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等到日上三竿,早高峰的那波人潮终于慢慢退去。
沈耀飞看着空空如也的米浆桶,长舒了一口气。
这一早上的战绩,少说也有千把块进账。
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转身把累得打哈欠的沈滢滢抱起来,放在了驾驶座旁边的软垫上。
“闺女累坏了吧?走,爸爸带你去买漂亮裙子!”
沈滢滢揉了揉眼睛,乖巧地点了点头。
沈耀飞哼着小曲儿,蹬起三轮车,心情那叫一个舒畅。
车轮滚滚,刚驶出菜市场那条嘈杂的街道,拐进一个相对偏僻的巷子口。
“吱——!”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沈耀飞不得不捏死了手刹,三轮车猛地停了下来。
前面的路,被人堵住了。
那个卖鸡蛋汉堡的男人,正坐在一辆破旧的摩托车上,嘴里叼着根烟,一脸嚣张地看着他。
在他身后,还站着三个流里流气的黄毛青年,手里把玩着打火机,眼神不善。
“怎么着?赚了钱就想走啊?”
鸡蛋汉堡男吐掉嘴里的烟头,用脚狠狠地碾灭,满脸横肉地走了过来。
沈耀飞眉头微微一皱,下意识地侧过身,挡住了身后一脸茫然的女儿。
“有事?”
他语气平静,但眼神已经冷了下来。
“有事?哼,事儿大了!”
汉堡男走到三轮车前,伸手拍了拍那不锈钢的台面,发出“啪啪”的脆响。
“小子,新来的吧?懂不懂规矩?”
“这片菜市场门口,那是老子的地盘!”
“你一声不吭地把车往那一横,把老子的客全都抢光了,这笔账,咱们是不是得算算?”
沈耀飞看着眼前这几张写满贪婪和恶意的脸,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奈。
这年头,想安安稳稳摆个摊赚点钱,怎么就这么难呢?
苍蝇蚊子怎么就这么多?
他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自己那一嗓子加上系统加持的手艺,确实有点太霸道了。
直接把这一片的早餐流量给虹吸了百分之八十。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人家找上门来,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看这几个人的架势,也就是那种欺软怕硬的小混混。
估计也就是想吓唬吓唬他,让他以后别来这摆摊,或者敲诈点烟钱。
毕竟一般的摆摊小贩,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为了能继续做生意,大多都会选择忍气吞声,破财免灾。
可惜,他们今天遇到的,不是一般的摆摊小贩。
沈耀飞叹了口气,目光从那几个黄毛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那个汉堡男的脸上。
“那你想怎么算?”
沈耀飞的手刚抬起来,正准备捂住女儿的耳朵,免得污言秽语脏了孩子的听觉。
那个领头的黄毛小混混,突然眯起了眼睛,脖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
他盯着沈耀飞看了半晌,语气里带着三分迟疑、七分惊恐地喊了一声:
“飞……飞哥?”
沈耀飞眉头微挑,目光冷冷地扫了过去。
只这一眼,那个黄毛像是被电打了一样,浑身猛地哆嗦了一下。
“哎哟我去!真是飞哥啊!”
黄毛瞬间就把手里的打火机扔了,腰杆子一下子弯成了九十度。
“飞哥,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
“您这摊子大变样了,升级太快,小的这双狗眼刚才愣是没认出来!”
沈耀飞这会儿也瞧出来了。
这小子,正是前两天他在小吃街初试牛刀时,来收保护费却被郭凡东教训了的的小混混之一。
“飞哥,您忙您的,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黄毛一边自己掌嘴,一边赶紧拽着身边另外两个还在发愣的同伙。
“还愣着干嘛?叫飞哥!”
另外两个混混虽然不明就里,但看老大这副耗子见了猫的德行,也赶紧唯唯诺诺地喊了声“飞哥”。
“滚。”
沈耀飞懒得跟他们废话,嘴里只蹦出这一个字。
“哎!好勒好勒,我们这就滚!”
黄毛如蒙大赦,扯着那几个同伙,那是连滚带爬地往巷子另一头窜。
那个卖鸡蛋汉堡的中年男人彻底懵了。
他嘴里叼着的烟掉在了地上,满脸的横肉都在抽搐。
这剧本不对啊?
不是说好了来教训这小子一顿,让他滚出这片地盘吗?
等到沈耀飞蹬着三轮车,带着女儿悠哉悠哉地消失在巷口,这男人才回过神来。
他几步追上那个黄毛,一把扯住对方的袖子,气急败坏地吼道:
“强子,你特么脑子进水了?”
“老子花钱请你们来平事,你给人鞠躬道歉算怎么回事?”
“你怕他个毛啊!他不就是一个摆小摊车的穷逼吗?”
黄毛一把甩开他的手,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穷逼?老许,你想死别拉上我!”
“你知道他是谁吗?”
卖汉堡的老许一愣:“谁啊?”
黄毛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往四周瞄了一眼,才说道:“他是云龙会的人!”
听到“云龙会”这三个字,老许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在锦城混饭吃的,谁不知道云龙会那是数一数二的大帮派,那是真正在道上跺跺脚都要地震的存在。
老许咽了口唾沫,还是有些不服气:“不对啊……”
“他要是云龙会的大人物,怎么可能跑来跟我这种苦哈哈抢早点生意?”
“这不科学啊!”
黄毛撇了撇嘴,一脸你不懂江湖的表情。
“谁知道大人物有什么怪癖呢?”
“反正那天我们在小吃街收数,正好撞见东哥。”
“东哥那是谁?那是云龙会的堂主!”
“结果东哥见了这位爷,那腰弯得比我还低,一口一个飞哥叫着,恭敬得跟孙子似的!”
旁边另一个一直没吭声的小混混,这时候挠了挠头,表情有些古怪地插了一句嘴。
“二牛哥,不过我最近听道上的兄弟说,云龙会好像内部出了点乱子。”
“好多大佬都遭了殃,你说这飞哥……是不是因为犯了事或者避风头,才跑出来摆摊的?”
老许一听这话,原本熄灭的怒火又窜上来一点苗头。
如果是落魄的大佬,那也没什么好怕的啊!
他那张被烟熏黑的脸上满是怨毒,咬牙切齿地说道:
“就算他是云龙会的,那也不能不讲规矩啊!”
“大家都指着这早高峰吃饭,他一来就把我的客全抢光了,这让我喝西北风去?”
黄毛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打断了他的抱怨。
“行了老许,听兄弟一句劝,换个地方吧。”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飞哥哪怕是避风头,捏死你也跟捏死只蚂蚁一样容易。”
“这人身上那股煞气,我特么隔着三米都能闻到血腥味,铁定是个不好惹的主。”
说完,黄毛带着人头也不回地走了,连刚才说的茶水费都没敢要。
老许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巷子,心里那个憋屈就别提了。
他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
“妈的,什么世道!”
“等到哪天云龙会垮了,我看你们这些人还怎么嚣张!”
骂归骂,老许心里也清楚,明天这菜市场门口,他是真的不敢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