了倾凰女帝，整个天下应是无人能够和血衣侯三个字关联上来。”
薛定怔了怔，眼神中闪过一阵思索，神色中略带着癫狂，开口道：“我薛家在金陵也是颇有势力，我虽二房，也有遍布天下的商行和耳目。血衣侯若是缺一个行走天下的身份，在下愿意代劳。”
“一个经得起查的身份？”
“当然，昔日贾代善有一庶女，嫁入金陵陈家。后陈家败落，从此不知所踪。”
“既不知所踪，如何说是经得起查？”
“因为是在下发现了陈家，与陈家定下了婚约。如此，这身份便是做实了。”
“与我这个反贼捆绑，不怕他日灭族之祸？”
“侯爷说笑了，谁又说这不是我薛家二房登天的机会呢？”薛定笑道：“说不得是我薛定为薛家奠定百年根基呢。”
陈丰点了点头，看了看薛定身后的薛宝琴：“本侯此次走的匆忙，倒是准备不周。你且与我说一说那陈家的事情，让本侯以后不至于出了差错。”
所谓的陈家既然早已败落不知所踪，又哪来的详细信息。不过是陈丰与薛定二人协商口供，不至于以后出现矛盾之处罢了。
倒是薛宝琴闹了个红脸，她小小年纪，被父亲当着面口头定下了婚约，哪里经受得住。
竟是连眼神都不敢落在陈丰身上了。
而且，她心中也是颇为惊诧。五年前，便已名震北地的血衣侯，看上去，竟是才十五六的年纪。
那岂不是说，当年他竟是个十岁的稚子？
何其妖孽？
不过听说那倾凰女帝年纪也不大，称帝之时，不过豆蔻而已。
花了一个时辰对外了细节，薛定带着儿女到了另一侧休息。
薛宝琴终是忍不住低声开口问道：“父亲，您真的要这么做吗？那可是血衣侯，以后怕不是后患无穷？”
薛定道：“今日我们遭遇此事，本就没有选择。只是趁机定了你的婚约，倒是为父心中有一番豪赌。昔日吕不韦货卖天子，今日未尝不能出现在薛家。此事若成，宝琴你便是不得皇后位，也当是贵妃！”
薛蝌悚然：“父亲的意思是，这一位志在天下？”
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声音中带着丝丝颤抖。
“若非如此，区区五年，大乾焉能丧失国土至此？”
薛定压抑不住的激动：“若非如此，北地蒸蒸日上，他焉能忽然到了极南之地。且北地黑冰台对他有追杀的意思。”
薛定的声音又压低了些许：“这等机会，亘古未有。八十年前，大乾定鼎天下，四王八公并诸多王侯，享天下福泽。现如今，大乾颓势已显，我薛家未必没有这等机缘。即便真天命不在我，为父在海外也有极为安全的通道，可让你们兄妹，安稳度过此生。”
另一边，虽环境简陋，琉璃也是用心的服侍着陈丰躺下。方才自身躺在陈丰不远处，有些忧愁：“少爷，您和陛下闹了这么大的别扭，甚至出走北地。这消息怕是早早晚晚都要传到大乾来的，万一到时候有那奸人想害您，可如何是好。”
“本就死敌，人要杀我也是常事，何谈奸臣。”
陈丰扭头：“既知如此危险，你若愿意留下，也当是陛下身边近人，如何便跟着我出来了？”
“五年前，便是我照顾着少爷。现如今少爷要离开，那婢子自然也是要跟着少爷出来的。”
琉璃有些忧愁：“只是以后，再想见到陛下，怕是难了。婢子还是很怀念，前两年的日子的。”
那时候，赵倾凰还不是权倾北地的女帝。陈丰也不是上能征伐天下，下能治境安民的血衣侯。
他们在山脚偶遇，顺便救下了被土匪掳上山的自己。
也是从那时起，少爷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做琉璃。
从那时候起，她便是少爷的丫鬟了。
什么都在变，只有这个从来没有变过。
“我们的陛下可不喜欢那样的日子，只是这天下之乱，罪在我身。”
陈丰仰头，顺着庙宇的碎瓦缝隙，乌云散尽，一轮圆月挂在天际。
琉璃躺在身旁不远处，看着同样的圆月。
不知道倾凰小姐，是不是也在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