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句话落后,二人谁都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
任由那半空中飘零而下的落雪染白了彼此霜发,身后的梅枝承受不住积雪的重脸,不时弯着腰肢,簌簌的往下砸落着几个小雪坑。
木青空依旧像只鹧鸪一样低垂着小脑袋,不敢看她半分。只是她觉得夫子一直盯着她不放,就像是要从她身上盯住一朵花来似的。
还有久了,她发现自己的脖子里钻进去了细碎的棉花雪,冷得她整个人直打颤 恨不得一跳三尺高。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过了那么一瞬间。
“阿青,你要是在不走,等下我们俩可都得迟到了。”
直到原本走在前面的李子俊转身看见身后人还没跟上来,连忙冲她招了招手,而从他的这个视线看去,并没有见到那位隐藏在角落中的季夫子,看见的只有木青空站在梅花树下发呆的场景。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传来,打破这无处蔓延的尴尬,也使得苏瑶的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这句话来得实在是太及时了。
哪天有空她肯定得好好谢谢他才行。
“啊,那个夫子我先走了,等下还有绘画课要上。”木青空低着头,不时看雪,看鞋尖,就是不敢看眼前男人。
而且她刚才发现他们二人的距离实在是有些过近了,不知想到什么,木青空白嫩的耳尖尖上徒然浮现上一抹海天霞红之艳,堪比那夏日枝丫上的娇艳蔷薇花,那么的娇,那么的魅。
“好,注意安全。”
“夫子再见。”得了同意的木青空就像松了一口气一样,老老实实朝着夫子鞠了一个礼还,撒开丫子似的离开,宛如身后有豺狼虎豹。
季仟看着人走了好一会儿才回神,手中的那朵梅花被碾碎成泥掉落,只香手中香如故。
唇角下拉,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他倒是忘记了自己本意是想要提醒那人人/皮面具没戴好的事情,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
眼下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才对,比如那人也要来了。
想必在过不久,这学堂中不知要热闹成什么样。
绘画课上。
说来木青空和李子俊被安排在一起还真不是没有半分道理的,因为俩个人都是如出一辙的学渣,还是那种渣得令人无法直视的学渣。
“阿青,你画的是什么?”眼见着一炷香马上就要过了的李子俊趁着夫子不在,特意走过来看了几眼苏瑶的画。
他原本还以为对方会比自己好一点的,可是当他看见的时候,一张嘴大张着简直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原先嘴里想说的那些话,硬生生的重新给咽了回去。
“喜鹊啊,你看好不好看。”木青空歪头看着白纸上的那一团黑不溜秋的东西,眼角忍不住有些开始抽,毕竟真的是在是过于惨不忍睹了些。
原先她对于绘画倒是胸有成竹的,可是等自己下笔的时候,那脑子是脑子,眼睛是眼睛,手是手,压根一个不听一个的。
“你确定不是乌鸦?”李子俊还特意凑近看了好几眼,伸出手指头点了点这连眼白都没有的乌鸦,还真看不出哪里有半点喜鹊的样子。
“喜鹊和乌鸦不都是一样的黑色吗,又有什么区别。”木青空搁下蘸了墨的狼毫笔,看着眼前的这副画,只觉得辣眼睛。
虽然喜鹊乌鸦不分家,可好歹一个是吉祥的象征,一个则是厄运。
“你画的是什么?你都还没有给我看。”没道理看了她的,他的还没不给自己看。
“我画的自然是比你的好,到时你看了可别自卑。”李子俊高抬起下巴,双手抱胸,显然对自己很有自信。
无疑令木青空更感兴趣了,结果等她扭头看过去的时候,只觉得眼睛更疼了。
因为她还真想不到原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可以用在这上面???
“你画的这个是什么?”木青空喉咙不受控制的上下滚动,吞咽一大口唾液。
“我画的这叫黑色的夜空,比起你的那副喜鹊怎么样,是不是大哥的更胜一筹。”李子俊的脸在她的注视下,涮的变得通红。
毕竟他可是生平头一次给外人欣赏自己的墨宝,以前其他人那是想看都没有机会。
“好,好,好。”木青空觉得自己已经完全不知道要用什么形容词来了,只知道他们俩个这次肯定得双双留堂。
“啊,你们俩个那么快就画好了,让我来看看你们画的是什么。”今早上同样自来熟和他们打成一片的裴玉也凑了过来,等看见他们俩个人半斤八两的画时,一张脸有着一瞬间的僵硬。
特别是对上他们二人亮晶晶,等夸的目光时,他觉得自己脑壳子疼!更懊悔自己怎的想不开要跑过来看其他人的,自己画的难道不香吗?
