邡予蓦得松了口气,然后她赶紧清了清宁挽口鼻里的异物,捏紧他的鼻子。
嘴对着嘴,朝里吹起,反复好几次。
“唔…..呕……”宁挽表情痛苦,吐出好几大口水。
邡予赶紧托起他的头“宁挽,宁挽!”
宁挽眼睛迷离,神智也未清醒,但却看清了邡予。
他费力伸手,摸到邡予的脸,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事。
邡予心头一涩,莫名的感到心痛,眼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阀门,哗哗的落。
宁挽眉头皱起,眼中的情绪像是心疼,但却已经没有了力气。
‘‘宁挽!宁挽!醒醒!”
邡予慌了神,心脏像是被人掏了一大块似的,空得她疼。
她赶紧探他的脉搏,已经有些微弱了。
怎么办怎么办?他受了这么多伤,怎么救他?
邡予脑海中的那根弦“铮”一声,崩开了。
她理智全无,急得要发疯,手足无措地捧着宁挽惨白毫无血色的脸。
突然,山头飘来几缕炊烟。
有炊烟就有人家!
邡予重燃起希望,双手架起宁挽,将他背在身上。
宁挽身形高大,看着欣长清瘦,但肌肉却是有的,把邡予压得直不起腰,只能一步步拖着他走。
邡予咬牙“宁挽………我都这么牺牲了,你要是活不过来,我追你到地底下也得让你背我八百回才行!”
说到这,一想到他可能会醒不来,邡予又止不住哭了。
“你…….你不能活不过来,听见没有你个大哑巴!我得让你亲口叫我祖宗!混蛋…….呜呜呜呜,你这么沉…….”
“你长这么好看一张脸,你不活多点,你自己不觉着亏吗?你亏大了!傻蛋!”
“…………”
邡予一边哼哧哼哧地背着宁挽走,一边说着,就像这样,宁挽就能听见,然后被刺激得醒过来。
终于,走了不知道多久,看见了第一户人家。
邡予喜极而泣,小心翼翼的把宁挽放到小院外的杂草堆上,小跑着去敲门。
“开门!有人吗?救命阿!”邡予使劲敲着门。
“谁啊!”院里传来一声老人的声音。
邡予一喜“奶奶!请开一下门!救命阿!!”
里面的脚步听见救命,脚步快了起来。
一会,门就开了,门里是一位精神抖擞的老妇人。
老妇人开开门,看见邡予的容貌一愣。
邡予上前抓住老妇人的手,哭着说“奶奶,请救救我朋友!他受了重伤现在快不行了!!”
老妇人转头看了旁边一眼,果然一位年轻人正奄奄一息的躺在门外的杂草堆上,身上的衣服也被划得破烂,血染红了衣物。
老妇人不再思索其他,转头对邡予说“姑娘,快把他抬进来!”
邡予感激的应了声,费力地抬起宁挽往里拖,老妇人也在旁边馋着宁挽的小半边身子。
终于把宁挽拖进了屋子。
老妇人家里有一股药香味,看到老妇人手法娴熟的为宁挽处理伤口,邡予头一次体会到了天无绝人之路的真理。
老妇人用剪刀剪开宁挽已经被血凝住的衣服,头也不抬的对邡予说“姑娘,后屋厨房里正烧了水,去用木盆盛来。”
“好。”邡予立马转头去取。
等回来,宁挽的衣服已经连带着里衣亵裤都被剥了下来,一丝不挂的身体很精瘦有形,邡予还看清了宁挽的八块腹肌和一些不可描述。
邡予羞红着脸,不敢看他,低着头端着盆子在旁边打下手。
老妇人看了眼撕下来的衣服,是寻常百姓有钱也买不到的衣料,再看邡予两人的容貌,恐怕是哪国的贵族。
老妇人没再多想,眼下救人要紧。
“姑娘,你先给他清理,我去拿些药来止住血。”
“好。”邡予再次感觉到这位老妇肯定不是寻常种田的农妇人,但不管怎么,还是得把宁挽救过来再另说别的。
邡予强迫自己不去看别的,只一心清理宁挽的伤口。
老妇人拿着捣碎的药渣,敷在宁挽的伤口处,许是太疼了,意志涣散的宁挽也忍不住闷哼。
邡予心疼的看着他,指腹轻柔的安抚他。
宁挽疼得出汗,邡予就重打了水,兑了剩下得热水,一遍遍地给宁挽擦汗。
连她也不知道现在的表情是多么的在乎宁挽。
老妇人是个精明的人,所谓旁观者,一眼就看出了。
结束后。
老妇人“幸好保住了心脉,暂时没有危险了。”
老妇人有些撑不住力气,虚浮了下脚步。
邡予赶紧上前扶住。
“奶奶,真是太感谢您了!您就是活菩萨!”
