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为了缓解尴尬,举起酒杯喝了一口,王后和范蠡也捧起酒杯跟着喝了口酒。
西施转头看了看范蠡,随即面无表情地举起自己的酒杯要一饮而下。
但酒杯刚送到嘴边,范蠡却立马拦住,担忧地看着她说:“你酒量浅薄,不要喝了。”
西施做出好奇地样子说:“可这是大王赐的酒。”
范蠡压着她的手顿时松了松,西施心下冷哼一声,仰头就把一整杯酒灌进肚子里,然后又对着范蠡说:“范将军深得君心,愿,日后可鹏程万里,不被儿女私情所牵绊。”
几人纷纷愣住,这不对啊......西施听到范蠡愿意为她放弃所有的话,不应该很感动吗?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随后,西施又倒了一杯酒,站起身来,向大王举起酒杯,道:“西施,初心不曾变过。若国有需要,西施愿立刻奔赴战场。”
说罢,西施一仰头,又咽下第二杯酒。
越王哑然,他还没说后面的内容,西施怎么直接跳到最后的环节了?
转念间,西施已经倒好第三杯酒。
范蠡终于反应了过来,站起来压住西施的手,沉声道:“大王面前,不可失仪。你先回去!”
西施甩开他的手,恍若未闻,接着,又想王后举起了酒杯,王后一愣。
西施温声道:“娘娘,西施有事相求。”
王后柔声笑说:“你说。”
西施酒劲渐渐上头,只能用一手撑着桌子,目光迷离中努力寻求着清明,语言虽有些混乱,但还是想把想说的表达清楚。
“西施的姐姐郑旦,和她的护卫席承,二人情投意合,却不敢辜负君王国家,一直压抑着对彼此的爱意,想着等到功成身退时再结良缘。如今,西施不愿再看有情人难成眷属,望大王、王后可以为二人赐婚,让她们在我越国成家立业。西施愿一人割舍情爱,只身入吴,定然完成复国大计,不辱使命!”
“施儿!”范蠡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沉声喊了一句。
西施不理睬他,仰头就把第三杯就咽了下去。
头昏脑涨之际,西施只好用双手勉强撑着身子,不让自己倒下。
王后看了一眼越王,越王轻轻点了下头后,王后又转过头笑着说:“西施姑娘快坐下。”
侍女们识眼色地上前将西施搀扶着坐下。
看西施坐下后,王后才继续说:“按理说,大王应允你和范将军在一起,便已经是开恩了。不过既然你和范将军都如此懂事,我们也不愿非要拆散你们这一对对的有情人。这样吧,本宫替大王允了你方才的请愿。不过,感情这事还得让人家自己做决定。所以,姑娘倒也先不必为别人操心,可想想自己荣耀归国后,可有什么打算?”
西施揉了揉太阳穴,道:“西施无所念想,一心只想完成复国大计。”
范蠡听她的话听得心里一抽一抽的,可是又不能说什么,这不就是自己原本的打算吗......
越王看西施酒量确实是浅薄,她的态度既然都表达清晰了,也不必在这里耗着了,于是便要让范蠡送她回去。
西施礼貌地起身回绝道:“谢大王好意,不过西施既然是确定要去往吴国的人选了,便不必与其他男子过多接触,让灵娘送我回去便好。”
越王也只好随她去了。
西施走远后,越王歉疚地跟范蠡说:“爱卿,寡人对不住你,没想到西施姑娘心性如此刚硬......”
范蠡摇了摇头,也闷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是微臣不知好歹,明明、明明深知她的心性,却还是......”
一言未尽,范蠡又是一杯酒下肚。
胃间如火中烧,心头似在滴血。范蠡终于忍不住,直接和越王、王后告辞,捏着手中的玉杯就追了出去。
幽幽夜色将大路照的似是铺上银装,西施步履瞒珊地被灵娘扶着走在这条银波上。
没过多久,灵娘便听到了一串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接近,忙防备地转头看去,没想到是范蠡追了上来,手里还捏着个酒杯,显得整个人十分慌乱。
范蠡呆呆站在原地,痴痴地看着倒在灵娘怀中摇摇欲坠的西施。
“范将军?”灵娘出声提醒。
范蠡这才反应过来,走进后把手中那盏自己慌忙间带出来的酒杯交给灵娘,又从灵娘怀中接过西施把她轻轻抱起。
西施身娇体软,抱在怀中就像抱着一只小猫一样。范蠡看着西施娇憨模样,又想到她与外貌不相符的刚烈性格,心中激荡不已,便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西施三杯酒下肚,早已喝得醉醺醺,灵娘停了脚步都未察觉,直到被抱入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才嘟囔了一句:“坏人......都、都是坏人......”
