邡予回到康乐殿,走到门口时,顿了下脚步。
她若无其事的抬眼看了一眼外院的侍卫。
每个面孔都是熟悉的。
她垂下眼帘,睫毛微微颤了颤。
好像,真的是很长时间没有添过侍卫了。
栎岑跟在邡予身侧。
邡予在看人的那刻,栎岑也注意到了。
到了这时,栎岑再也不能忽视内心的猜测。
公主………可是知道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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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清晨,情形总是那么的熟悉。
小若去愈善阁拿药,栎岑去了兵部。
邡予憋了两天的心事,终于可以一探究竟了。
那个小太监自从那一次谈论她的事情之后,确实是被换掉了他的任务。
邡予就用了一些小手段,遣散了外院的侍卫和宫女。
然后就躺在了外庭院的贵妇椅上悠闲的守株待兔。
就在这天,邡予“守”到了被调到去别宫里送衣物的小太监。
邡予躺在上面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出现了。
邡予迅速起身,疾步走出院子,拦住小太监“站住。”
小太监一惊,猛地刹住脚步,惊慌地朝邡予行了礼“公主有何吩咐?”
邡予轻点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监毕恭毕敬的回答“奴才小福子。”
邡予点头“嗯,你随我来。”
小福子诧异,不知为何大公主要叫他,但也不敢违抗命令,跟着进去了。
邡予来到里堂,平日里,里堂除了栎岑和小若,其他宫人都是不许进来的,所以邡予才带着小福子来了这里,这里最安全。
邡予坐下,捏起杯茶,开门见山问道“本宫要问你一些事情,你要如实回答。”
小福子点头如捣蒜“奴才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邡予满意地点头“那好,本宫问你,在本宫身边可有过当差的侍卫?他现如今是何局地?”
小福子进宫不久,城府也不深,一听这话。
他大骇,吓得直接把怀中还盛放衣物的案板摔在了地面上,惊慌失措地跪下来,连磕了两个响头。
“奴,奴才不知!”
邡予蹙眉,厉声道“如何不知?”
小福子扶在地面,久久没回话。
邡予没有了耐心,她皱着眉头,声调不仅提高。
“你在隐瞒什么!”
小福子埋下的头脸色煞白,身子吓得抖如簸箕,但是嘴巴却是紧闭严实,半点声响不露,只一个劲儿地摇头。
邡予见他如此,心中更是迫切想要知晓真相,那位侍卫到底是何神圣?竟然能让父皇下了死令。
邡予彻底没了耐心“说!”
小福子又开始磕头,嘴巴张开了,说的却是“公主饶命!奴才什么也不知道!奴才不知………”
小福子喊得声音不小,再这样审问下去麻烦就大了。
邡予凝眉,一时之间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她烦躁地挥挥手,“你走吧!别告诉旁人你来过这里。”
小福子心里大舒一口气,磕头谢恩“奴才必定守口如瓶!”
他慌忙端起案板,头也不敢回地跑出了康乐殿。
邡予拧着眉心,目光从小福子慌乱的背影落到光滑的桌子上,看着洁净的桌面出神。
侍卫,两年前。
突然,邡予醍醐灌顶一般抬起头,叫出一个名字。
“宁挽?!”
是了,对上了!
邡予惊喜地拍了一下桌子。
宁挽潜在邡宫当侍卫,他也曾说过他在她身边当过一段时间的差,宁挽又是敌国皇子,挑明身份后,她遇害,邡国情报被盗,可不就是要把宁挽列为禁谈对象。
是这样吗?
邡予又想起众人对这件事的态度,尤其对她,总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她闭上眼睛,试图主动引起头痛发作,这样她就可以想起一些记忆来了。
可是这次她好像没有受到什么刺激,想不起来了。
邡予放弃了,她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把烦躁稍稍消退一些。
算了吧,慢慢来吧。
可殊不知,就在今天晚上,发生了事端。
邡琅的东宫里,侍卫压进来一个人。
那人披散着头发,浑身布满了伤痕血迹,被人丢垃圾一样的扔在地面上。
那人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只在凌乱的头发间隙里,看见一只极具象征身份的鞋子,他吓得趴在地上,双手呈投降状的伏在地面。
邡琅冷冷一瞥,开口“抬起头来。”
那人浑身哆嗦一下,不敢违抗,抬起了那张惨白的脸。
竟是小福子。
邡琅冷着脸,手指敲着桌面。
“哒哒哒”的声响,像是重击在身的铁锤,小福子只敢缩着身子,不敢有所求饶,他知道就算求饶也无济于事了。
邡琅冷声“藐视皇规,在公主面前提禁事?”
