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渔一愣,伸手擦了把脸颊上的汗水,望向那家小饭店,“萧少,你儿时生活在这家饭店?”
萧苏御坐到陈渔身边,眯起眼睛:“准确来说,应该是间茅草屋。”
“茅草屋?”陈渔有些吃惊,平时住豪宅,开豪车,嚣张跋扈的萧大少,儿时竟然会住在这种地方,而且还是间茅草屋。
萧苏御嗯了一声,面露回味的神色,“我跟我父亲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记得第一次见到外公外婆他们,我吓得躲在我父亲身后,偷偷看他们,是我姥姥一把抱住了我。”
陈渔闻言,并不觉得好笑,反而心中愈发震惊,因为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还从未没有见过萧大少说过一句假话。
缓了片刻,待萧大少说的这段话消化的差不多了后,才说道:“真没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萧大少,儿时居然会住在这种地方。”
萧苏御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铁盒子,小盒子上布满岁月的痕迹,铁盒上面的纹路已有些模糊不清,打开后,竟是一个老旧的银色发夹。
陈渔一直看着山脚下的小饭店,并未注意到萧苏御的举动。
萧苏御从盒子中拿出发夹,吹了吹,转头看向陈渔,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轻声道:“把头转过来。”
陈渔转过头,看着萧苏御手中的发夹,面露疑惑,欲要张口,就听到萧大少冷漠的警告。
“别动,不然扣你一千块。”
萧苏御抬手擦了擦陈渔额头上的汗珠。
陈渔满脸羞红,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欲要低下头去,可想到萧大少的警告,竟有些不知所措,只好闭上眼睛。
眼不见,心不乱。
萧苏御捋起陈渔的发丝,用发夹卡在她的刘海上,微微一笑,如沐春风。
陈渔悄悄睁开眼,看到这一幕,脸色愈加羞红,小心脏仿佛要跳出来。
萧苏御拍了拍手,看着陈渔小脸蛋红扑扑的,忍不住笑道:“还不错。”
然后他站起身,问道:“休息够了吗?”
陈渔尝试着睁开眼,浮现在眼前的是一双修长的腿,轻轻嗯了一声。
萧苏御目光眺望前方的两颗桂花树,陈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左边那颗桂花树很是粗壮,约莫有水桶大小,可右边那颗看起来却只有碗粗。
奇怪的是,漫山遍野满是荆棘,可唯独两棵树方圆十米内,却只有青草。
两颗树后,分别有块凸起之处,凸起之处前还有两块小腿高的石碑,应该是两座小坟冢。
“跟在我身后。”
萧苏御撂下一句话,大步朝着桂花树那边走去。
陈渔紧跟其后。
二人来到树下,有点近视的陈渔,眯眼看向两块石碑。
左边桂花树下刻着“萧当之墓”,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可由于字体太小,也被草丛遮盖住许多,并不能看出什么,不过大致看,应该是死者逝世日期。
右边桂花树下刻着“萧当之妻,凌月沄之墓”。
陈渔在心中把这两个名字念叨了几遍。
陡然,她脸色大变,一段血与泪的历史悲剧浮现在脑海里。
日本侵华。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回头看了眼站在城墙上的女子,手中卷刃的唐刀横在胸前,朝着几千个日本鬼子怒吼。
“我叫萧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当,你们这群王八犊子,来啊!”
他的身后,无论是十三四岁的孩子,还是六七十岁的老人,拿着耕地的家伙统统跑出城外……
城墙上的女子已是身怀六甲,她两眼泛红,身旁有一个老旧的战鼓,她的双手紧紧握着鼓锤。
此战过后,几千名男丁,无一人生还。
这一战,被后世称为沄城保卫战。
但却没有一人知道,萧当与凌月沄的定情信物,是一个发夹。
萧苏御跪在两座坟前,用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默念道:“爷爷奶奶,御儿带着小渔来看你们了。”
陈渔恭敬跪在地上。
微风徐过,两颗桂花树落下两片叶子,正在落在陈渔双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