范蠡抿着唇,眼中晦暗不明。看着前方宽阔却黑暗的道路,范蠡却心中更加坚定。
第二日,西施还在昏昏沉沉地睡着时,王宫中传来越国西南边境的姑蔑一带爆发洪水的消息,范蠡直接请命前去消灾抗洪,越王则欣然同意。
而王后却唤来了郑旦和席承。
郑旦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到了王后殿上行礼时,才看到王后正欣慰地看着她和席承。
“果真是一对璧人,难怪西施姑娘想撮合你们二人呢。”王后和善地说。
郑旦红了红脸,柔声问:“娘娘此言何意?”
王后将昨日之事简单解释了一遍。两人听罢瞬间脸色一变。
郑旦听得越发生气,直接向王后叩首,道:“郑旦谢娘娘厚爱,但郑旦愿以国家大义为先,儿女私情为后。郑旦也希望,自己的意中人也是如我一般的人。”
席承闻言也是跪下,直言道:“席承愿永生跟随郑旦姑娘,她想做任何事,席承都会永远支持。”
王后满意地点点头,道:“你们也是懂事的孩子。放心,事情完成之后,我们不会亏待你们的。”
二人这才谢了恩,退了下去。
回宫的路上,郑旦走的很快,仿佛有什么要紧的事一般。
席承快步跟上,伸手拉住郑旦,道:“郑旦姐姐,想必是西施怕你在吴国辛苦,所以才说你我两情相悦,你可不要听她们胡说......”
郑旦闻言猛地止住脚步,回头看了看席承,心底的话憋在唇畔似是要马上吐露,但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席承见郑旦好不容易停下脚步,却又转头快步离去,赶忙追上前去问她到底怎么了。
郑旦呼了一口气,道:“施儿真是太任性了!她怎能丢下我一人,自己去吴国呢?!还有,她和范蠡是怎么回事?不是都准备及笄之后就订婚的吗?!就因为一个谣言就不能在一起了?这是什么歪理!”
郑旦一骨碌说了一堆话,席承连连回答:“西施姑娘这不也是和你想的一样嘛,怕彼此在吴国有危险,都想让对方留在越国。至于她和大哥的事,说来简单,但却很复杂。其实那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完全可以置人于死地,如今的结果,怕是有心人故意安排的。只不过我不知道,为什么西施姑娘会生气......”
郑旦忿忿地说:“自然是因为范将军他不守承诺!当初说的多好,什么再也不让施儿受伤、不让她吃苦、不让她去吴国,什么等她及笄就娶她、爱她、宠她、敬她,嘴上说的是愿意为施儿放弃一切只为和施儿在一起,可现实又是什么?他还不是高高在上地做着他的大将军,还更加受到大王的喜爱,认为他能为大爱放下心中的小爱。范将军可真是会说话啊。”
郑旦嘴里的讽刺意味十分强烈,席承尴尬地想接话,却被郑旦张口又给拦住:“你也不必为你的好大哥解释。事实如此,他负了施儿,还不敢面对她,都跑到姑蔑躲着去了。”
席承不敢作声,只能安慰她:“好啦,那你也别气了,现下西施姑娘又能和你一起去吴国了,你能亲自保护你的施儿妹妹,岂不是比把她交给别人放心?”
席承的话终于戳到了郑旦的心坎,步子也慢了下来。
待到西施醒来,身边默默凝视着自己的郑旦把她吓了一跳。
“......郑旦姐姐?”西施试探性地开口。
刚一张嘴,醉酒后的头痛欲裂把西施搞得头晕得很。
郑旦叹了口气,从桌子上端来一碗蜂蜜水,悉心地去一勺一勺喂西施。
喝完后,西施的精神好了许多,见郑旦脸色不佳,她便知道郑旦生她的气了。
西施轻轻握住郑旦的手,眼神乖巧可人地看着郑旦说:“郑旦姐姐,想必你已经知道我的事了。如你所见,这一年,白白托付了。但是,席承他是很好很好的人,虽年轻,却有担当,你和他若是能好好在一起,会比去吴.......”
郑旦越听脸越冷,听她说到最后,直接打断了她:“以后我们只依靠我们姐妹二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