邡琅伸手捏着眉心,低声道“派些人去追踪。”
身后的将士立即领命。
栎岑则默不作声地将小若抱起来,疾跑到随行医师那里。
医师因为躲藏地方隐秘,再加上他的目标性不大,幸得无恙。
栎岑红着眼睛将小若放在马车内,医师立即上前医治。
栎岑在马车外守着,许久不曾流过泪的她,此刻哭得像个孩子,她紧紧捂住嘴巴,不让别人听见,慢慢蹲下,暗自舔着伤。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医师从里面出来。
栎岑听见声响,胡乱抹了把脸,立即转过身来,红着眼睛问。
“大夫,小若怎么样?”
医师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无比庆幸的说“幸好阿,有大皇子的保丹丸,暂时小若姑娘没有危险。但是,她的伤也不轻,必须得要回善愈阁去取些上好的药材来医治。”
栎岑皱眉“可是,离回国还得走上半个多月…….”
医师叹气“是啊,所以路程必须要加快,我这里的药材也只能是吊口气而已。”
栎岑咬住唇,双手死攥着衣服。
公主还没有找到,小若又生命危在旦夕,这可怎么办………….
栎岑感觉在此一刻,世界好像要崩塌了,她再也撑不住,眼一翻,瘫软在地。
“姑娘!”
医师惊呼,扑在栎岑身边掐着她的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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栎岑在马车里醒来,邡琅正巧进来。
她费力地起身,想要行礼。
“不必。”邡琅及时伸手,压下了栎岑的动作。
栎岑呆坐在榻上,低垂着脑袋,看不出她的情绪。
邡琅轻叹一口气,开口说道。
“下午我们已经商讨了,我和秦少将带着一部分人去找公主,你就随医师他们一起,保护小若回国。”
栎岑功夫不错,又是武将之女,在邡予身边地位也高,小将们也会听从与她,所以她是最适合的。
栎岑猛地抬头,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开口反驳。
是啊,小若也得回国救治……..
邡琅看着她,他也是心力交瘁,秦霖的失控和软软的失踪让他差点承受不住,他知道栎岑救主心切,也知道小若对她和软软来说更是重要,所以他必须果断决定。
“回国之后…….带口信给我父皇,多派些人手来与我们会合。”邡琅顿了下,继续说“你如果还撑得住,也可以随行。”
邡琅是拿栎岑当朋友的,栎岑小若自小在软软身边长大,软软和她们的情意邡琅都很清楚,所以他从不拿主仆来规矩栎岑和小若。
栎岑听完,才露出一个笑容,她点点头“是。”
邡琅出了马车,碰面了在河岸失神的秦霖,到底是走了过去。
邡琅并排站在秦霖身侧,说“为什么阻拦我去追人?”
秦霖目视前方,沉静开口。
“软软是被宁挽带走的,和那些人不是一伙的。你如果当时追去了,很有可能再次遇上那些人,他们人多你们招架不住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兵分两路,绕开他们,去找软软。”
邡琅呼出一口气,算是认同他的说法,再次问道。
“那你都看见了什么?”
秦霖顿了下,身体紧绷,内心不想揭露,但还是开口。
“当时被袭,我被缠住无法援救软软,等我挣脱后,却看见了宁挽,他疯了一样的.....软软在后边一身血。当时我,不知道怎么了,我看见她一身血,竟没有第一时间想要去救她,因为我看见宁挽了。”秦霖转过头,面向邡琅,接着说。
“如果我是宁挽,看见她一身血,我肯定要疯了,就像当时的宁挽一样。但是我没有,我看见了宁挽,我就嫉妒了,没有去救她。我像个旁观者......那我这些年的情意都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我,也是间接害了她……..”
邡琅静静的听完,脸色严肃,他掰过秦霖的肩膀,厉声说。
“就算你去救她,那个时候软软也肯定遭了毒手了!还有,阿霖,你不要给自己施加没有必要的负担!”
“你和软软从小的情意我都看在眼里,我说实话,我是看好你们两个,但事实证明,宁挽就是爱软软爱到骨血里了。阿霖,你和他处境不同,软软对你来说可能只是年少时的欢喜,而对宁挽来说,软软就是他世界里的光阿!”
