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就没有问问晶晶姐吗?”我问道。
“啊,为什么问她……”
陈一桐愣了一会,他突然拍了一下脑门说:“哎呀哎呀,之前你们丢了一批口罩!很可能就是你们丢的那一批!哎呦!——我这就马上去看看!不排除这种可能。”
说完,陈一桐就向红区跑去。
我因为脱了防护服,不方便进入红区,就在红区前面的走廊里等着他。
过了一会他出来了,他手里拿着手机,手机屏幕发出智慧的光。
“没错,是你们的货,我带着手呢,你帮我给晶晶打个电话,把情况给她说一下。”陈一桐平静地对我说。
我从陈一桐手里接过手机,翻开联系人,找到陈姐,拨通之后递给他。
陈一桐医生接过手机对我说:“你回去吧,路上慢点,这件事我俩会搞定的。”
“哦。”好像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听话准备回去了。
大黄蜂还停在警卫室门口,车上还有一单货,我冲里面的徐贤点点头,他就给我打开了门。
我看好地址,将这单货送完就跑去了咖喱小街,我得先跟刘佳欣说说她妈妈的事情。
车子转入街区,街区的彩灯亮着,玲珑咖啡店映着灯光显现出谜一样的彩色,可怜没人,只有我独自一人,也许这就是疫区诡异般的浪漫吧!
我停下车子,那两块砖头还在墙角里放着。我向店里看去,看到了刘山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白酒瓶子。
说实话,我还真有点无奈,刚刚夸完他,他怎么就喝上了呢!屋子里倒是没看到刘佳欣,上面亮着灯,应该在楼上吧。
这我管了会不会挨打?不能吧……
我停好车子,敲了敲咖啡店的门,便进去了。
“老板,来一杯咖啡,要猫屎咖啡。”我看着他说,其实我不怎么喝咖啡,就随口一说,本想着他会说“对不起,特殊时期我们不营业。”
没想到就他营业!
他放下手里的玻璃酒杯,看了我一眼很不情愿地起身,他走向前台说:“大杯小杯?”
我说:“怎么卖?”
“大杯一百五,小杯一百!”
“啊!咋这么贵呀!”我挑了挑眉毛。
“你点的贵呀!猫屎咖啡,猫不乐意拉呢?”
“那……换一个,大哥你看认识我不?”我说。
刘山仔细看了看我,我又跟他指了指门外的大黄蜂。
“哦——你是送快递的,你是在我们这里吗?看起来有些眼熟……”
“那算了,想不起来就罢了。那我换一杯吧,来个好喝又便宜的吧!”
“好喝又便宜的?算了,你坐下吧,我给你免费来一杯。”
“好的谢谢哥,多放糖哦。”我笑着说。
“那给你冲糖水算了。”
我也不和他争,人家给免单很给面子了。
“大哥,我听礼云龙说起过你。”
“哦,原来是云龙小弟,他给我送过咖啡单呢,这几天没看到他,他怎么了?”
“哎呀,我也没看到,他大概给他母亲治病去了吧!……你们还没做饭吗?你一个人在这喝什么酒呢?”我接过那一小杯咖啡,又说了声谢谢。
“孩子在上面做饭呢,”刘山又坐到了酒杯前,低着头,一只手捏着酒杯,面前的酒瓶只空了一点,看来没喝多少。
我喝了一口咖啡,盯了盯杯子里的颜色,还是不太爱喝——不好喝嘛,还有酒这东西,为什么他们都爱喝?
“刘大哥,你自己喝什么酒,你有烦心事吗?”我看看他,他并不说话。
“要不我陪你喝吧!”我说。
刘山抬了抬头:“你?你多大了,能喝酒?”
我喝了一大口咖啡,强忍着苦味咽了下去,我站起来看着他说:“不能喝还不能少喝吗,你介意我在你这儿吃饭吗?我会做些饭,要不我去上面帮帮孩子。”
刘山看着我并没有说话。
“那你就是默认了,”我缓缓向楼上走,“你少喝点,给我留点儿,等开饭!”
大概听到了我的动静,我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楼上伸着头往下看的刘佳欣。
她对着我笑,突然就觉得她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我也隔着口罩冲她笑。
上去之后,我问有没有消毒液什么的,然后刘佳欣就给我拿来了,我做好消毒工作,扔了嘴上的口罩,进了小厨房。
厨房虽小,“五脏”俱全。
在这个女孩的打理下,厨房很干净,勺子、筷子、碗盆各归其位。案板上放着切到一半的土豆丝,大小不一,粗细不均。
我扶着刘佳欣的肩膀说:“来,其他的事我们慢慢说,姐姐先教你怎么切土豆丝!”
我撸起袖子,操起刀说:“看好了,你说你这么优秀的一个学生,连土豆丝也不会切?”
我先将土豆切半,然后切片,推倒,切丝。
刘佳欣恍然大悟,给我竖起了大拇指。
“这些生活知识是书本上学不来的,你要多观察,多思考,懂了吧!”
