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面色威严,寒着眸子瞪着陈氏,厉声呵斥道:“我儿为国战死,乃镇国英雄,岂容这些刁奴欺负!你作为当家主母,就是这么纵容手下的人?”
一番话,让陈氏傻了眼。
什么纵容,什么欺负?
今天的事儿,不是老太君默许的吗?
陈氏虽然当家,可是也得看老太君的脸色行事,今天她敢这么做,也是因为接到了老太君的暗示,可是现在,却成了她一个人的不是?
“老太君,今天的事情不是您……”
“是什么?难不成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下的命令?我儿命苦,英年早逝,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都来不及,陈氏,你居然敢污蔑我?”
沈氏骤然提了嗓门,眼眶都红了一圈,不等陈氏说完,便狠狠叱责道:“给我把陈氏带下去,让她在佛堂跪香,好好忏悔!”
陈氏就这样被扣了屎盆子,没有置圜的机会,便被两侧的人拖了下去。
卫曦月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幕,笑容难掩讥诮。
当年的事情,也是如此,他们跨过火盆,满腹委屈,她便借着见沈氏的机会说了出来。
而沈氏闻言假意安抚一番,训斥了陈氏几句,说要教训,可惜母亲心善,拦了下来,这沈氏也就顺水推舟,乐得做个人情。
现在,她反将一军,沈氏只能弃车保帅,见势不对便立刻和陈氏划清界限,翻脸不认人。
这等厚脸皮,也怪不得上一世,这位老太君能笑到最后。
“我的乖孙,这事儿是我卫家让你们受了委屈,只怪我年岁大了身体不好,哎……我那命苦的儿子就这么去了,丢下你们孤儿寡母的……”
沈氏此刻俨然化身慈老,拉着卫曦月的手,朝柳氏嘘寒问暖道:“一路上风餐露宿可辛苦?我给你们安排了明月居,从今以后,你们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
自己家?
老夫人这话说的高明。
这卫府本来就是因为父亲的战功赢来的赏赐,现在他们回来,老太君却说让他们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这分明在暗示他们才是客人罢了!
卫曦月眸色陡冷,不着痕迹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敛眸道:“老太君,不必了,父亲在世的时候,住的都是荐书阁。现在我们回来了,也依然还住荐书阁”
荐书阁,卫家藏书的地方,说难听点就是书馆。
沈氏脸色一僵,难得露出了几分窘迫。
这死丫头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当年她进门的时候视卫武盛为眼中刺,想着法子苛责,其中一项就是将他赶到了书阁去住,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现在不同,柳氏三人再不济也是英雄遗孤,要是被人知道他们住书阁,自己的脊梁骨都会被人戳烂。
“荐书阁虽然满室书香,但是毕竟小了一点,你连着你母亲弟弟,总是不方便。还是明月居,大而明亮。”
沈氏僵着笑容哄慰道:“你和你弟弟还小,那院子,离妃羽的院子也近,平日里你们也能多走动走动……”
上一世,沈氏就是存着这个心思,故意安排他们跟卫妃羽住得近,让卫妃羽刻意接近他们,更是成功的收复了弟弟,离间他们姐弟之间的感情,让他们反目成仇。
而这边呢,沈氏则对她无比的纵容,上天下地,只要她想做的,无不依从。柳氏有时候想管教,还被沈氏呵斥,说她吓着了孩子,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可谓将“捧杀”这一招,用到了极致。
这样的“宠爱”,彻底的养成了卫曦月无法无天的个性,不学无术,没有教养,品行低劣,名声败尽。
敛眸,卫曦月蓦得退后一步,俯身,朝沈氏行了一个大礼,眼眶骤然红了一圈道:“老太君的好意,曦月不敢拒绝,可是家父夜夜托梦,让我不得忘记往日艰苦,一定要克己。老太君虽然抬爱,可是曦月也不敢不依从家父的临终嘱托。请老太君体谅!”
沈氏闻言,骤然语塞。
人家都把死人搬出来了,她还能怎么办?倒是这个卫曦月,小小的年纪,口齿倒是挺麻利。
之前的情报说她整天只知道在练武场跟兵士们厮混,可以说是一个蠢货。怎么这半天看下来,她非但不蠢,脑子还挺清楚?
沈氏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卫曦月,心里升起一丝忌惮。
这丫头,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
不管她真傻还是装傻,只要人在她跟前了,还怕她飞出如来的五指山不成?
想到这里,沈氏平了一口气,脸上又是一片慈爱的笑容,上前扶起卫曦月,温言道:“好孩子,你竟有这份孝心!真是咱们卫家的好孩子!既然你执意如此,那祖母也就不强求了!只是有一点,缺什么少什么,一定跟祖母讲,祖母一定不会苛待你们娘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