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推开门，见红叶在那儿低头坐着，假装笑脸问道，“闺女，你在啊。”

红叶故作镇定，又装作惊讶，“娘，你咋来了？快坐，快坐！”

“不了。自从你开张，我一次没来过，今天顺便过来看看，给你打声招呼就走。”老太太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红叶走过来，“娘，你要走的话，我送你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这腿脚利索着呢，看你挺忙的，算了。”

老太太说着离开了。

红叶将老太太送到门外，又急着回到了办公室。

春草对红叶竖起大拇指，“可以呀，学会演戏了！”

“演什么戏呀，快忙你的吧。”红叶说着拿起了电话。

电话通了，红叶欣喜若狂，听到那边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红叶问，“你好，你是何群先生吗？”

“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红叶，是那个榨油厂的，咱们一块在县城培训的。”

“噢，想起来了，你好，你好！”电话那边的何群既很惊讶又很客气，没想到红叶会给他打电话。

闲聊几句后，红叶马上进入正题，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

何群起初很为难，但想到红叶培训时的精彩演讲，想到她那迷人的身材和眼睛，想到她站在讲台上的那种高雅气质，他有点想法了，马上改变口气，说是再商量商量，稍后打电话给她。

其实何群的厂子只做服装加工，大部分原材料都是现成的，如果要达到红叶电话中说的那些，仅从现在的条件看还有点让他为难，不过他倒是也认识原材料加工的厂家，这一点他心里还是有谱的。

红叶放下电话，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第一次哼着小曲走出办公室。

看到红叶的现在这个样子，春草也高兴，赶快跑出来陪着她。

红叶围着厂子转了转，当走到一片空地时，停住脚，看了一眼春草，说道，“这个地方可以作为将来收购棉花中转用，你看怎么样？”

春草点头后，又问，“如果是遇到下雨天怎么办？棉花怕雨淋呀。”

“反正是中转，搭棚子。”红叶倒是挺利索。

“搭棚子。这么多事你能做到？”春草问。

“我，哪能有这本事，还是让张晓来吧。”

“张晓？你不怕老太太再闹你？”春草担心。

“那怎么办，我一个女人家，哎，不说了。”

“是呀，如果你们家那口子在这里，你能省多少心那，这事让他一个人跑就行了，你在这儿就是指挥。”

“是啊，可现在他不在啊。”

“要我看，张晓也不错，反正你和他也没领结婚证，干脆和张晓结婚得了，省得那个老太太再找你麻烦。”

红叶瞪了一眼春草，“你呀，啥时候学得这么开放了。”

“开放？我要有你这个本事，早把李维踹了，他算什么呀，顶多算一根木头，木头还能用呢，他倒好，出去不见人了，对你来说啥用没有，依我看，踹掉他就对了。”春草哈哈笑着说。

今天逢集，前来赶集的人还挺多，来来往往的，街面倒是挺热闹，老太太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东瞅瞅，西看看。

前面围了很多人，老太太好奇地走过去，踮着脚向里看，里面是耍猴戏的。

隔着人群缝隙，老太太看到那只小猴子还挺可爱，一会儿翻跟头，一会儿耍猴拳。

她向前挤了挤，几年没看到这玩意了，现在倒觉得挺好玩。

正在高兴时，猴主人一把没抓住，耍戏的猴子突然向这边窜了过来，前面的人害怕被猴子抓伤，都急着向后退。

老太太不在意，也随着人群向后退着，可刚退两步，前脚却被人踩住了，身体后仰，一个仰门叉倒在了一个地摊上，身后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响声。

老太太一边骂着，一边疼得“哎哟”着，当她回头看时，几个瓷器已成了碎片。

“怎么回事？这么好的瓷器被你撞碎了，赔吧！”卖瓷器的人看着地上打碎的瓷器心疼地大呼小叫。

老太太站起来，拔腿就走，被那卖瓷器的人一把拉住了，“咋的，撞碎了还想跑，赔钱！”

“赔钱？赔什么钱，又不是我弄碎的。”老太太不认账，说着转身就要走，却又被那卖瓷器的人死死拉住了胳膊。

“拉我干什么？”老太太说话很硬。

“拉你干什么？你说拉你干什么，拉你陪钱！”卖瓷器的人也不示弱。

“不赔，和我没关系。”老太太开始理论，死活不想赔钱。

说着说着，两人便推搡开了。

周围的人被惊动了，大家也不在再看猴戏了，赶紧掉转头看他们吵架。

张晓从厂子出来没有急着赶回家，他到相关部门顺路打听了一下代收购的一些事，正骑车路过这儿时，看到好多人在围观，便推着车子凑了过去。

两人互相指着，也相互抓着，就差点要动手了。

张晓走近一看，原来是老太太。他大声喊道，“别动手，怎么啦？有事慢慢说。”

