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赶到苏艺尔家门口的时候男人已经走了，郑沭阳怕敲门再次吓到女人，拿出几乎被他掰弯的手机拨通了女人的电话。

女人眼睛红红的，身上止不住的发抖，看见郑沭阳这才彻底松下气来，脚一软差点坐到地上。

男人冲向前一把架住了苏艺尔的胳膊，软声不断地安慰道：

“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我来了....”

————

郑沭阳将人扶到了沙发上，眼里是深不见底的情绪，见女人情绪缓和了不少才慢慢的问道：

“你看到他的模样了吗？”

苏艺尔微微摇头，抿了抿嘴有点说不出话。

男人沉思了好一会，回头看了一眼孙加，后者心神领会的点点头，出门去四处勘察了。

郑沭阳心疼的拍了拍女人的肩，又道：

“方便联系你的家人让他们来陪你吗？那个....要是”

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可以一直陪着你的.....

后面的话郑沭阳没说，只是满脸担忧的看着垂头流泪的苏艺尔。

她现在需要的是熟悉而且相信的人，而不是自己。

胡言和许诺来的时候苏艺尔正抱膝坐在沙发上，脸埋在膝盖里看不见半分情绪。

“小尔？”

胡言快步走上前半跪在了女人面前轻轻拍了拍她冰凉的手。

女人听见声音就抬起了头看见胡言那一瞬间就红了眼眶，大滴的眼泪奔涌而出，失了血色的双唇颤抖着叫了一句：

“言妈....”

许诺绕过郑沭阳坐到了沙发的另一侧，温热的手轻柔的落在女人头上，一下一下的安抚着：

“别怕，我们都在”

郑沭阳垂下眼心里十分的愧疚，要是他再多关注一点齐耀的动向，或许就不会让苏艺尔受到这样的惊吓。

女人啜泣了一会渐渐地平静下来，见此情形郑沭阳也不好多留，随即起身告辞。

此时关于苏艺尔他最不想看见的男人就在门外。

那人似乎是被惊醒的，睡衣的一角还漏在卫衣外面，手上还维持着要敲门的动作，脚底甚至踩着一双拖鞋，这模样与平常润若春光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看见自己也很惊讶，眸子仿佛地震一般的颤抖，有些凌乱的眉死死的拧在一起，一脸的震惊。

唐时尧看见郑沭阳的那一瞬间，他慌了。

准确的说，在接到胡言电话的瞬间就慌了。

脑海里闪烁而过的全是那天苏艺尔家对面那副血淋淋的景象，他甚至有点控制不住的发抖。

他怕，怕看见倒在血泊中的是那个女人。

郑沭阳的的背后有个人影闪了闪，苏艺尔探出头来，苍白的脸上泪痕还没干，看见自己时整个人愣了一下。

唐时尧只觉得心头压着的大山瞬间被卸了下去，也顾不上郑沭阳的脸色，推开挡在门口的人冲进屋就抱紧了还愣在原地的女人。

“苏艺尔.....”

女人被唐时尧抱了一个满怀，脑子里仍旧是乱糟糟的一团，但下意识的拍了拍男人的背，低声道：

“没事.....我没事的”

见此情形，郑沭阳眸中的光暗淡了下去，各种思绪糅杂在一起压得人几乎要爆炸。

关上门将屋里刺心的场面隔绝，可胸口还是闷闷的。

下了楼，孙加靠在车边抽烟，看见男人的瞬间扔了烟头小跑着凑了过来。

“队长，我看了一圈，这小区西边有个监控死角，那里的栅栏被人弄坏了，这人估计就是从那进来的”

“嗯”

“明天我带人来采集指纹，但估计收获不大，齐耀那家伙是个游泳教练，指纹淡的都要没有了”

郑沭阳闷闷的应了一声，打开车门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即大力的把门甩上看着有点发怯的孙加来了一句：

“给我一根”

......

————

胡言和许诺见唐时尧来了，心下多少有些安慰，又陪了女人一会就回了家。

此时已经将近凌晨四点，苏艺尔还是坐在沙发上盯着门口不说话。

唐时尧面色不太好，攥起女人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去睡一会吧，我会一直都在的”

见她摇头，男人眉头一皱不由分说一把抱起了一脸疲态的女人进了卧室。

柔软的床塌陷了一角，唐时尧抬手碰了碰女人府额头，语气轻柔：

“睡吧”

说罢抬手点亮了另一侧的床头灯就出了卧室，他知道女人没有关门睡觉的习惯，但这次他顺手带上了卧室门。

直到卧室没有了动静，男人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可双手的颤抖却是止也止不住。

唐时尧摘掉眼镜疲累的靠在了沙发上，抬手捏了捏眉心。

六月不知从哪跳了出来，直起上身奋力的抓挠女人的房门，听到动静的一瞬间男人就睁开了眼，快速的起身将快有十斤重的猫咪抱了起来。

“六月，你要乖一点啊”

男人抱着猫进了侧卧，人却没躺下去，安顿好了猫咪又回到了沙发上。

发短信告诉自己的助理推掉这两天的工作，将手头的资料整理好发送给了事务所的实习律师。

再抬头的时候已经五点半了，天边泛起隐隐的白色，就想黑暗被正义缓缓驱逐一般，星星不再亮眼，月亮躲避锋芒。

就连街上的灯光也暗了下去，所有颜色皆被取代。

唐时尧走到了窗边，看着外头的景色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声，男人整理了一下神情缓慢的回身。

“怎么醒了？再睡一会吧”

见苏艺尔摇头，男人叹了口气低声道：

“那好，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路过女人身边时，手腕却意外的被抓住了。

“你怎么了.....”