邡琅沉了一口气“你的感情没有负担到软软,只是你是喜欢而已,而宁挽是爱。”
邡琅一句话敲醒了秦霖。
当初宁挚拐走邡予和邡沫沫,宁挽肯定洗脱不了嫌疑,邡予回来昏迷的时段,宁挽也没了消息。当时他们将过错都推给了宁国,宁挽也被划为里面。但他们提防宁挽,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宁挽对邡予的感情,偏执到令他们慌张,尤其是秦霖,他最为反对。
秦霖现在才察觉,就算没有那些恩怨,他现在和趁虚而入有什么区别?就算他和软软相识早,但他启蒙时候,和宁挽来邡国的年龄几乎是同一年。
秦霖脑海中一直在闪现邡予和宁挽在一起时的画面,他强迫自己沉静了好一会儿,等他平静下来,邡琅也走了,河边剩他一人。
他看着毫无波澜的河面,内心也无波动,或许他已经走出了一个死胡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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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宁挽抱着邡予已经一路逃进了森林里的一处小山洞里。
宁挽气息不稳地放下邡予,邡予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想必是小若的受伤给她刺激很大。
宁挽单手搂着邡予,另一只手正快速地脱下外袍,铺在了充满潮湿泥泞的地面上,慢慢放平邡予。
宁挽守在她身边,背对着邡予开始检查伤口,咬着牙,流着冷汗缓缓揭开被血凝固在伤口上的衣服。
邡予躺在地上,昏迷中一直梦着小若受伤的样子,眼睁睁看着小若在她面前慢慢流干血,她却靠近不了她………
“嗯…..不要……….小若……”
邡予拧着眉,满脸痛苦的神色,娇嫩的脸上不复往日红润,此刻尽是苍白之色。
宁挽听见声响,不再管伤口,他转过身,轻拍着梦魇的邡予,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阿!小若!”
邡予猛地睁开眼睛,眼睛睁圆,微挑的杏仁眼,瞳孔微缩。
宁挽在她坐起身后,一声不发地轻拍她的后背。
邡予捂着脸,喘着粗气,心跳急速跳动,带着身子都有些发抖。
宁挽心疼不已,却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安抚她,只能等她自己慢慢平复,他能做到就是陪着她。
邡予身体慢慢不再颤抖,情绪稍微控制了下来,但脑海中还是挥散不去小若的模样。
邡予视线开始慢慢清明,她这才看见身边有人。
宁挽见她终于清醒,手掌悄然地离开她的后背,静静看着她。
“你……..救了我?”
邡予那时虽意识不清楚,但还是记得宁挽来到救援她的那一刻。
宁挽笑着,摸出纸笔,写道。
“你别担心,我会救你回去。小若也会得救的。”
宁挽想着,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两件事了。
邡予看见他写的话,心中黯淡。但现在也只能看当下了,还有…….
这个屡次救她性命的人。
邡予敛下所有情绪,颓废地靠在石壁上,环视这个小山洞。
宁挽见她心情沮丧的模样,想要再写些话来安慰她。
邡予看着眼前的人,见他还在写着什么,也不顾胳膊上还在流血的伤口。
她蹙眉,心中烦躁起来。
这人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护自己,他要是有事了,她怎么办?就只剩她一人了。
邡予坐直,按住他的纸,上面写什么邡予也不在意,直接责问他。
“你的手臂还在流血!你不知道痛吗?”
宁挽愣住了,黑眸中充满不可置信的疑惑。
洞里光线很暗,洞口的唯一光线正巧就照明了她的脸。肌肤胜雪,柳叶眉不满的蹙起,眼眸微瞪,更像极了发怒的猫眼,白嫩的脸上呈满愠色。
她的责问语气和娇嗔神态,与先前一模一样。
宁挽贪恋的看着她,忘记了回话。
邡予看他,心中想着,该不会是疼傻了?
她看着他身上的衣服,一身的血比她少不了多少,但她的衣服至少完整些,他的衣服不是被血黏住了就是被划烂了,唯一较完整的外袍还让她垫了。
不得已,只好撕了自己裙子里干净的里裙。邡予没想太多,直接扯下一条。
她凑上前,小心翼翼地撕开黏盖伤口的衣服,再缠上布条。
等做完这一些,她看见宁挽竟然在笑。
不可否认,宁挽这一卦的,长相实在是狠戳邡予的心。
长得太好看了!
就算他现在浑身落魄,衣服破烂不堪,发丝凌乱,但还是丝毫不减他的美貌气质,反而多了几分委屈小奶狗的既视感,看得邡予眼神迷失。
当然邡予还是有良知的,知道现在情况特殊,也只是被小小闪了一下眼,沉迷了一小会儿。
邡予不再理宁挽,自己倒回原地,心里还是担忧着小若和皇兄他们。
邡予安慰自己,随行的队伍里有善愈阁的医师,她亲眼见过他救活一位浑身重伤的将士,小若也肯定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