“啥怎么啦？她打碎我的瓷器不想赔钱。”卖瓷器的人吼道。

老太太瞅了一眼张晓，没有吱声，而是不停地辩解，“谁打碎你那破玩意了，别胡说八道。”

……

张晓一时分辨不清谁理谁非，但看着地上的一片片碎瓷器，张晓觉得很可能和老太太有关系，于是问道，“别给老太太一般见识，看看赔你多少钱？”张晓说着就要掏兜。

老太太一看更是来气了，“别给他一般见识，这根本不是我的错，是前面的人后退把我踩倒了，又不是我故意打碎的。”

“大娘，咱不说了，瓷器已经碎了，咱赔给人家就完了。”张晓劝道。

“不行，要赔你赔，这事和我没关系。”老太太生气道。

“行，我赔，你走吧。”张晓说着又要掏钱，被老太太一把推了出去。

“你赔，你赔了我还得还你，不赔！”

“你这人怎么这样，有人赔你还……”

卖瓷器的人话没说完，老太太随手拿起地上一个小瓷器，啪地一下摔在地上，“这个我赔。”

卖瓷器的人一看傻眼了，今天算是遇上硬茬了，但这是一个老太太，还蛮不讲理的，于是他也不服气，一下扭住老太太厮打起来。

张晓放下车子，一边拉，一边劝。

老太太可不是好惹的，那脾气上来，真够两个人对付的，边踢边闹。

张晓向外瞟了一眼，正好看见厂里的小贾，小贾是出来买东西的，看着这边好多人围观，出于好奇也跑过来了，看着张晓在拉架，马上凑过来。

“小贾，快去叫红厂长，她婆婆给人打架了。”小贾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挤出人群，骑车向厂部跑去。

春草张开的嘴还没合上，只听到小贾气喘吁吁道，“厂长，你家婆婆给人家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她不是回家了吗？”红叶一惊，迅速从凳子上站起来问道。

春草收住嘴巴，急忙问，“这老太太还能打什么架？”

红叶二话没说，赶快小跑到车棚，骑上车子跟着小贾走了。

春草在后面喊道，“等等我，我也去！”

红叶与小贾一路像飞似的骑车跑了过去。

还没有走到到跟前，就听到老太太的吼叫声。

红叶放下自行车，拨开人群，挤到里面，这时，看见张晓一边拉着老太太，一边再给人家赔礼道歉。

“怎么回事？”红叶走过去，看了看老太太一眼，她的头发已被抓得乱遭遭的，脸也被气得变了颜色。

老太太“哼”了一声，不理红叶。

张晓见状，赶忙解释。

“师傅，多少钱？我赔你。”

“四百。”

“四百？这是什么瓷器？怎么这么贵？”

“我这可是好瓷器，碎了好几个还不值四百块钱吗？”卖瓷器的人诉苦道。

“实在不好意思，我身上只有300。”红叶说着掏出了钱递给了那个卖瓷器的。“再给加点，我们这是小本生意。”那人央求道。

“不，一分也不给。”老太太喊着又要去抢那人手里的钱。

“娘，”红叶立马叫住她。

看着那人将钱塞进了兜里，她立马坐在地上大哭，“都怨你啊，如果我儿子在家，我才不会受这个窝囊气，是你把我儿子赶走了，你赶快把我儿子弄回来。”

众人被她一闹，都有点诧异，好事的人问道，“你儿子怎么啦？”

“我儿子被她赶走了。”老太太边哭边指着红叶。

“这是啥人，长得再漂亮，也不能把自己的男人赶走！”

“对啊，不能。”

张晓听不下去，马上解释，“不是这样的，大家不知道别乱说！”

“什么乱说，就是这样的。”老太太瞪了一眼张晓，又到，“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每天跟在她屁股后面像个苍蝇似的，赶都赶不走。”

“哟，两人啥关系？”

“看这两人关系不一般呀！”

人群中有人这样议论着。

红叶气得两腿发颤，“娘，你别在这儿叨叨了，好吗，你不嫌丢人啊！”

“我不嫌！”看着卖瓷器的人收摊要走，老太太又想着把她的钱要回来。

好在张晓上前拉住，卖瓷器的人才算走掉了。

“没事了，大伙散了吧。”张晓又喊道。

红叶使个眼色，张晓上前拉住老太太，“大娘，走吧，我带你回去。”

“去你的，我才不用你呢！”老太太哽咽着。

春草骑车赶过来了，看了看坐在地上抽泣的老太太，立马说，“大娘，起来，我送你走吧。”

起初老太太看了一眼春草，也没有理会，还是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娘，回到家，我给你说点事。”春草轻贴她的耳朵说道。

“说事？在这儿说。”老太太突然站起来。

春草笑笑，“大娘，这是秘密，回家再说。”春草又给老太太递了一个眼色。

她跟红叶肯定有秘密，这闺女知道的也不少，不然的话，她不会大老远跑到这个地方。

好，既然有秘密，我跟她走。

春草一上车，老太太赶快跑过去，“闺女，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