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倒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
“哼,”另一张桌子的男子回头,摸了把胡子,神情高深莫测,“那位表小姐可是大有来头,说是那萧祈袂高攀了也不为过,表小姐分明就是下嫁!”
大家来了兴致,没想到大八卦之外还有八卦,立即都围了上来,“哦?其中还另有隐情?快说快说!”
正当男子欲回众人的话,酒店的门忽然被踹飞,碎裂的木屑飞砸在众人身上,吓的众人尖叫不断,抱头鼠窜,钻桌逃命。
一人带着血飞进来,就地一滚,随手拎了个女子,刀架在女子的脖子上,满目惊恐的朝着门外大喊:“别过来!”
寻常百姓哪见过这种阵仗,吓的女子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可怜那提着刀的人,还得费一半的力气拎着晕过去的人。
“哎呦我的天呐,这是什么人啊,胆儿太大了,竟然在京城这儿撒野!”
窦青霜微微垂下头,轻声道:“土匪。”
那拿着刀的男子,跟将她抓走的人衣着相似,且他背后条条血痕,衣衫褴褛,怕是趁机逃出牢里的人。
蹲在她周围的人显些要晕过去,但又不敢大声喧哗,生怕自己成为歹人的下一个人质。
破损的门前缓缓走出几道身影,为首男子着一身蓝青云纹飞鱼服,宽肩窄腰,玉腰带上系着一枚金色令牌,铜玉银冠束顶,银色流苏垂于耳后,干净利爽,外表英俊,眉宇间却透着一丝邪性。
他冷眼瞪着那逃犯,脑子里闪过万千种折磨人的方法,全然不顾逃犯手中的人质,竟搭弓拉箭,“找死。”
“哎哎哎,等等,”一柄拿着扇子的手搭在萧祈袂的手臂上,额头上缠着绸带的苏长望走了进来,言语劝诫,眼神却在大厅里飘来飘去,“他该死,百姓何其无辜不是。”
窦青霜垂下头。
匪窝地牢里昏暗无比,可不知为何,窦青霜直觉苏长房能将自己认出来,万事需得小心谨慎。
她身边一个书童打扮的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哇的哭出声:“萧统领,您可不能不管我家小姐啊!这位大哥,求您放了我家小姐吧!”
这小书童是丫鬟所扮,此时哭的不能自己,竟一把拽住窦青霜的衣摆不松手,悄摸跟过来的山竹在门前很是焦虑。
窦青霜朝她递了个眼神。
山竹咬紧了牙关,目光死死的盯在那丫鬟拽着窦青霜衣摆的手上。
早知就死死的跟在小姐的身后了!
“哎呀,有话好好说嘛,何必动刀动枪呢?”苏长望摇着扇子,笑的温文尔雅,丝毫未被额头纱布影响气质,“其实你们的老大都被抓了挨了罚了,你们这些小鱼小虾啊就算逃了也是没有关系的!但是你不逃,还偏偏把窦家小青霜给劫了,那不是往死路上连滚带爬么?听本相一句话,放了这位小小姐,这个,萧统领是不会为难你滴。”
萧祈袂微怔,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她是窦青霜?”
窦青霜眉头微蹙,身旁丫鬟却是嚎嚎大哭,“我家小姐并非什么窦青霜,而是姜家堂小姐姜玉宛!青天白日,可污不得我家小姐的名声!”
话落,众人皆哗然。那姜玉宛乃是当今一品大臣姜尘宁弟弟姜尘浩的大女儿,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乃南蜀排得上名的才女。
自古女子深闺不远行,原来才女也有八卦的一面!
苏长望扇子一收,别有深意道,“当真是红颜祸水,女子误国啊,误国啊。”
楼上忽然传来剧烈的声响,人们抬头望去,便瞧见楼层屋内瞬间飞出数十位黑衣人,随后又冲出数十衣着铠甲之人,一时间刀光剑影,剑气横溢,将大厅大厅劈了个稀巴烂,引起阵阵恐慌的尖叫声。
萧祈袂趁土匪一刹那的分神,一箭射入他的眉心,被他挟持的女子终于得救,拽着窦青霜衣摆的小丫鬟惊呼一声,松开了手朝着那晕过去的姜玉宛爬过去。
“小姐,”山竹趁乱跑了进来,一边护着她一边往外走,“马车已买好,奴已打听过,出了城,咱们便可以沿着江河一直朝西南方向走,不出一天,便可离开南蜀。”
苏长望被人护着往外走,他正不耐烦之际,忽然瞥见地上掉落了个眼熟的东西,再细一瞧,立马就乐了,“咦,那不正是本相的银票嘛!”
