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饭,他们就收拾桌子,我收拾碗筷。
九点钟的时候,白马将东偏房的被子卷走了,然后张一拿来一床新被褥。
张一放下被子说:“这是婶婶的被子,你就先用着吧!”
“谢谢你呀!我怎样都好,还是谢谢你们!”
“小事,小事,你收拾一下吧,白马也不太勤快,屋子比较乱。”张一带上门就走了。
“好。”
我大概地扫视了一下屋子。屋子比较小,床差不多就占了三分之一的地方,这屋子的床还是两层的,像极了学校里的那些学生床。一张旧桌子放在床边,有一扇窗户开向院子里,不过被一棵石榴树挡住,从枝杈间也算看得清晰。
我去外面将窗台上的四叶草拿回来放在桌子上,然后把桌子上的书和报纸收拾一下。报纸都是去年的呀,还有贸易战的新闻,但我对此并不感兴趣。我将书整合起来:一本很旧的《围城》,还有几本文学杂志,翻了一下,全是应付高考的文章,也就是白马无聊翻翻吧。
咚咚咚!
“请进,”白马推门而入,他扫了我一眼说,“你在看书呀,我我不是来拿书的,你看就好了,我能不能……再拿点东西?”
“拿!”我说,“本来就是你屋呀!”
“你……能不能…能不能出去一下。”他站在门口显得很局促。
我又看了看屋里:“为什么,你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藏什么了?”我站起来看了看,往上面看了看,上边是一堆杂物,转着圈子又看了看,这时白马却拉住我,强拽我出去,“抱歉,你现在外面呆一会儿,”他顺势就关上了门,还反锁了!我都没这么防他!
……
“呵呵!出来了?你后面藏啥了?”我看着打开门的白马,他笑着缓缓转身,一直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慢慢转,一直转到我身后,然后他笑着往后退。
我扶着门笑道:“藏什么?不就红的嘛!谁还没看见啊!”
看着他愣愣的表情,我笑着关上了门。
……
咚咚!
“谁?”
“我,你要洗澡吗?”白马怯怯地说。
“不要了,晚安。”我听出来是白马,我还没有心大到要在陌生人家睡觉加洗澡呢,这也算是陌生人吧……
天很好,很适合睡觉。记得上一次也是这个天气,我们宿舍都睡过了……
二月二十八日,天气依旧不好,出门宜带伞。
我们吃早饭的时候,陈姐就跟我们说了,配送可以组队,这更适用于一些货量庞大的订单,也可以互相帮扶提高效率。
之后就上工呗,但仓库里出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李头过来找白马,他说:“我车里的饼干是不是你给吃了?”
白马点头:“那我去前面给你买点吧!”
“不用,”李头的脸开始黑了,一声雷声响过,李头才说,“以后不经过别人的允许不能——随意动别人的车子!记住没有!”
乖宝宝白马点点头说:“我跟陈姐说了呀!”
“娘们!你跟她理论个啥子!我的车,这是我滴!”李头喊道,然后转脸瞪了我一眼,见白马不说话,最后叮嘱一句:“我的车,不是你的!”然后李头白着眼就走开了。
我笑着走过去,说:“没事没事,他和你闹着玩呢!”
白马说:“都是你。”
“怎么就是我了?你先吃的啊,还有你也不看看是谁的车子,李头出了名的小气,这你也敢借!”我晓之以理。
白马弯腰捡货,小声说:“这谁知道呢,那么多车就偏偏选到他的,我也是够倒霉的!”
“是挺倒霉的!还好没让他知道车子坏过,不然还不把你骂得狗血淋头!”我有些幸灾乐祸,“看李头那白眼,我估计咱们今天的货会很多,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合作吧,怎么样?”我动之以情。
“谁和你是一家人?”白马自顾自的收拾着。
“都是烧烤店的人嘛!”
“行!你把白沙洲大道一线的货分拣到一起,先将这一带的货送去。”白马马上进入状态。
“好嘞!”
我很高兴我抱到了一根好大腿,也不管认不认识前面那个拍照的人,随口吐出去一句:“杨记者好!”
“呵呵呵你好!”他就这走过来了……
“你是……我认识你吗?”杨记者好像不记得我了。
“我?你刚来的时候我就在前面,我给你登记来着!我记得你这身衣服,”我一边分拣一边说。
“哦哦,谢谢你!”然后他给我拍了一张照片,“那我能采访你一下吗?”
“哇,你哪个电视台的?”我惊喜地站起来问道。
“小崔说事。”
“喔噢!现在还在拍吗?”我露出崇拜的目光。
白马却突然拍拍我说:“干活!去后面把大黄蜂开过来。”他见我没动,看了看杨记者,便在我耳边说,“小翠说事,翠花的翠!小电台或者个人电台,你就别花痴了,工作吧!”
“啊?”我看了白马一眼,对杨记者:“哦——”
我看看杨记者说:“对不起啊,我工作很忙的!”
