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冠荣华几人一大早便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开。
叶府门口,叶陌玄和叶陌扬亲自出来送冠荣华她们。
“扬州毗邻徐州,若是届时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让陌尘给我们来信即可。”叶陌玄对冠荣华说道。
“对,远水解不到近渴,扬州距离徐州最近,也方便许多。”叶陌扬附和道。
听完两位兄长的话,冠荣华脸上露出笑意,“两位哥哥放心,到时候我是一定不会客气的。”
她一边说,一边目光越过两人,看向叶府大门内。
叶陌尘注意到她的目光,放轻声音:“今早李伯来过,祖父今日一早便去了书院讲学,就不来送我们了。”
叶太师如今仍旧是劲松书院的院长,每月都要往返书院几次讲学。
冠荣华闻言,收回了目光,朝着两位表哥拱了拱手,“大表哥二表哥,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她和叶陌尘便牵着缰绳,朝着一旁已经在等待的慕胤宸走了过去。
扬州城内禁止驾马,所以几人步行出了扬州。
在城郊,就在冠荣华准备翻身上马的时候,慕胤宸看了看他们几人,开口道:“若不出意外,明日午时便能赶到徐州。”
几人侧眸看向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只见慕胤宸对暗一挥了挥手,暗一随即从包袱里取出三张牛皮的地图,分别递给叶陌尘和冠荣华一人一张。
慕胤宸:“我们兵分三路,在徐州会合。”
闻言,叶陌尘看着手里的路线,皱起眉头:“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尽快赶到徐州,若是分成三路赶往,恐怕会耽误不少时间。”
路线又长又短,所有人会合的时间,一定是会拉长的。
徐州的水患缺了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行,这样分开走,叶陌尘以为是没有必要的。
只见慕胤宸接过暗一递过来的地图,幽暗的眸子看向叶陌尘,沉声道:“在得知徐州水患之时,本王便派人到徐州探查过,此次水患既是天灾,也是人祸。”
“人祸”崔蝶瞪大眼睛,“那可是千万百姓的家啊!”
崔蝶光是见到扬州的难民情形就有些受不了,徐州的情况更是想都不敢想。
而这一切竟然有人祸……
“徐州濒临南疆边境,徐州之后便是包括扬州在内的三大渔米之乡,但是因为地形复杂,南疆就算是有心出兵也无法攻下,但是这次水患导致徐州陷入混乱,对南疆来说,只要徐州够乱,便是他们进攻的最好时机。”
又是南疆,冠荣华暗下眼睑,看向慕胤宸,“所以殿下的意思是……”
慕胤宸拿起手中的地图,“我们三人分别从三个路线出发,沿途查探徐州周边受灾情况,同时也可躲过南疆的追踪。”
他们之所以与押运物资的队伍分开,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为了避免让南疆人发现他们的意图。
至于在暗中作祟的南疆……
慕胤宸眸光微闪,眼中寒光乍现,缓缓地隐入眼底。
“根据眼线来报,徐州与南疆的边境,已经有不少南疆人借乱伪装成难民,混入徐州,为的便是皆是里应外合,此番兵分三路,叶公子的路线最近,以便于抵达徐州应对水患,冠小姐的路线多经山村,可排查是否有瘟疫发生的可能,而本王……”
慕胤宸顿了顿,然后才道:“便是探查此番混入徐州的南疆人可能身处的地方。”
慕胤宸已经把所有事情安排妥当,冠荣华和叶陌尘也就没什么意见。
“那便等到了徐州会合吧。”
冠荣华翻身上马,扬了扬手里的地图,“崔蝶,我们走。”
说罢,便扬起鞭子,朝着自己的那条路线驶去。
叶陌尘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地图,朝慕胤宸拱了拱手,也带着姜明离开。
冠荣华带着崔蝶,沿着地图上的路线一路驱马,在中午的时候,赶到了一个村落。
这里刚刚下过暴雨,一路泥泞,二人只得牵着马往前走。
还不等二人走到村门口,冠荣华就被站在村旁小溪边上的村民所吸引。
因为洪水泛滥,原本的小溪如今也变成了滚滚长河,里面翻腾着浑浊的河水。
但这并不是吸引冠荣华的地方,而是被河水席卷而来的各种物什,不仅有枯枝断木,也有被水淹死的各种禽类还有蔬菜。
而那些站在河边的村民,有的人手里提着麻袋,有的人手里拿着大的渔网和网兜。
每当有死掉的禽类和蔬菜顺着水流下来的时候,村民们便用渔网和网兜把他们捞起来,然后装进麻袋。
冠荣华看见的时候,她们手里的麻袋已经装满了一半。
就在这时,从上游飘下来一只已经发胀的猪。
村民们顿时兴奋起来,“快!快捞起来!”