————

苏艺尔迷迷糊糊睡了一会，梦里纷杂奔涌，她看见倒在血泊里的邻居，看见倒在玄关处男人拿刀的那只手。

恍惚间又回到了刚刚，门外的人近乎疯狂的砸着门，把手随着男人的动作微微发颤。

紧接着，门开了.....

那人站在门外/阴森森的盯着自己，手里还拿着什么，她看不清....

她疯了一般的冲进卧室，可突然发现卧室门怎么也关不上，想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门外男人还在一点点府走进....

女人猛地惊醒，抬手胡乱的擦了一把额角的冷汗，心有余悸的坐起。

出屋就见唐时尧站在窗前，客厅没开灯，惟一的光从远处的天际照来，男人只是一个背影就倾诉了他的情绪。

这抹思绪苏艺尔隐隐的知道是什么，却又不敢确认。

他缓慢的回头，脸上是深入骨髓的温柔，可眼底却没了笑意，女人能感到他用细碎的柔光包裹着自己，即使他不开心。

“你怎么了.....”

苏艺尔拉住了他的手，温暖如他，此刻他的指尖也是冰凉的。

那人垂下眼，没有了眼镜的脸上少了一丝冰凉，莫名的多了一点伤感。

“苏艺尔，我害怕”

“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苏艺尔手上微微用了力刚想说话，却听男人又道：

“为什么你没想起我”

“你打给了郑沭阳，你告诉了胡言、许诺，为什么没有想起我？”

“我才应该是第一个出现在你身边保护你、安慰你的人啊”

“苏艺尔，你告诉我.....”

“为什么？”

女人抿了抿唇，说不出话，只是微微的松了手。

是啊，为什么呢？

“唐....”

唐时尧轻轻挣脱开苏艺尔的手，眼神里没了光，抬手拍了拍女人的头，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温润：

“牛奶和面包记得热一下再吃”

说罢，男人掉头出了门。

苏艺尔心口堵堵的，听着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忍不住捂脸蹲了下来。

————

女人被关在了家里，胡言干脆就请了假，唐时尧走了没一会他就端着热乎的粥进了屋。

“小尔？你在这蹲着干嘛？？？”

“唐时尧呢？给你买吃的去了？”

苏艺尔摇摇头不想说话，胡言过于了解女人了，也没再追问，而是转移了话题。

“你诺哥带着毕业班，实在是没办法请假”

“但没事啊，你记不记得去年写作交流会上那个肌肉男，就小小签的那个作者”

“我找小小把他‘借’来了”

........

女人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却听手机响了。

“郑沭阳？”

“小尔....那个齐耀刚才因为斗殴被送到警局了”

“斗.....斗殴？”

苏艺尔咬了一下嘴唇，有点意外，这人不至于这么抽风吧......

大半夜砸了自己家门，然后早上就去跟人斗殴？

这也太狂野了.....

难道是肝经瘀滞？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语气里带了点迟疑：

“你.....不知道这事吗？”

“我怎么会知道？”

苏艺尔没明白郑沭阳话里的意思，正和胡言打着手势让那个肌肉猛男赶紧回去。

“那没事了，你好好休息，我估计齐耀会被拘留几天”

“好，谢谢你”

挂了电话女人越想越不对，怎么会这么巧呢？

这事....这事就想有人故意安排他进警局一样啊......

苏艺尔皱了皱眉，看着在厨房里一边切菜一边打电话的胡言，言妈是个信奉极端正义的人。

这种事.....如果是言妈冲上去打了齐耀一顿俩人进了警局，她觉得有可能，言妈找人去打齐耀一顿......

不太像。

许诺那个人民教师就更不可能了。

郑沭阳这个警察不会为了自己做这种事。

难道是.....

唐时尧？

想起男人眼里细碎的柔光和温柔的神态，苏艺尔心下一疼，烦闷极了。

————

警局

郑沭阳冷冷的看着被关在屋里的齐耀，面上全是极度的厌恶。

算你走运，没早点遇见我。

男人身后两个小警察凑近了议论着什么：

“孙加，你说这郑队....这两天是不是有点奇怪？”

“你可别提了，早上我俩从那女中医家里出来他就跟我交代最近警局里的事，好像要不干了一样”

“啊？真的假的？”

孙加踢了踢脚，语气有点无奈：

“当然是真的了，我早饭刚买回来递到他手里，听说你们这把齐耀抓回来了，你看，这不就来了？”

“他不会中邪了吧？”

小警察“啧”了一声，喃喃自语道。

孙加也“啧”了一声，抬手一下拍在他后脑勺上出声呵斥：

“瞎说什么呢！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