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梓阳从车上连滚带爬奔到江贺面前，男人嘴唇发白，不停地发抖，似乎想说着什么，最终化为两个字，“丫头。”

顾梓阳跪在一旁，手足无措，大颗泪水悬落，这是怎么了呀？发生了什么事啊！

匕首还插在江贺的腹部，殷红的血液从伤口不断向外涌出。

“别哭了。”他缓缓地抬起手，想要擦去丫头滴落的泪水，想要去摸她发红的脸颊，可手抬到了半空又无力地垂落了下来。

这个女孩，他曾发誓想要一辈子保护的女孩，他还能像当初想的那样，陪她到最后吗？或许不能了吧。

“丫头啊，可能我再也不能照顾你了。”

“别说了，你会好的。”顾梓阳心疼得如同刀绞般，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着。

已经有太多太多人离她而去，她不能接受，也忍受不了再有人离开了。

江贺忽然一阵猛咳，大口大口地向外吐着鲜血。

怎么办？怎么办！

顾梓阳惊慌失措又毫无办法，只能将他脑袋轻轻靠在自己身上，鲜血随着他嘴角留下，染红了雪白色的裙子。

江贺垂下脑袋，眼睛似乎无力睁开。

顾梓阳吓了一跳，紧紧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脸蛋，又在他耳边轻声说：“哥哥，你别睡啊，醒醒！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她魔怔般重复这几句话，像想要挽回他疯狂流逝的生命一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如同自言自语般说：“哥哥，我有想过等梓浩找到了工作，等妈妈能自理，就回家的。”在外面漂泊、流浪那么多年，她太辛苦，太累了。

江贺面露诧异，张嘴想说什么，泪水从眼角滑落，最终他深深地笑了起来，他等这句话已经好多年了。

浅浅的记忆落入脑中，古老的街，满天飞溅的雨，扎着马尾辫，露着干净笑容的小丫头，他闭了闭上眼，眼神游离涣散。

夕阳落下了吗？

“丫头，你看，天黑了呀。”他想不是夜来得太快，而是他的黑夜来临了。

维持秩序的民警，救护车的响声，人群中议论纷纷，吵得顾梓阳头疼。

“啊－！”她捂住了脑袋，夜风吹起她的长发，嘶声尖叫贯彻整个街道，最终融入了夜色。

民警正在盘问几个目击者：

“相貌啊？我也没看清楚，行凶的戴的口罩，警察同志，我只看见了凶手有三个人。”

“开车的那个啊？戴个棒球帽子，好像是灰色的。行凶的其中一人，我看那个人有一只眼睛好像假的，脖子上约有10厘米的刀疤。”

另一个男人补充道：“两个人下车的，其中一人大约1米75左右，身形偏瘦。另一人身高靠近170，体型矮胖，听开车的喊他二子。”

“好，你们再想想，想得越多对我们警方破案帮助越大。”

警察又问顾梓阳，“同志，你跟受害者是什么关系？有什么线索提供吗？”

顾梓阳摇了摇头，她没有任何线索，她不知道，江贺忠厚老实，不可能是自身原因，不可能有仇家，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是意外吗？

顾梓阳不停摇着头，放声大哭。

归根到底是是她，是她害了江贺，如果不跟她来这座城市，她的哥哥也不会受伤。

“女士，请你过来一下，还有些事需要你配合。”

谢青抱紧了她，同样泪流满面，江贺与她关系也不错，居然会发生这种事，“警察同志别问了，别问了！她状态不好，额头也有伤，需要上药处理，等她稳定下来再询问吧。”

顾梓阳做了个梦，那是10岁的江贺，长了张稚嫩讨喜的脸蛋。

每每到春节时分，他会拉着顾梓阳、顾梓浩走街串巷，买她喜欢吃的糖葫芦，买弟弟喜欢吃的棉花糖。

他搓了搓双手，嘴里呼出热气儿。

从口袋里掏出为数不多的零钱，给姐弟俩买了零嘴，“妹妹，弟弟，快点吃吧。”

顾梓阳摇了两口，转了转眼珠，“弟弟，你尝一口。”

“不！”顾梓浩不断摇着大脑袋，“我不要吃，山楂可酸了！”

“可甜啦。”顾梓阳舔了舔嘴唇。

“真的吗？”顾梓浩半信半疑的咬了一口，“呃……好酸啊。”他的脸蛋拧成了麻花，酸的眼泪都滚落下来，“姐姐是坏蛋，大坏蛋！”

“哈哈！”江贺大笑，“两只小馋猫，喜欢吃的话，下次哥哥再买！”

画风一转，她看到了20岁的江贺，站在不远处默默看着她，问他什么，都不回答。

“哥哥，哥哥！”她追着他，拼命跑啊跑啊，可抓不住，怎么也抓不住。

别走啊！

“啊－！”她尖声大叫，再睁开眼，面前是白色的墙壁，天花板上孤零零嵌着日光灯，鼻尖充斥着浓郁的消毒水味道，她在哪里？

“姐，你醒了啊？”声音惊喜又夹着苦涩。

顾梓阳缓缓转过脸，面前是她弟弟，顾梓浩。

她直直的盯着他，面上毫无反应，形如木偶。

“姐姐，你昏迷了两天，肚子饿了吧，先吃点儿东西吧，你想吃什么？”

顾梓阳依旧凝视着他，表情呆滞，紧抿着唇，默不作声。

顾梓浩悠悠地叹了口气，“姐，你饿了吧？我去买一碗小米粥，买点面包，你等等。”

他姐姐依然看着他，顾梓浩起身探了探她的额头，没有发烧。

医生叮嘱过，他姐姐身体没有大碍，但受了刺激，应静下心来休息，但她如今这个模样，顾梓浩觉得不妥。

“姐，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我去叫医生。”说着，他站起了身。

如同过了漫长一世，顾梓阳猛然抓住了她弟弟的手臂，干涩发苦的嘴中吐出干巴巴的话语，“江贺呢？”

顾梓浩被她拉得一踉跄，“姐，你别乱动，手上还挂着营养液呢。”

“我问你，江贺呢？”她挥开顾梓浩的手臂，挣扎着，撑着床想坐起来。

“姐，你冷静点，哥他没事。”顾梓浩拼命按着她的身体，“倒是你，昏迷了好久，一直挂着营养液，先吃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