小福子惊愕地抬头,拼命摇头“奴才不敢在公主提禁事!”
邡琅停下手指动作,眼神刺向小福子。
“你以为没有明说,就隐瞒过了?乱嚼舌根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隐瞒呢?”
说完最后一句话,小福子惶恐的睁大眼睛,满眼的恐惧,他现在只能磕头求饶。
难怪那日,公主叫了他问事,原来公主早就听见了他的话。
“大皇子饶命阿!奴才不是有心的!饶命!”
邡琅怒火直烧,首次为一个奴才动了肝火。
他冷声道“拉下去,割了舌头丢出宫外。”
小福子像个疯子一样大喊,侍卫直接塞了一块布在他嘴里,捂着他的嘴就拖了出去。
邡琅眼神狠厉的盯着小福子离开的方向,气得他眉心直跳。
本来这次回来,软软的状态就不对劲,他就怕哪里出了纰漏,再次刺激到软软,这他刚放松了些警惕,宫里竟然有人开始讨论那件事情了,偏偏又让软软听见了。
这下,可有的麻烦了。
想到这,邡琅烦躁地把茶杯用力摔向地面,茶杯触地而碎,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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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
邡予倒是不时的注意小福子的来向,但是过了一周了,小福子一直没有出现。
忍了几日,邡予问来送衣服的另一人。
“小福子是调离到了别院?”
小太监一愣,显然是个老实的。
他如实回答“小福子被遣出宫了。”
邡予一怔“什么?”
小太监回答“他是触犯了宫规,大皇子网开了一面,把他遣出了宫。”
直到小太监离去,邡予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难道是被皇兄发现她叫了小福子来殿里?
邡予难解地咬着嘴唇,皱着眉头。
小若在外面正端着糕点进来,看见自家公主撑着桌子在愁思。
小若凑近邡予,将糕点放在邡予面前“想什么呢公主?”
邡予一惊,看见是小若,又叹了一口气,继续撑着。
小若一看这情势,不太对劲儿阿。
“怎么了公主?”
邡予摇摇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栎岑呢?”
小若回答“岑姐姐去兵部了。”
“哦~”
就知道栎岑这三天两头的不着家,又去兵部“磨练”去了。
随即,精神一振。
邡予直接站起来,对小若打着手势。
“走,我们去浣衣房一趟。”
小若疑惑地跟在邡予的身后,问道。
“去那里干什么阿?”
邡予头也不回的说“去办点事。”
小若乖巧地跟在后边,小声嘟囔“啥事儿阿?”
邡予听到了,头也不回的说“我办事你放心。”
小若“…………”
公主这是又怎么了= =
到了浣衣房,邡予直奔管事房,果然,里面坐着那日见到的管事嬷嬷和大宫女萃月。
管事嬷嬷和萃月见到邡予,急忙行礼。
“奴婢见过大公主。”
邡予摆摆手,等俩人起来,还没等她俩开口说话,邡予直接开问。
“人士谱在哪?”
管事嬷嬷一愣,没来得及多想,“公主稍等,奴婢去拿。”
萃月面色明显一变。
管事嬷嬷快步绕到后面小房里,从小抽屉里抽出人士谱,拿给邡予看。
邡予接过来,随手翻到最后一页。
果然看到最后一页的上面,划去的人名,小福子。
邡予蹙眉,举起那本人士谱,问俩人。
“这个小福子是怎么回事?”
管事嬷嬷立即回答“犯了宫规了,被遣出了宫。”
旁边的大宫女萃月面色一白,手下意识要拽管事嬷嬷的衣袖。
邡予抬眼一瞥,正对上萃月的紧张的眼睛。
萃月心一颤。
邡予虽然日常都是笑眯的,但是只要一冷脸,旁人还真是承受不住。
微挑的眼尾冷冷的吊着看人,又是天生的贵相,能给人看出一身寒战来。
萃月慌得心跳得迅速,直觉公主看出了什么。
她缩了缩手,搓着脚步,默默移在了管事嬷嬷的身后。
小若跟在邡予的身边,目光不停地在三人身上徘徊。
小若也看出了那萃月有些不对劲,她多留了心眼在萃月身上。
邡予默不作声地把视线移回,再次和管事嬷嬷说话“那他去了哪里?”
管事嬷嬷摇头“奴婢不是很清楚。”又问邡予。
“公主为何对一个小太监上心?”
说完,就看见邡予蹙眉抿了抿嘴。
管事嬷嬷大惊,才发觉越距了,连忙说。
“公主赎罪!奴婢多嘴了!”
邡予笑了笑“无妨,本宫不过看惯了面孔,突然换了新面孔不适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