然后我立刻就跑去后面推车了。
回来的时候杨记者不知道跑哪去了,我们装完白沙洲这一带的货后就去送货了,当然这这种送货和之前差别不大,小物件(基本都是体积小的货物)还是分开去送,特殊的当然需要合作。不幸的是今天又下雨了,算是顶风冒雨辛勤工作的一天。
由于今天较忙,肯定是老李头对我俩怀恨在心,在仓库里,我们俩的货堆就是世界之巅。一直送到晚饭之后,我们和其他人差不多一起下班……这肯定是我们送货效率高不是,能者多劳是吧!
只不过晚饭后出了点新事情。
微信群里时隔六天再次出现一条新消息,紫竹小区的一位孤寡老人寻求棋友,而且找到了百惠志愿者团队,陈姐让团队里会下象棋的人在软件里搜索ID千年龟,开启语音聊天然后陪爷爷下棋,这……我觉得挺好玩的,紫竹小区,那不是小颖家在的小区嘛,我一下就来了亲切感。
回到老街烧烤店,真是也不用我做饭,这白马刚吃完还吃。这俩大男人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文能武……后来我也是无聊,搜索了一下ID千年龟???
好一会儿才加上爷爷的好友,然后他跟我说的什么,说还要排号?!这也叫孤寡?然后他给我发了个号码11,告诉我,我是第十一位棋友,请在第十位之后和我约战,也可以一旁观战……
我……我真是当场就气病了……
晚饭没有烧烤,只是烧饼辣酱……蛋汤——一个蛋花没有,我喝了半碗汤,汤里全是焦黄的炒鸡蛋,果然不愧是烧烤世家,两个大男人还真是打肿脸充胖子,他们会做饭?那免费给我提供食宿干嘛,我后来渐渐懂得了他们的深意。
看他们吃完饭,我问他俩是否都会下棋,这俩人还说都会,而且张一说白马还是县里象棋大赛一等奖获得者,这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吹的,只能饭后玩一玩看看,这千年龟老爷子还真能下,我吃完饭的时候,他已经下到第九位了,还有一位。白马他俩就不等了,两人自己先下起来了。
但不一会儿,我就接到了邀请,不是还有一位吗?这么快呀!我赶紧接受。我将手机放在桌子上,示意他俩不要说话,我们来捉弄一下老爷子,好好赢他一局。
接通语音之后,是个老头。
“喂,爷爷。”
“唉,第十位弃权了,呀呀呀——怎么还连到一个女娃子?女娃子呀,你行不行呀!不行的话我就和十二号连了。”爷爷在那边拉长了声音。
“爷爷,别啊,我等了一晚上了,就想跟你下下棋,我怎么不行了?我不行我旁边还有个县级象棋冠军呢!”我为女同胞打抱不平。
“哎呀,还连到一个冠军?”
“是啊。”我说。
“那让冠军和我下,我不欺负女同志,哈哈!”
“噗,”白马突然就笑出来了,他小声对我说:“要不我来下?”
“凭什么,我等到的,”我低头就对爷爷说道,“你要和冠军下,先过了我这关,不然你连一个女同志都下不过,怎么和冠军下,挑战冠军要一步一步的来。”
“啪!”一声脆响,激起了我许多的回忆,这声音也许在电话里不是那么刺耳,但是这音调,我难以忘怀,这不就是那几天小颖家天天响起的拍桌子的声音吗?这不是爷爷,这是外公呀!
“……行,女同志不要后悔哈啊!我这就赢你一盘!”对面的外公说。
我怎么突然就不想下了呢?外公啊,就因为小颖不和你下棋,你装个孤寡老人来骗人下棋,这……骗到我头上,这样真的好吗?
但我没有揭穿,心里还留着一丝底线,万一,万一不是呢?
他当顶炮,我……飞象吧!
“啪!”他的炮打过来,“将——!”
我——想拍桌子,但我的手还是慢慢落到桌子上。
完了,真是小颖的外公,这声“将”我永生难忘。外公桌子前面肯定放了一副木质象棋,他已经摆好了,一边在平板上下棋,一边走着桌子上的棋盘。我知道他不是拍桌子而是在走棋,那声响,全小区是出了名的。
我就马后跳,也没什么,让他一个中兵……额跳不动,那就……上士吧——我其实是会的,有点紧张。
“对方请求悔棋!”
我:“同意”
“对方请求悔棋!”
我:“同意”
“对方请求悔棋!”
我:“同意”
对方说:“哎!这咋不能悔棋了呢?”
我:“外…爷爷你已经悔了三次啦!”
“是嘛……”
“对方请求和棋!”
我:“???”
然后我拉了拉白马,白马凑过身子来:“呦!我看看棋局……嗯……”然后他叫道,“爷爷赢了,你输了!”
“为什么!”我问。
“啪!”
“绝杀!”
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