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挽一心要挽回那位邡国公主,在他看来是非常不明智的举动。
他撇开眼,挥手打断宁挽的话“好了,你要记得你是宁国的皇子,不要做出让父皇让百姓失望的事情来。”
说罢,扭头转身离去。
宁挽静立在原处,眉眼之间尽显疲惫,手指习惯性地摩挲着袖间木制小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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邡国皇宫。
邡予回到了家,就是回到温室里的花朵,舒散的心弦再也不用紧张的绷着。
现在邡予心里已经有了要做的事情,那就是在邡宫里“微服私访”。
自从随子那件事情之后,邡予慢慢觉出自己的记忆存在着漏洞,虽然愈善阁的医师告诉她可能是掉崖所致,但邡予内心疑惑却未曾消减半分。
她的记忆里,像是遗忘了很多人,但却都有一个共鸣,但凡是触及到,她的头痛症就开始发作,每次发作,脑海里就会浮现一些极其模糊的场景和人来。
有一个人,很熟悉,但是她从来看不清他的脸,每次他都会出现。
这天,康乐宫里难得清静下来。
栎岑日常去了兵部,小若去了愈善阁,殿里只剩些不太亲近的宫女。
邡予逮住了机会,下了令,迁开了随行的宫女,宫女们自然不敢违抗,邡予就独自漫步出了康乐殿。
今日整个皇宫内仿佛也清净了许多,邡予一路走过御花园,半途竟也没有遇见多少宫人。
看着前面宽阔的道路,邡予难得有了独自相处的时光。
走着走着,到了浣衣房。
邡予倒是没有那个要去观赏的兴趣,正要越过。
突然浣衣房力里熙攘了起来,像是在训谁。
里院聚集了一众人。
邡予走进去,上前,站在人群后面,因着前面场景实在吸引人,众人也没有多余的关注力去注意身后所站何人。
邡予凑高脚尖,朝里一凑。
原来是浣衣房里的管事嬷嬷在训斥一个小太监。
那位管事嬷嬷身形宽胖,掐着腰对着那个跪在地上捡衣服的小太监破口大骂。
“怎么着?这不承认这衣服是你弄坏的?!”
小太监替自己解脱“嬷嬷,这捡衣服真不是我弄坏的!我拿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了!”
管事嬷嬷一听,立马火冒三丈,这件衣服要是赖在浣衣房可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不是你那是谁!我拿出来好好的到你这就坏了,你休要推卸责任!”
邡予听着,看向那件缩在托板上的衣服。
一眼就看见了熟悉的花纹和服饰。
那不是我的吗?也是,在这条路上送来的也能是我的衣服了。
这边邡予还在摩挲着下巴思考,人群里的“战况”突然激烈了起来。
管事嬷嬷一看扭执不下,当即就拽起那小太监的衣领子。
“走走走,跟我去见李附大人!”
小太监一看,心里习惯性的开始害怕,即使他没弄坏这件衣服,但是他还是个人微言轻的小太监,这事要是闹到李附大人那里,说不好皇上也会知道了。
小太监想着,浑身打了个寒战。
他挣开管事嬷嬷的手,直接从地上爬起来,扒开人群就跑。
小太监扒人的余光间隙,看见人群外围站着一位华服女子。
他心里一咯噔,错愕地抬起头看上去。
这不正是大公主吗!
小太监心想,完了。
当即腿一软,跪在了邡予的脚边。
在小太监跪下后,邡予没了人群的遮挡,这下所有人终于看见了邡予。
哗啦啦一众看戏的人齐刷刷地跪下。
“奴才/奴婢见过公主!”
众人心里颤巍巍的,怕大公主训斥他们吵闹滋事,这罪过可不小,他们这些小婢女和小太监人微言轻的,公主一个不高兴,直接就得被遣送出宫了。
尤其是重要人物管事嬷嬷和小太监更是吓得除了冷汗。
那管事嬷嬷悔不当初,这浣衣房本就离得康乐殿近,她不该闹得如此难看,这下不好说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粗心丫头洗坏了公主的衣服,让她真是难做。
邡予倒着实吓了一跳,她自从回来后,就不让康乐殿里的人行下跪之礼了,这突然被跪了,心理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她连忙摆摆手“免礼吧!”
“谢公主!”
众人得了令,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迅速挥散离去,就只剩下了两位当事人。
管事嬷嬷和小太监站起身后,就自觉的静立着不动,等候着邡予的发落。
邡予疑惑的问道“你们怎么还不走?”
