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十三声音低沉地说:“别碰她。冲我来!”
山贼听罢,与他的兄弟们对视一眼,狂笑起来。
“冲你来?冲你哪儿来?”山贼头子说着就嫌弃地唾了一口,又道:“这样吧,你跪在地上给爷爷们磕三个头,说声‘爷爷,孙子错了’,爷几个就原谅你。”
山贼们又开始哄笑,西施气上心头,顿时咳嗽不止,边咳嗽边对殷十三说“不可”。一咳嗽,脖子上的血痕便又多了几道。
殷十三瞬间双眸深晦,仿佛天上万千乌云皆凝聚在他的眼底。
山贼头子不耐烦地喊道:“赶紧的,老子喊三个数,你再不喊老子就动手了!”
他还没喊,身边一个小弟凑上来对他说:“老大,弟弟们最近裤裆痒得很呢!”
山贼头子会意,奸笑着对殷十三说:“乖乖,我有女人骑,我弟兄们胯下不能没东西呀!这样吧,你跪着背我这群小弟遛几圈,我便放了你们!”
西施被他们恶心坏了,对殷十三喊:“殷大哥,不必管我!我死后,替我照顾好我父母和郑旦!”
说完,西施便要撞上匕首。尖嘴猴腮的山贼反应迅速地薅住西施的头发阻止住她。
殷十三长舒一口气,道:“保护你,是我的使命。”
说罢,殷十三便跪在地上,闭上眼睛。
山贼们赶紧涌了过去要争着骑他,一个大胖子挤开众人,一屁股坐在殷十三腰上,拽着他的头发叫喊着“驾!驾!驾!”。
殷十三被压得喘不过气,但还是艰难地开始迈步。小路上石子枯木遍布,殷十三爬了不过三步,山贼们便有的踩他的手,有的踢他的屁股,十分狼狈。
山贼们边戏弄边嘲讽,又开始争抢下一个谁去骑。
下一秒,一声尖叫打断了他们。转头一看,是挟持西施的山贼的手被飞来的一把匕首连手带人地插到地上,而挟持西施的匕首掉落在地上。
西施霎时间拾起匕首转身便划过了还在惊讶的山贼头子的脖子,下一秒,山贼头子倒地不起。殷十三立马扔开身上的大胖子,拔刀将他们三下五除二杀了个干净。
二人瘫坐在一起,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个人。
白衣儒雅,风姿卓越。是范蠡。
范蠡刚走了过来,就听到一个漏网之鱼躺在地下喘息。是那个尖嘴猴腮的山贼。
范蠡瞥了一眼他,眸下闪过一丝狠决,却又伸手将手中的剑递给了西施。
西施会意,撑着殷十三的肩膀站了起来,不等山贼开口求饶,就直接举剑砍下了他的头颅,血溅了自己一身。
殷十三擦了擦脸上溅到的血,扯了抹笑出来,说:“不聪明,行事倒是狠决。”
西施不理他,又坐到地上,拿出方帕替范蠡擦拭着他的宝剑,擦干净后又递给了他。
西施轻声说:“昨晚,我听到了你们的计划。”。
范蠡轻轻坐到西施旁边,替她拾掉裙上的杂草,带着歉意地说:“抱歉。让你受惊了。”
西施没做声。
殷十三声音低哑地说:“是我没办好,差点就害了你。”
西施气呼呼地盯了他一眼,实在没忍住,锤了他几拳骂到:“我贱命一条,死就死了!你、你不该那样!”
殷十三语气淡然地道:“若是让你出事,范大将军不得杀了我。更何况,你的命,不是贱命。”
接着,殷十三又问范蠡:“范将军,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范蠡回:“时辰到了,见你们未到,怕出事,便过来寻你们。”
说着,范蠡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递给殷十三。
“这是老八交给我的,说是你跟他交接时丢的。这是你母亲的遗物,别再弄丢了。”范蠡说。
殷十三接过玉佩,道了声谢,又说:“还没谢你刚才及时救了我们。”
范蠡道:“不算及时。抱歉,让你受屈了。”
殷十三刮了刮鼻子,尴尬地说:“这事可不能让老八他们知道。”
西施听着他们的对话,猜到这个“老八”大概就是他们邀请的扮演强盗的兄弟。
想到这里,西施狐疑地问范蠡:“不会、不会你的兄弟都知道你要干什么吧?”
范蠡笑了笑,摸了摸西施的脑袋说:“自然。我心悦你,世人都知道了又何妨。”
西施呆住,傻傻地望着范蠡宠溺的眼神。
范蠡又对她说:“听说你们学了《绸缪》,现在可知道我写的是什么意思了?”
