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回头看看小颖，想起了什么：“不行，我不能这就走呀！衣服呢？不然我进来干嘛？”
小颖噗嗤一笑，“好，好，好！看你那傻样，指定是学傻了！”
“学傻了也总比你强，快去给我拿衣服，内衣裤，两个外套全拿来，不然下次我一定会再来。”
“可别，我怕被感染。”
听了这话，我气狠狠地瞪着她，“饿死你别怪我们！”
“哈哈，大小姐，我开玩笑的，下次记得给我们柿饼买点柿饼，好，我这就回家给你拿衣服！”说完小颖又去房间里跟小君楷说了一声，就出门去了。
我在客厅里转来转去，忽然小君楷扶着房间门的探着头看着我，我也正看着他。
他倒是比我成熟，先我一步搭话，喊道：“姐姐，”
“怎么啦？吃饱了没有？”听到那么甜的声音我真觉得他是个女郎。
小君楷点点头，我笑笑。
我说：“我呀，是颖姐姐的大学同学，我们之前吃在一块，住在一块，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男孩显得不那么生疏了，他眨了眨眼，直溜溜地看着我说：“姐姐你好漂亮。”
“啊哈哈，真的呀！真会说话，”我摸了摸脸说，“其实姐姐最近都没有好好打扮了。”
小君楷突然又跑进去了，拿了一块柿饼塞给我：“姐姐，美容的！”
我远远地接过柿饼说：“哦谢谢呀，不过姐姐都这么漂亮了，用不到呀。但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懂不懂？”
君楷摇摇头。
“我下次给你带很多很多柿饼怎么样？”
君楷摇摇头。
“咦？那你要什么？”
君楷张开手臂，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
“……额，”我忙退开，小君楷略失望地放下手臂。
我安慰他说：“可以呀，你那么可爱姐姐也行抱抱你，但你要等疫情过去，那一天姐姐再来好不好，姐姐抱着你去看樱花，看天使，怎么样？”
君楷用力地点点头，他张了张嘴，声音很小：“那什么是天使呀？樱花是不是很漂亮呀？”
“嗯……樱花很漂亮很漂亮的，天使呢就是治病救人做好事的人，她们往往都穿着白大褂。”
“那姐姐是天使吗？”
“姐姐呀……算半个天使吧！”
“那妈妈为什么还不回来？天使治不好她吗？姐姐你把妈妈带回来好不好？”男孩用渴望的眼神盯着我。
这是种极其明亮极其深邃的眼神，眼睛里透着天堂的光，让我觉得他什么事都知道，但我又不敢让他知道我觉得他知道的那些事。
我尽量对上他的眼神，用一种真诚的口吻告诉他：“你妈妈也是天使呀，等一切都过去了，你妈妈就会回来的。”
“那什么时候这一切都过去呀？”
“嗯……姐姐也不知道，但姐姐知道快了，大概等你看完了箱子里的书，大概到四五月份的初夏吧，这一切就会过去，君楷呀，听姐姐的，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学习，好好看书，等着妈妈回来好吗？”
“你好啰嗦呀，比妈妈都啰嗦。”小君楷皱起了眉头。
“额，哈哈哈，那你就好好生活，好吧了？”
君楷点点头，喊着：“楠姐姐，楠姐姐，”
“嗯，姐姐马上就走了，改天姐姐来带柿饼，带零食给你，”
“柿饼要辣条。”君楷眨着眼睛。
“辣条？！柿饼？你也这么叫自己呀？”
“妈妈这么叫！”
“还以为小颖欺负你呢。”
“楠姐姐，你也叫我柿饼吧！对我好的人都叫我柿饼。”
“好！”
柿饼不说话，满怀期望地看我我。
“哦……辣条的话，那那你颖姐姐回来你和她要，都被她拿去了。”
“不要，她好凶，她总是让我看书，让我学习。”
“哎呀，这有什么，你好好学习听话，辣条姐姐给你带！”
“拉钩！”
“这就算了，还不相信姐姐吗？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姐姐肯定不会像颖姐姐那样的。”
“那姐姐你比她漂亮。”这句话柿饼的声音极大。
“谁比我漂亮了？！”小颖拉开没有关好的门。柿饼踏踏踏溜进屋了，看来柿饼眼中她真是个严厉的虎老师。
小颖将一坨衣服塞给我说：“呐，你的衣服，快走吧，一会赶不上午饭了。”
我苦着脸说：“你也不给姐叠一下……”
“哪有时间呀，姐姐还有给柿饼做饭，然后讲故事哄他睡觉，起来之后教他三年级数学，好累的！”
“你好棒，加油二奶！”
“信不信我揍你？”小颖挥着拳头。
我转过身走出去，“我身上可是有病毒的，啊呀！唉——”还是被推出来了。
门砰一下就关上了，当我走了三阶楼梯，门咔一下又开了，小颖走出来，站在门口对我喊：“小楠！忘了告诉你了，我们要开学了，不过是以上网课的形式，定在三月份正式开始，不过你这个大学霸恐怕把大学课程都学完了吧！这学期又要申请免修了吧！”