管事嬷嬷连忙解释“这,公主的衣物………”
小太监怕最后罪过加重,上前一步扑跪在邡予的脚边。
“是......是奴才的罪过!请公主开恩!”
邡予吓了一跳,弯下腰扶起那个小太监。
“无事无事,起来吧。”
这个举动在邡予看来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对于思想封建的古人来说,这却是莫大的恩赐。
小太监不敢触碰到邡予的手,自己迅速地爬了起来,低垂着头站在原地。
邡予看他紧张的模样发笑“没事了你们就退下吧。”
小太监不知在想什么在原地愣着不动。
管事嬷嬷瞥到小太监,怕他惹到邡予牵连到她,压着小太监告了退之后,又压着小太监匆匆离开了。
等俩人走后,邡予也没有多想,转身也就离开了。
俗话说,造化弄人。
邡予转悠着转悠着,转到了自己殿的后山上。
由于后山海拔还比较高,且浣衣房离着康乐殿确实很近。
邡予一到高处,两眼打眼一望,直接看进了浣衣房的里院,里面的情景一览无余。
这不,来时路上遇见的小太监,正在和宫女们聊着天。
邡予玩性大起。
她悄着声响,小心翼翼地顺着后山溜到浣衣房的后门处。
还没等邡予站定脚步。
就听见里面传来交谈声。
先前的那个小太监说“公主性子实在是太好了,要是能在公主身边当差可多好阿!”
“嗤!”他身旁的小宫女嗤笑起来,像是在笑他不自量力一般。
“你还想在大公主身边当值?这两年里你看着公主身边有新人?”
小太监反驳“我为何不可?公主身边只不过没有新添侍卫罢了,我又不是侍卫!”
另一个小宫女也忍不住开始怼他“你敢步那位的后尘?劝你可不要动这份心思,搞不好会要掉脑袋的!”
小太监刚要反驳什么,后面来了一位大宫女萃月,她是专门负责对接衣物的宫女,她从里面拿出了洗好的衣物正要给小太监,却听见了这一段对话,瞬间气得她火起。
“你们在嚼什么舌根?!这种话都敢在外乱说了!皇上可是下了死令的,这才两年你们就忘了吗?!”
三人闻言脸色一变,脑海中瞬间就涌进来片片回忆。
浑身是血的大公主,震怒的皇上,彻夜守夜的柳皇后,还有暴怒的大皇子和秦少将军,就连当时只有两岁的小公主,也时不时的半夜啼哭。
那一段时间,全皇宫里的人都几乎都是屏着呼吸办事,整月整月的下阴雨,似乎是没有了晴日一样。
萃月怒极,她手底下的人竟如此蔑视皇规,她收下拿出来的衣服,对小太监说道。
“以后康乐殿的事务你不要做了,回去叫来旁人!”
小太监不敢反驳半句,唯唯诺诺地转身离开。
萃月又开始呵斥剩余的两个人“罚去你们整月的俸禄,长长记性!以后再乱嚼舌根子,直接逐出宫去!”
“是………奴婢知道了。”
两个小宫女被骂的战战兢兢的,只能咽下这次的倒霉。
邡予听完墙角,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闷着她喘不过气来,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默默地退出了。
邡予往回走着,魂不守舍。
小若着急忙慌地迎上邡予“公主你去哪了?殿里找不到你,可吓坏我了!”
殿里的人很多都有午睡的习惯,之前邡予也会小憩一会儿,但是她在现代的时候,学业挺重的,于是就改掉了她午睡的惯例,所以她趁着小若栎岑还有宫人午睡的时候,出了殿溜溜神,谁曾想,她听到了不得了的真相……………
邡予抬起头,掩盖住情绪,“我就是出来散散步,你们都睡着…………”
话还没说完,栎岑自后面也赶了过来。
“公主!”
看见栎岑也来了,邡予莫名有些心虚。
栎岑心思细腻,就像是邡予心里的蛔虫一般。
邡予看着俩人着急的模样,突然有种被看管的无力感,皇兄和秦霖总会想着时刻关注着她去干了什么,小若和栎岑也比之前更加的紧张她。
就像是,她会突然消失不见一般。
邡予闷声说了一句“我就是出来走走,在殿里待得太无趣…………”
这句话,小若没听出什么来,可是栎岑却听出了言下之意。
栎岑抿唇看着邡予,内心有些不安,她安慰自己可能是多心了。
小若上前搀着邡予的胳膊,一同寻常“我们回去吧公主?”
邡予点点头,让人看不出任何异样的情绪。
栎岑压下心头异样,跟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