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禹放和连澄究竟是什么人？”问这话的倒也不是别人，而是龙潜。

确实，龙潜在此之前都算得上深居简出，他不知道连禹放和连澄也是合情合理。

不过，连禹放和连澄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人，提起他们，并不会让人多愉快。像顾淮昭这样的小辈还好说，像奉珺真人这样经历过一段的，属实不愿意提起。

可是，奉珺真人却开口了。他在顾淮昭说话的时候，就一面倾听，也一面观察龙潜，如今观察得差不多了，也便来解惑了。而且介绍这两个人，在座的恐怕没有比奉珺真人更合适的了。他既是当年的见证者，也是如今的局外人。

奉珺真人道：“连禹放和连澄父子俩，都算得上疯子，也是一脉相承了。连禹放原是一个偏小门派葫芦山的弟子，是当时那个掌门的关门弟子，上有一师兄一师姐，他师姐也就是掌门的独生女儿。那个门派主修法术，炼器剑术几乎都是末流，唯有法术算得上能跻身一流门派的水平。他们最厉害的，莫过于分神回魂这类有几分邪气的法术，但因着从不作恶、与人为善，修道之人又对生死自有见解，所以一直以来，也算得上与其他门派相处和平，也不曾招致什么仇家。”

奉珺道人喝了一口茶，似乎是回忆起什么，又说道：“我那时候还小，其实对连禹放的事情，大多也是从我师父那里听来的。那连禹放也算是有些惨，他是被人遗弃在葫芦山山门口的，也不知父母遭遇了什么变故亦或者就单纯养不起，总之，是把还在襁褓之中的连禹放给丢下了，之留了个写着名字的布条。”

听着倒是与赵淮深打的身世有几分类似，奉贤道人不禁怜惜地望着自家小道侣，十分心疼，赶紧摸摸头、拉拉手，好生安慰。连顾淮昭和林淮钧都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小师弟。

龙潜的状况也差不多，不过顾淮昭并不知道。两人每次相遇都十分狼狈，没什么机会深入聊这些话题，所以如今龙潜眼睁睁看着赵淮深那边享受各方宠爱，自己却只能悄咪咪趁机往顾淮昭身边凑凑，好不委屈。暗自想着，以后有机会定要好好卖惨，好让顾淮昭更关注自己。

奉珺真人也没想到，自己好端端讲个故事，又变成了严节峰秀恩爱专场，有些郁卒，道：“你们好歹收敛点。”

奉贤道人立刻正襟危坐。

奉珺真人接着说：“这连禹放从小被葫芦山掌门养大，差不多懂事儿了也就成了掌门的关门弟子，本来也该是平安顺遂过完一生。可是，谁料想，他年少气盛的时候迷恋上了自己的师姐，自己的师姐又对大师兄情有独钟，她一早就向自己的爹爹透露过自己的心思，掌门也没有反对，就打算定下这门亲事。可惜他大师兄不知怎么迷恋上个邪修女子，那邪修女子听闻掌门要把女儿许配给这位，觉得自己的感情受到欺骗，便重伤了这个大师兄。连禹放的师姐为了救大师兄自损神识，连禹放也想尽办法救他师姐。”

“这也太狗血了。”顾淮昭忍不住点评。

奉珺真人也赞同：“后面的事情就更一言难尽了。这连禹放从葫芦山典籍中翻出了点邪术，不仅可以救他师姐，还可以增进修为什么的。不过需要个东西，也就是返魂镜。连禹放便开始费心去查找这返魂镜。后来打探到返魂镜在河西顾家手里，不过顾家防护得好，而且觉得返魂镜邪里邪气，讳莫如深，难以下手。”

“可成嘉是条龙，这与成嘉又有什么关系？”龙潜疑惑。

“别急，正要说到这里。那顾家大小姐与成嘉关系密切，算是成嘉母族那边的亲戚。连禹放估计是调查了许久，才从成嘉这里下手。手段无非就是话本里常见的那些，不过连禹放好像是个病美男，额外惹人怜惜了些？总之，连禹放最后通过成嘉，确实搞到了返魂镜。为此，成嘉也跟顾家大小姐甚至顾家断了往来，一度名声大跌，连人丁寥落的龙族，都不愿意回护。”

顾淮昭点点头，道：“在幻境之中，连禹放也提到过这件事。好像是连禹放欺骗成嘉，说是自己的病要返魂镜才能好，但成嘉偷取返魂镜后连禹放却拿给了他师姐治病。身怀六甲的成嘉肝肠寸断，所以干脆销声匿迹。”