四国货币通用,唯有东沼制作的较为特殊,比起其他几国能换算的更多些,但东沼国人除苏长望之外,向来不喜外出,于是这东沼货币便是极为难得,也极易容易被辩认出来。
苏长望醒来之时,曾说过这银票叫一个女子给抢去了,至于这女子是谁,苏长望并未说出个所以然来。
萧祈袂心生疑惑,也叫从楼层上房出来的赵煜听了个明白,他的目光落到那银票的地方,见到那两道身影,唇角忽而勾起一抹邪笑,“将那两人一同抓了。”
武晨正气愤的牙痒痒,闻言立即道,“属下遵令!”
他们这伙人正在挨罚,这些刺客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来行刺世子,若不是怕伤到无辜百姓,他早就大杀四方了。
萧祈袂想不到赵煜也在这里,本能的不想落于他之后,对身边人呵道:“将那两人拿下!”
众人听令,一时之间竟有数十人朝着窦青霜冲了过来,窦青霜心一沉,不动声色的顺下桌上的胡椒粉瓶藏于袖口之下。
大厅中不知从哪儿闪出个黑衣人,他手握利刃,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之下,横在了窦青霜的脖颈上:“都不许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不过是一介平民。
萧祈袂冷笑一声,再次搭弓拉箭,像是证明自己要比赵煜强上几许,箭瞬间就射出去了,苏长望想阻止都来不及。
窦青霜瞳孔睁大,箭来的一瞬间,山竹冲了过来,箭刹那穿透她的肩胛骨,痛的山竹倒在地上吐出一口污血,语气急促道:“莫要杀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是姜府表小姐窦青霜。”
山竹心中内疚,她知道自家小姐想离开南蜀,但以现在的状况,小姐怕是连这酒店的门槛,都走不出去!
诡异的是,场中人动作刹那间尽都停下,目光齐刷刷的望了过来,尤其掐着窦青霜脖子的黑衣人,手都微微抖动,“你是….青霜?”
称呼叫的太过亲密,似是老友,窦青霜望过去,那人瞪着双眼,露出来的皮肤满是褶皱,看起来年纪很大。
这就是那个胆子大到跟他换衣服的女子?
赵煜的眼底冒出两团火,露出森白的牙齿,邪邪一笑,朝身边人下令,“杀了她。”
杀了她!
“统领,世子的手下潜过去了,”立在萧祈袂身后的卫兵上前,伸手在脖颈上做比划,偷摸道,“要不,借此机会。”
姜府欲借着这桩联姻达到更高的地位,早就让他们一堆属下看不过去了,没想到这赵煜竟然比他们先下手,不如趁此机会杀了那个表小姐顺便嫁祸到世子身上,令萧祈袂脱身!
“我的老天爷啊!”酒店老板见自己一生的心血就这么毁了,悲呼一声晕过去了。
酒店响动很快引起了护城军的注意,马蹄之声四面八方而来,眼看两波人马都对窦青霜来者不善,那掐着窦青霜的老者猛的朝地上掷了枚烟雾弹,刹那间,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刺鼻辣眼睛的气味。
“啊啾!啊呸!”武晨感觉自己的眼睛快要瞎了,揉搓了半天,再定晴一看,场中哪里还有那伙黑衣人和窦青霜的身影?
“坏了,”武晨一拍大腿。
齐远扇了扇那气味,掏出一个瓷瓶递到赵煜的手上,迎上萧祈袂的目光,掩面道:“那小子怕是又要参世子一本。”
赵煜仰面将那瓷瓶里的药丸吞下,他现在对萧祈袂反而没什么兴趣。
那阵烟雾升起的刹那,赵煜迎上窦青霜投过来的目光。自幼他在虎狼之中长大,使过什么招数的人都见过,便是将门出身随父行军过的女子在遇到危险的时候都会有万分警惕,然而那从乡下来的女子眼中却是死水一潭,深不见底,仿佛就算把她杀了所有人都要陪葬一般,着实有意思的紧。
……
姜府。
苏长望晕了,萧祈袂要将人送回宫中,恰巧他也想进宫一趟,便顺道将那姜玉宛送回了姜府中。
姜玉宛还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掺着丫鬟的手才得以下马车,她抬头望了一眼骑在马上的萧祈袂,见他丰神俊朗的礼貌,便悄悄的红了脸,忙垂下头不敢再看他,“多谢萧公子的救命之恩。”
“姜姑娘客气了,”萧祈袂回以一笑,目光悄无声息的将姜玉宛打量一番,正色道:“倒是今日惊扰到了姜姑娘,他日萧某必当登门谢罪。”
他竟要来看自己?
姜玉宛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脸颊红的快要滴血般,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还是旁边的丫鬟有眼见力,见自家小姐这般,心中微喜,微一福身道:“奴婢替小姐谢过萧公子。公子,我家小姐今日怕是受足了惊吓了,萧公子今日的恩情,我家小姐定当不会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