“正好,裴兄你觉得是我的黑色的夜空好看还是阿尧的喜鹊图好看。”李子俊知道自己画作可能比不上一些大家,可是对比与自己小弟的还是也很有自信的。
“我觉得我这个白昼图比较好看。”裴玉默默地掏出自己那张比脸还洁白的几分白纸。
“………”
木青空倒是在这一瞬间彻底明白了什么叫臭味相投四字。
结果很显然的是三人都被留下了堂,此刻正对着一株多肉大眼瞪小眼。
“我说张老头是不是欺负人啊,一来就给我们画那么高难度的东西,最开始一般不是先从鸡蛋石头开始吗。”裴玉揉了揉脑袋,只觉得自己要是能画出来的话,还不如现在去换一双手来得比较好。
谁叫自己脑子里想好怎么画的时候,一下笔时,那手就跟不听使唤,闹着要跟离家出走似的。
“不是很容易吗?”木青空涮涮几笔,唇瓣微珉,眼眸专注,只觉得在容易不过了。
“哪里容易了,你没有看见它的那些形状不一的角吗。”裴玉觉得自己身为正常人的艺术细胞此刻就像是被人扔在地上,摩擦又摩擦,甚至还被踩了好几脚一样。
“我也觉得阿青说的很容易啊。”一旁的李子俊画完后,也接着出声。
那张白净的脸颊上不知何时沾上了几点墨渍,更之增添了几分滑稽感。
“我去,那你们画好了记得帮我画一下,过几天我请你们吃饭。”还不知对方吹牛皮的裴玉正喜滋滋的扭过头去看他们俩个人的画作,结果,一瞬间他的脸就和那墨画上黑得一个彻底。
“你们画的这个是什么?”裴玉觉得现在自己连说出口的音调都带着颤音,伸出去的手指也在抖,脸上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俩抖的。
“多肉啊,难道裴兄你都看不出来吗。”木青空搁下了画笔,单手摸着下巴,虽然他也觉得眼睛也有些疼,不过只要能交差就好了。
现在最重要的能混过去就行。
“神他妈能看出来这是多肉!”裴玉看着这画纸上黑不溜秋的一团,他觉得前面相信他们的自己就是最为愚蠢的一个。
“也对,毕竟我这个画可是有些过于抽象,普通人很难透过它的本质看到它的灵魂之美。既然如此,名字就叫做多肉的影子好了。”木青空说着话,还在空白的地方上提笔落字。
她的字很好看,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娟秀中又带着几分粗狂。
字是好字,笔是好笔,唯独那画惨不忍睹。
甚至二者放在一起,完全令人联想不到居然是出之同一人手中,实在是反差过大。
“既然如此,那我这个就叫做黑夜中的多肉好了。”李子俊见她在旁提字,自己也想的,可是看到自己那到处黑乎乎没个落脚地的一团,只能罢了。
裴玉又扭过头过去看了一眼,简直比前面的黑团还过分,因为那张白纸上,全部被染上了黑墨,找不出半点白来。
还什么黑夜中的多肉,多肉的影子,这不就是前面改了个名字的黑色的夜空和喜鹊图吗!!!
在这一瞬间,他居然有了几分身为正常人的自豪感。
等画完后的木青空洗干净笔墨后,眼见着现在已是饭点了,就连肚子都快要想老和尚敲钟似的。
“走了吃饭去了。”木青空拿过软巾随意擦了几下,转身离去。
“正好,我也是这样想的。”俩个学渣相互看了一眼,意思已经是在明显不过了。
眼见着他们俩个人要走,裴玉也有些急了,随意寥寥几笔交了差跟了上去。
稍不知后面来检查的夫子快要被气得个半死。
如今正值饭点,食堂中人来人往,连个落脚之地都无,何况现在天寒,打好的饭菜要是不及时吃,很快就会凉得个彻底。
等木青空他们来的时候,打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饭菜后,见周围已经没有空位置,只好端着饭菜回到斋寝吃。
学院的饭菜一般以清淡,少油少盐为主,若是平日多煮了道肉菜,早就抢得不可开交了。
特别是今天的饭菜比起往日来,更是多了那么几点油花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