“我知道的情况差不多也是这样，”奉珺真人道，“成嘉离开连禹放之后，连禹放仿若疯魔，居然他自己离开葫芦山，堕入邪道，遇到姓顾的就杀，杀完了人又留下了口信，让发现尸体的人转告成嘉去找他。他入了邪道，修为一日千里，又有返魂镜的加持，罕逢敌手，最后许多人不得不费力找到成嘉，要求成嘉出面解决。”

“成嘉就带着已经生下来的孩子去找了连禹放。”顾淮昭回忆道，“之后呢？幻境中也没有提及，我也不记得在书上看过。”

奉珺道人说：“后来，成嘉和连禹放都不知所踪。多年以后，这修真界又多了一个姓连的祸害，便是连澄了。据说连澄与连禹放长得极像，有人当面质问过连澄，连澄倒也没有否认，而且也提过，自己的母亲成嘉带着他去见过连禹放。”

顾淮昭接过话茬：“这也就是我怀疑蒋威背后的人是连澄的原因。毕竟能让连禹放愿意回护的人应该不多。”

“嗯，你的推测有道理。”奉珺真人认同。

“那连澄又是何许人也？”龙潜忍不住问道。

奉珺真人叹了口气，道：“这连澄应该跟你，准确地说，是跟你的父母还有几分瓜葛。”

“怎么回事？”

“别急，”奉珺真人酝酿了一下，“前面我也提到了，成嘉因为返魂镜一事，被世人唾弃，连龙族也不愿意维护她。所以龙族也就成了后来连澄有了实力之后最重要的报复目标。他样貌好，与他父亲的当年采用的手段如出一辙，想要引诱个龙族姑娘，盗取龙族秘宝龙魂谱，让龙族吃个暗亏。他当时的目标就是龙佩。不过龙佩并没有理会他，这倒与成嘉不同。”

“龙佩难道是我母亲？”

“正是如此。龙佩当年是有了心上人，叫龙华，也是条龙。”奉珺真人接着说，“不过连澄对龙佩也没有连禹放对成嘉那几分真情在，他见龙佩不上钩，便很快就放弃了。不过也是变本加厉地作恶，杀人如麻，靠着可能从连禹放那里得来的邪法修为一日千里，甚至达到了化神期的修为。其实各大门派、各个修真种族都没有想到，这个横空出世的邪修会修炼得如此之快，而且有了连澄这样修为一日千里的例子，不少人也愿意堕入邪道，追随连澄。一时间邪修气焰嚣张，不可一世。也就是这个时候，大家才觉得有必要根除这个隐患。”

“这事是不是跟龙族又有关系？”龙潜猜测，“据说这个修真界已经有很多年，没有龙族现世了？”

奉珺真人叹了口气，悠悠道：“正是如此。连澄的修为一日千里也与他龙族的血统有关，而想要绞杀龙族，也只有龙族的人才知道其中的关窍。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些个古老的种族在这世间声望如此之高的原因。除非他们自愿透露，否则外人是取不了其性命，最多只能折磨他们。”

“可是，一个连澄又怎么会让整个龙族几乎绝后？”顾淮昭奇道，“他还不是纯种龙族，难道是修炼了什么极其了得的邪术？”

“他修炼了什么邪术我们不得而知，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

“什么？”众人奇道。

“他应该是通过自身龙族血统的传承，结合了一些邪术，最后给龙族下了诅咒之类的，不然也不可能让当时仅存的四只龙，使他们在配合当世其他修者镇压连澄之后相继离世。”

“诅咒吗？”龙潜低语着，仿佛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他将覆盖在自己左眼之上的刘海撩起，问道，“这算是诅咒的一部分吗？”

众人望过去，见得龙潜的左眼毫无光彩，没有瞳仁，洁白的眼球之内，一朵黑色的花占据了眼瞳的位置。看上去有些诡异，又有些可怜。

顾淮昭看着十分心疼，赶紧上前握着他的手，轻声安慰：“不会有事的。”

龙潜赶紧顺势问道：“阿昭会不会嫌我丑，嫌我奇怪，嫌我……”

“不会，不会，”顾淮昭心痛不已，“你不要多想。”

眼见着严节峰的传统艺能秀恩爱又要开始上演，奉珺真人忍不住直接打断这对：“龙潜应该只是多少受了点影响。在连澄施咒成功之后，龙族们多少都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了些了解。除了你父母龙华、龙佩，那两只老龙本来也就是大限将至，诅咒不过加速了他们的死亡。而你的父母，其实是围剿连澄的主力军。他们在围剿过程中也伤痕累累，而且相当于承担了连澄的主要负面情绪与怒气，受到诅咒影响可能大些。”

顿了顿，奉珺道人又说：“你母亲后来怀上了你，她也是和你父亲呕心沥血，以免你受到诅咒的影响。他们曾经访遍各大门派，求一二指点，看样子，到算得上成功了。你应该只有这只眼睛受了点影响，其他的应该与常人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