老妇人笑了笑,拍拍邡予的手“哪有这么厉害,只不过阿是老婆子我家里几世传下来的土药方罢了。”
“奶奶,我的朋友能得救,您就是我们的大恩人!”
“哎哟姑娘言重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积德的事而已。”老妇人眼神精明。
“不过姑娘,你们不是本土人吧?怎么流落至此?”
邡予表情一顿,呵呵一笑“奶奶,您看得真准。我们是外商,跟着朋友来这的。谁料惨遭黑手,其他的外商眼红我们先取得和皇宫的生意,痛下杀手。我们还是侥幸逃脱,其他人都还不知道生死……”
邡予说着,动起情来,想到皇兄和秦霖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自己,心里苦涩万分,当下就摸起泪来。
老妇人行医心善,看不得如此标志的可人闺女抹泪,思量着确实是富人家里的女儿,对人对同伴也重意。
当下也心疼起来“姑娘莫哭,家里阿就我一人,你们先养着伤住着,哎哟可怜的小闺女儿。”
邡予一喜,刚好解决了住处问题。
对老妇人感激不尽“谢谢奶奶!我会洗衣砍材,绝对不白住的!”
邡予自身上摸出些银两,递给老妇人。
“奶奶,我身上还有些银两,您先收着,就当借住费了。”
“不用不用,你们更比我老婆子需要,我用不着银两。”
邡予直塞到老妇人手心。
老妇人哪肯收,只好转话“那就拿去买药材吧,我拿着去买些药来,家里的药也不全都对症。”
邡予感激得快哭了,真是好运气,躲过了追杀,还遇上了好心人。
邡予低着头哽咽着道谢,老妇人叹着气怜惜着安抚她。
“你是个好孩子,临遭大难还能对丈夫不离不弃,老婆子我就是看中你重意才尽心救济。”
邡予听得老妇人的夸赞一愣一愣的,急忙摆手否认。
“不是不是奶奶,你看错了,他不是我丈夫!”
老妇人呵呵一笑,一脸过来人的释然“好好好,我知道你们小姑娘都脸皮薄。”
“哎哟真不是,奶奶……”邡予着急忙慌的解释,这老人家就是喜欢乱点鸳鸯谱。
“嗯…..嗯…..”
就在这时,床上的宁挽突然哼哼起来。
邡予反应迅速,疾步到宁挽的床边,擦去他额头疼得冷汗。
老妇人走来,伸手探了探宁挽的额头温度,轻呼一口气。
‘‘幸好阿没有发大热,只是有些烧。我去煮点草药去,姑娘你在这守着。’‘
‘‘唉好,辛苦奶奶了。’‘
老妇人摆摆手,走了,临走前还特意回了回头看见邡予满脸心疼的替宁挽擦汗掖被,扬起了一个了然的笑。
老妇人边走边摇头。
这年轻人就是情啊爱的,掖掖藏藏的不明说,到最后多少错过的好姻缘阿…….
邡予不好意思再让老妇人照顾宁挽,就自己全权接手了。
老妇人就坐在旁边的油灯前,一针一线地缝制衣服。
邡予闲暇时看着屋内昏黄的灯光,还有屋内缝制的老妇人。突然有一股岁月静好的感觉,那么温馨又宁静。
邡予照顾宁挽到大半夜,老妇人也已经去了偏房睡。
邡予实在熬不住了,困得要命,也不敢去挪动宁挽,直接趴在床边睡了。
第二天大早,邡予醒来,第一眼先去看宁挽。
宁挽呼吸平稳,只是脸色还没有血色,嘴唇也干裂着。
邡予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不热了,这才起身去到了点水喂给宁挽。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吓得邡予手猛地一抖,水有少许洒到了宁挽的身上。
老妇人迈着小步跑去开门,中间还安抚似的看了邡予一眼。
“砰砰砰!砰砰!阿婆!开门!”门外一边拍门一边高声喊着。
“来了来了!哎哟我的天老爷哟!”
老妇人赶紧开了门。
门外是一位壮小伙,农作的皮肤黝黑,一身腱子肉,实打实的庄稼汉子。
小伙手里捏着一封信,笑容可掬,露出一排大白牙。
“康阿婆,你们家忠子来信了!我今早进镇去驿站刚取的,看!”
“哎哟哎哟,可盼来信儿了!麻烦你了大庄!”
大庄摸着后脑勺“哪里!顺路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哎哎好!”
康林氏笑得眯弯了眼,对大庄挥手送客。
大庄走后,康林氏双手攥着信封,笑眯眯的翻看着。
邡予自康林氏走出门,就谨慎地扒着门栏看外边的情形,生怕来的是什么不速之客。
看见没有危险,才放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