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援，外援？”陈姐念叨着，她思量了一下，发出一连串的问号：“你又给我们站找人了？是些什么人呐，勤不勤快呀？”
我有些无语，不过还是接了话道：“怎么能不勤快……哎呦，陈姐你这个意思是现在我们还挑人了？”
“也不是，就是你找来的人，要考量一下，不能都是像你这样的——没事就偷懒越界打酱油的！”陈姐坚定而又认真地点点头。
我看陈姐是故意揭我短处，便不再和她谈论这个因两人大脑不在一条线上而生产出的“怪胎”。
我从没偷懒！我坚信，我点头暗自肯定。
“我没找人呀，当然是别的事，这次是真外援！”我不再吃饭，把嘴巴清理干净，准备细细地跟陈姐讲述这朵“花”的事。
“那你慢慢吃，吃饱没，不够再打一份，不是什么急事就不着急说，”陈姐慈祥地看着我显然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嗯嗯，吃好了，我吃好了。”我抹抹嘴唇，带上口罩，我这时真想拉起陈姐的手来说话，那样显得真诚，但还是放弃了。
我掉头向陈姐说道：“陈姐，我说的外援呢是真外援，真的‘外’，是外国人！你猜哪个国家的？”
“嗯……我不猜，吃完快点工作吧，一天天闲的你，让人猜这猜那的！”陈姐显然不相信，只埋怨我在浪费时间。
“好好好，谁让您官儿大呢！”我无趣的扭开头，放不下似的又扭了回来，道：“法国，法国！”
陈姐鄙夷地看我一眼，意思很明白——别玩了，快去工作。
“真的！哎呀，哎呀，我的好姐姐，是真的，真的呀！”我急切地想让她相信。
陈姐可能母性力量过于强大，把我当成了孩子的小打小闹，她慢条斯理地说：“别跟我开玩笑了吧，你哪来的消息，外援是来干什么呀？法国人来配送……那他会说汉语吗？”
我嗤笑一声，看陈姐有点上道的意思，便细说一下：“我呢，有个朋友，她的……邻居小孩的留学姐姐，嗯对，要给国内捐助一批物资，一万只口罩，三千套防护服！怎么样？”
陈姐一愣。
“一万只口罩，三千套防护服！怎么样！一万只！三千套！”我财迷般地叫道。
“真的吗？”
“陈姐——，这种正事上我跟您开过玩笑吗？”
陈姐诚恳地点点头说：“每天工作都跟我开玩笑！还同学的邻居家的小孩的留学姐姐！倒还挺合适的！”
我：“……别闹，陈姐，大事！”
陈姐冲我勾勾手道：“证据。”
陈姐眼上的表情，轻描淡写一般，没有一丝刚刚的震惊，好像听到了一个尚未被揭穿的谣言。
我只好哀叹一声自己的严肃性与威慑力，拿出手机，翻开有证明力的东西给陈姐看。
我说：“给给给，给你看！看个够！”
陈姐稍皱眉头，接过手机，眼睛专注地盯着我，轻声道：“真的？”
我并不说话，示意让她自己看。
陈姐于是接过手机，翻了一下……
陈姐一边手抖，一边上翻，我忍不住了说：“上边没有了！”
可陈姐还在翻着聊天记录，我便红着脸说，“聊天内容都不是，不是关于外援的，证明就是最近两条，你看一下物流，是不是开始发货了……”
陈姐点了一下，货还没上路。
“哇……”变身蛤蟆。
“哇……哇，哇！”陈姐大叫，拍了桌子，“国际援助诶！我这辈子终于能和歪果仁儿打交道了！我去！真有你的，哎嘿嘿，真有你的，卫楠！哇哇！好样的！太棒了！”
陈姐表现出来的样子让我啼笑皆非。
陈姐美滋滋地盯着我的手机屏幕，不停地点来点去，看发货没有，什么时候发货，什么时候到达，在哪里到达，陈姐不停地念叨着，甚至还想跟物流交流，似乎想把这一切记到心里。
我看她沉浸其中无法自拔，便收拾了残羹剩饭送到里面去了。
超市里面，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我伸了下懒腰，觉得也没有什么事情，更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了，还是急忙回去，和陈姐商议一下接货事宜最为紧要。
“陈姐？陈姐！”我拍拍她的肩膀，将她从梦中拍醒。然后我拿住我的手机，陈姐在另一端却捏得很紧，我竟然手滑没拽出来！
这……额，说陈姐爱不释手也不为过了。
可这是我的，我的手机！
陈姐扭过头，我俩对视一眼，我嘿嘿一笑，道：“麻烦……麻烦您把手机先还给我吧。”
“哦哦。”陈姐递给我手机，又掏出了她自己的手机，一边翻一边说：“哎呀，只顾着高兴了，收货这件事好像很棘手啊，要好好准备一下才行。”
这方面，我和陈姐有同感，就我们这小单位，就我们小单位这几辆小破车，路远货多，确实难办。