刘佳欣点点头。
“好了你来切,慢点,别切手。”我放下刀说。
她拿起刀,切半,切片……
“你妈妈呀,”我看到她顿了一下,便不钓她胃口,直接说,“她很好,好的不能再好了……额,就是情况很好,我们俩还打牌来着,医生也说情况很好,说不定再过几天十几天她就能出院了,信,我原封不动的交给她了……对了,”我拿出她的那一百块钱拍在桌子上,“不用给我钱,我顺路的。”
刘佳欣却白了我一眼,好像是说:“还说你原封不动!”还是“这钱是给我妈留的。”
我反正不理解她的意思。
总之她又继续切菜,我顿了顿又说:“她让我跟你说,她会好好养病的,积极配合治疗,争取早日出院。”
刘佳欣点点头,转过来给我竖了俩大拇指——我真棒……
还有些话,比如劝刘山少喝酒,跟他说多给同济医院送点咖啡呀……要一会吃饭的时候亲自跟他说才行。
我看刘佳欣切土豆学的有模有样,就问:“晚饭还有啥?”
她指了指桌子下面的辣椒,我蹲下打开方便袋,乖乖,这样尖、这样红的辣椒南方也有?
一股呛鼻的气味钻进了鼻孔,我不禁打了一个喷嚏。
“乖乖,你确定要炒?这是你们南方的嘛!白马那的陕西货吧?”
刘佳欣没跟我比划什么,只看着我笑,她扭过脸去继续切土豆,这孩子竟然一直笑我……我靠在门框上看她做饭,除了不会切土豆之外其它的工作在我看来做的挺好,至少不会落下放什么调味料,我是这样子认为的,其实我也没做过多少次饭。
等刘佳欣将土豆下锅翻炒之后,我问她:“你不放肉吗?”
她向我摆手——她不放。
也是刘山要喝酒,就不能给他肉吃,辣椒也要干炒不放肉,辣死他……
“你你多向土豆里面放醋,”我对刘佳欣说。
刘佳欣就举起了醋瓶子,我一边看着她倒一边说:“不够再放,不够,不够——”
我看她的手像餐厅阿姨的手一样,抖得厉害,就有点看不下去。
我走过去从她手里抓住醋瓶子,我一边倒一边说:“这样倒,这样,不要省,土豆丝最爱醋,酸溜溜的最——好吃。”
刘佳欣抢过醋瓶子,阻止我倒下去,她还摆着手,“够了吗?姐再倒一点,你爸喝酒最爱醋,”刘佳欣若有所思,慢慢移开了手。
“酒精和醋,反应反应……反应出个啥……乙酸乙酯?”我自言自语道,再倒了一点,就一点。
刘佳欣却跑出去了,我就盖上锅盖,的确,醋有点多了,炒丝成了慢炖……
我等了一会,锅炉上方就冒出几缕白气,我关了火,那边的米饭也要好了。
“夹心儿!夹心,饭好了!”我出了厨房,刘佳欣拿着本子举在前面,字和信上的一样秀气,但现在略有些草率。
上面写着乙酸乙醇的酯化反应式,刘佳欣还特别的用红笔圈出来反应条件——浓硫酸、加热。
刘佳欣指指本子上的反应式,又指指厨房和楼下,撅起嘴,摆摆手。
这我懂,不能反应……
“咳咳,你不能这样想,你看醋和酒精都有了,他俩要有意思不用人牵线搭桥也可以,再说,胃也有三十七度左右的加热功能,再加上盐酸,盐酸……其实和硫酸差不多吧!那就差不多能反应……啊哈哈……”我禁不住对我的完美解释有些得意。
而刘佳欣却不以为意,她敢用眼白我……
还好,误人子弟不成功,真怕刘佳欣记住了,在这方面我真不算是个好学姐!
“好啦吧!还有一道菜,先把土豆丝盛起来,下道菜我来做!”我说。
我走进厨房,挑几个又红又尖的小辣椒,刘佳欣在一旁盛菜,我挑出来一盘子红辣椒,洗了两遍,趁着刘佳欣刷锅的功夫我在案板上切开了,真的很干,很红,很辣,我都带上了双层口罩,最后我含着泪把它们切成碎块。
刘佳欣已经涮好了锅,倒入了油,还没点火,这辣椒,应该就下油炒一炒……就炒一炒吧……
我打开了火,等油热的时候刘佳欣回来了,她站在一旁,一手拿着鸡蛋,一手端着一盘切好的……牛肉。她晃了晃手,好像问我辣椒炒肉好,还是辣椒炒蛋?
我都摇了摇头,双手将她推走,我说道:“这些都用不到,酒配辣椒,辣上浇辣,男人最爱这一口!”
看着刘佳欣懵懵懂懂的表情,我又在误人子弟了呀!
刘佳欣出去了,我戴好口罩,来吧!下锅……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我跑出来挤了挤眼睛,刘佳欣却冲进去了。
“夹心儿,里面很呛的!咳咳,阿——阿嚏!”
我闭上眼睛,不停地揉,不停地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