西施挺罢连忙佯装咳嗽,缓解了几丝羞恼。
范蠡倒也不急,只是温柔地帮她顺气。
一旁的殷十三倒是不觉尴尬,饶有兴致地瞧着他们。
西施稳了稳心绪,略微高傲地抬着头说:“我可从来不信什么一见钟情的戏本子。”
范蠡闻言做出苦恼的样子,又是扶额又是皱眉:“哎......所以我费尽心思地想要和你有些轰轰烈烈的经历,没想到第一场戏就搞砸了。”
西施被他逗笑,终于不再计较。
殷十三看得热闹,正期待着西施到底会给什么回应时,西施却突然干呕一声。原来是一阵风把地上的血腥味吹了起来,西施一时难以忍受。
范蠡和殷十三看西施干呕,都连忙伸手想去给她舒气。殷十三手刚抬起来又立马放下,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范蠡看西施难受,皱着眉对殷十三说:“老十三,你去找老八他们把这里收拾干净。”
殷十三立马应声要走,范蠡又拦住,说:“顺便查一查这是哪里的山贼,竟然猖狂至此。改日跟我一起端掉他们。”
殷十三应了一声后,便快步离去了。
殷十三走远后,范蠡将西施扶了起来,刚一站定,伸手便摸向西施颈间。
西施下意识地退缩,瞪大眼睛抬头看着他。
范蠡又伸出另一只手固定住西施的脑袋不让她后退,接着继续摸向她颈间轻轻摩挲。
“抱歉。是我没考虑周全,让你受伤了。”范蠡道。
西施听着他温柔的语气,不禁委屈起来,泪盈盈地噘着嘴说:“若不是有殷大哥,我真不敢想......”
范蠡眸间闪过一瞬难以察觉的冷意,随后马上用笑容掩盖住,边带着她走出林子边说:“那以后还让他保护你,可好?”
西施直接回答“好啊”。
范蠡止住步子,转身认真地看着她说:“他把你独自丢在林间,你还相信他?”
西施歪歪头,疑惑地问:“可是他保护我了呀,而且他还是你的兄弟,我自然相信他。”
范蠡轻“哼”了一声,边走边说:“没想到我设计的英雄救美变成他救你了。”
西施心想,虽然殷十三在自己被挟持后被贼人羞辱,但她确确实实对殷十三更加钦佩了。
范蠡转头看了眼西施的表情,又叹了口气说:“我都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西施问:“什么?”
范蠡面不改色地问:“蛊虫的事,是你做的吗?”
西施睫毛微动,随后歪着头一脸天真地问他:“木离不是说是孟睫语做的吗?”
范蠡讳莫如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做的很好。一帮郑旦争了第一,二让木离加入了你们的队伍。最主要的是,还能隐藏自己。让所有人都猜不到你头上。”
西施持着一抹不变的笑意,说:“你的猜测倒是有趣。只是木离那只猫可一直追着孟睫语不放呢。”
范蠡见她还不承认,笑得更深:“那只猫,当时不也绕着你的脚蹭来蹭去的吗?”
西施脸上的笑变得尴尬起来,咬着牙说:“这个殷十三,记的细节倒是很清楚。”
范蠡笑了几声后舒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会死活不承认呢。”
西施挑了挑眉,道:“你不问我怎么做到的?”
范蠡道:“你守了那么久的猫,不会不知道猫薄荷的存在,再嫁祸到孟睫语身上便可。只是......”
范蠡思索了片刻,皱着眉问:“你为何会陷害她?”
西施垂了垂眉眼,没敢说话。
范蠡叹了口气,道:“此事非君子所为。西施,日后不可再如此行事。”
西施咬了咬下唇,问:“都要做细作去灭人家的国了,还要仁义道德吗?对得起对自己好的人不就好了?”
范蠡皱眉道:“奸佞邪小,终是过街老鼠。忠义廉洁,才能清名传世。西施,你是想让后人评价你为巾帼英雄还是红颜祸水,全在你的行事上。”
西施沉思片刻,又问:“那岂不又是追名逐利?”
范蠡被她气得有些胸闷,忙做了几个深呼吸平静自己,知道这些“之乎者也”的话说了西施也听不进去,故而换了一种方式说话。
“你现在年龄还小,眼界不高可以谅解。但你日后若是再做这等事,我定将你逐出王宫,只让郑旦一人去吴国!”范蠡生气地说。
此言一出,果然十分有效。西施连忙答应,保证以后要坐得直、行得正。
范蠡这才消了气,带着西施去客栈换了衣服,又包扎了伤口。
一番折腾下来,便到了午饭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