想了一会儿，陈姐率先拨通了一个电话，我也开始在手机通讯录里翻找，在身边探索，想找出一个两个能帮上忙的武汉市民……
“喂，哈哈……通了！你还好吗？”陈姐像个孩子开心地叫着。
我展了展刚从口袋里取出来的那张皱皱巴巴的名片——月桂树，想起那个月下伐桂的人……他也行吧，我觉得我说了他八成会同意吧！可不是熟人，我怎么开口呢？
“哦，我是我是陈晶晶啊，就百惠大广场这边的……这边的志愿者，你还记得我吗，你还接送过我呢！”陈姐用肩膀夹住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开始翻她不常用的小包包……
“咦——”陈姐看到了我手中的名片，一把抢了过去，我要喊强盗了，怎么什么都抢，我还能给自己留点啥好东西？！
“找到了，找到了！你给我的名片！”陈姐兴奋地对着电话说。
什么？他给陈姐的？明明是他给我的……哦豁！
我睁大了眼睛，几乎已经确信以及肯定——电话那头就是吴刚了。陈姐也认识他呀，好像很熟……可是他是我刚刚找的人哎！
我在一旁静静听着陈姐打电话，陈晶晶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嗯，对呀，请你帮忙运一批货，大概要五六个小时吧……就在机场，武汉天河机场呐，其实也没那么远的……不是，我想我们还会找到其他人的呀，就想问问兄弟你有没有时间，方不方便呀……噢噢噢，方便啊！那就太好了，什么时间？就是明天吧，你就来百惠，来百惠吃午饭也行，吃了午饭我们就出发喽！”
陈姐对我眨眨眼睛，“昂好，很高兴能得到您的援助！”
陈姐放下电话，突然有些想抱我一下的意思，但却立刻放下了手，“哈哈哈，成功了一半喽！小楠楠我爱死你了。”
“呵呵呵呵……”我拿回名片，说道：“你也认识吴刚大哥哥？”
“认识，不过什么大哥哥？明明是小弟弟！你也认识那就不稀奇了！”
“嗯——是——您年龄大！”我附和道。
“小崽子，送货去！快去，呆在这干嘛！”
我用极其刁钻的眼神白她一眼，骂道：“陈姐这个时候最无情！”
我伸着懒腰，慢悠悠地走出几步远。
我走这么慢就是等陈姐让我回去，因为我料到陈姐“放不下”我，至少我在百惠，凭这些日子的功绩，称不上女强人，也算是女一号吧！
“等等，卫楠！”
果然，陈姐开口了。
我嘿嘿一笑，但并没有转头，只放慢了些脚步继续往前走，咱女一号也要有架子不是嘛！
“卫楠，成心的吧？！和你说吧，这批货，你负责！”陈姐像在布置任务——卫楠，我跟你说，这就是你明天的工作，效率！质量！都要求很高的！
“为什么呀？”我很光荣地立在那里，背着手，一点不觉得这任务有多艰巨。因为出去玩嘛，不管去哪总是好的，我还挺期待的……不好的就一点，我不想负责，负责就是，嗯……出了事是真负责！
“那你就别去了。”陈姐向我摆摆手，让我赶快去工作。
我当时就来气了，气冲冲地冲到陈姐姐面前：“凭啥！上面写的我的名字，我不去你们谁也签收不了！”我将头发一甩，洋洋洒洒。
“你会法语？”陈姐说话前后不搭，令我莫名其妙。
“什么？”我并不理解。
“没什么，你去还是必须去的，”
这还差不多。
“但是我们站现在腾不出空闲车了，你也别瞪我，我们站的人都要为偷懒的卫楠而加班，所以他们没空。我也没办法。我刚刚找了吴刚，你觉得一辆面包车可以吗！我看够呛！最少也要两辆，最好是三辆！”
我说：“我这也不是为了咱们站的外交大事吗？加班我可以加，我偷过的懒不用别人来承担。”
我就只想让陈姐松松口，弄一辆机动车来……怎么搞成这样，“反目成仇”。
“……好，行，可以，我给一桐哥哥打电话去！”我奶声奶气地说，好像一桐哥哥会宠我一样。
我却没想到陈姐满口答应了。
“也好，这么多物资我们也吃不下，你也可以联系一下周边医院，或者在回来的路上将物资分给黄陂区、东西湖区、江汉武昌区的医院，唉——说起来还挺远的，还是多找些人和车。”陈姐一点点给我规划着，颇似……不，就是一个女强人。
“嗯嗯，看一桐哥哥怎么安排吧！”
陈姐站起来扭了我一下，说：“一桐哥哥儿！呕！别叫那么亲。你下午专心安排这事吧，不想工作就别工作了，”
“这怎么行，再见了，陈姐，我今天下午一定努力工作，把货一件不落地送到客户手里，而且外援这件事，我也一定安排的妥妥当当，若是安排不妥，那……就再交给你吧！”
陈姐爽朗地说：“嗯，有问题找我就好，这锅我背！”
“这哪是锅？！”说完，我疾步奔向仓库。
“这是大事！卫楠，加油！”陈姐喊道。
加油，武汉！加油！
喊喊口号，精神百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