我像她做个OK的手势，边下楼边想着回去给班主任打个电话，这学期还要申请免修。
咔一声，夏叔叔和苏姨开门了，我回头看到了他们，他们深情地看着我说：“小楠，注意安全。”之后他们向我挥挥手。
“嗯，我会的。”
“好样的！”夏叔叔喊了一声。
我竖起大拇指，举高高，高过了头顶……
回到百惠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多了，我赶快去打饭，赶快吃，赶快休息，赶快送货，转眼间晚饭又来了。
吃饭的时间不会变，但每一次的饭菜让我觉得都香甜可口，花样百出。我感觉这就是我二十多年来吃到的最好吃最充饥的食物。
我又听说，沈阳的大白菜、新疆的皮牙子、贵州的绿色蔬菜、海南的豇豆、西藏的牦牛肉、江西的信丰萝卜、黑龙江的大米、内蒙古的牛羊肉……都运到武汉来了，我真的很期待下一次碗里的菜，碗里的肉，它们开了花，变了样。
啪！啪！啪！
陈姐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除了那个人，那个蹲墙角的瘦瘦的老李头之外。
陈姐说大家晚上都努努力，加会儿班，明天咱们放一天假，后天志愿服务正常进行。如果有人还有多余的口罩，明天也可以来上班，不过明天天气不太好，会下雨，请大家做好准备……还有一些琐碎繁杂的小事。
之后我们就有了加班到晚上十点的激情。
吃完饭，白马走到我的货堆前说了一句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意思很明了，一块干活呗。想了想，又想了想，我便顺水推舟，反正我怕黑，晚上一个人更害怕，又鉴于小马哥很能干，我能省不少力气，便答应了。
晚间，我们见识了白沙洲大道与雄楚大道的盘旋立交，经过紫阳公园时望了一眼石碑林立的望楚台，然后沿着二环线直奔了鹦鹉洲大桥，望了一眼倒映着彩灯的长江，看月亮看星星隐没在了云层，拿着别人送的可能是去年夏天也可能是今年初夏的二厂汽水笑个不停，喝一口，哇！什么鬼东西！
晚十点，当我飞奔到共享单车停车位，终于能抢到一辆共享单车，今晚终于不用受那破车的气了。后来就有个大巴司机接送我们这些配送员们，那时候就好的多了。
回到医院的家，我瞅着手机，刚刚夏剑颖跟我打了不下十个电话，我想起了一些事情，就先给班主任打了个电话。
“喂，老班，是我，卫楠，这么晚了打扰您不好意思呀。”
“哦，小楠呀，没事的，又申请免修呀？”
“哎呀，您都猜到了！”我笑着说。老班是个老教授了，手术经验极其丰富，听说在国内都很有威望。免修期间，我得到了他的不少栽培。
“还不知道你嘛！大一起就是个神童呀！全靠自学，从来不上课，而且每次考试都是专业第一呀！”
“老师，您同意了？”
“不然呢？小楠，特殊时期注意安全呀！老师呢还有个会诊，就先拜拜吧。”
“好，您忙，再见老班，注意休息！”
“哎好。”
然后我踱到西侧门口，给小颖回了电话，刚一接通，截然不同的情形，小颖颖破口大骂％⊙＊＠＃＆＊……
意思算是听明白了，说我为什么教坏小孩子，君楷晚饭要吃烧饼，辣条夹烧饼，不对，是烧饼夹辣条。对此小颖以“武力镇压”，却换来柿饼“水淹七军”，哭个不停。奈何，最后小颖高高兴兴地陪小君楷吃了个满嘴流油，口水一地，额，这是我想的，每次她都这样，所以我们女生有个天生的外号，吃货。
最后她骂痛快了，就哄男人上床了……额，男孩，是男孩！
她又跟我说她想养小君楷，我说你是富婆吗？还想养小白脸？也不看看自己岁数多大，人家多年轻！她说不是那个意思，她想做妈妈，我想了想，挺好的，就赶快让她结婚，然后领养小君楷，她就有些苦恼了。
我和她聊到十二点，期间从微信上问礼云龙口罩生产出来没有？他说哪有这么快，除了赶制各家医院的之外还要给我们留出一千只，耗费很大，最后他说连夜赶制，争取明天上午出货，我给他发了一个大大的爱心。
夜凉了，我披了一件衣服，等待着那个叫小李的医护人员起床。闹钟响了三遍，我按住了它，还是没有忍心叫醒小李，我也趴在床头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是另一个人来叫小李，我没有起身，任她叫了我三下，小李让她上床休息就好，这也是我模模糊糊之中的意愿，就没有动，我一直睡到天亮。
直到手机电话将床上的天使震醒，她把我叫了起来。我看了一眼，五个未接电话——爸爸两个，白马一个，礼云龙两个。
看看日头，乖乖，九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