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纷纷甩动网兜,甚至有些不惜跳进喘急的河水之中,把马上就要飘过的猪抬上来。
已经被水泡得发胀的猪被抬了上来,肚子鼓得就像一个皮球一样,四肢更是被树枝扎破。
“快把这头猪抬回村里!”
为首的一个村民指挥着其余人,这头猪足足有一米多长,够村里人撑上几天了!
猪太大根本就没办法装麻袋,村民们解下自己的腰带,绑住猪的四肢,准备抬回村里。
冠荣华看到这一幕,不禁皱眉,同时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且慢!”
村民们正沉浸在喜悦之中,忽然面前出现一个带着面纱的女人挡住他们,纷纷不解地看向冠荣华。
这时为首的村民走上前来,他打量了下冠荣华,眸子带着些警惕,“姑娘看上去不像是逃难来的人啊!”
冠荣华拍了拍放在马背上的两大袋草药,“我们是药王谷的人,奉谷主之命,特来徐州救济百姓。”
马背上绑着的袋子略微有些散开,露出里面绿色的植物叶子。
为首的村民眼神顿时变得崇敬起来,“原来是药王谷来的神医,我是河边村的村长,独有怠慢,还请海涵。”
药王谷的名气不仅是流传在上层,在普通百姓之间也是如此。
药王谷每年都会有义诊,尤其是若遇到重大的灾难,需要医者的时候,药王谷都会派出弟子前去支援。
所以在普通百姓之中,药王谷同样饱受崇敬,所以冠荣华说自己是药王谷的人,顿时便得到村民的好感。
冠荣华微微抿唇,指了指其余人手中的东西,“你们这些是要……”
村长态度比之前和缓了许多,“神医有所不知,我们村的庄稼已经被洪水全都冲没了,这些从上游别的村飘过来的东西,可以减轻不少粮食上的压力。”
闻言,冠荣华的心不由得下沉。
师尊曾经跟她讲过,洪水里浸泡了太多东西,其中就不乏染病的禽物,这些东西全都浸泡在一起,尤其是动物一类被枝干划破肌肤,简直就是瘟疫的温床,是绝对不能吃的。
轻则腹泻呕吐,重则可能危及生命。
“村长,这些洪水里面浸泡的东西吃了很容易染病,所以最好还是将这些东西就地埋了吧。”
冠荣华紧皱着眉头,眼前这只猪不禁被泡得发胀,还隐隐散发出臭味,估计里面的肉已经烂掉了。
这话一处,其余村民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尤其是抬着那头猪的男人,直接冷嘲热讽起来,“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这年头能吃饱就不错了,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
“住嘴!”村长连忙呵斥出声,然后带有歉意地看向冠荣华:“乡亲们都是饿坏了口不择言,还请神医不要见怪,若是神医不嫌弃的话,就和我们一起进村吃点吧。”
出了他们村子,前后几十里都没有烟火,若是不进村的话,起码在傍晚之前,是不会找不到吃的了。
冠荣华看了眼被村民们抬着的死猪,眉头深深地皱起:“那便叨扰了。”
村长笑着点头,然后招呼村民们赶紧把东西抬进去,而他则是陪着冠荣华和崔蝶,走在后面。
村子恰巧修建在一个丘陵上,丘陵之外的庄稼都已经被水冲垮,而村子因为地势高的原因,除了最边上的几处房屋,其余都是完好无损。
村长直接带着冠荣华到了村里往日晒谷的谷场。
青石板砌成的平整的场地,成了村民们一起搭伙做饭的地方。
“马村长回来了!”
只见一个只穿着大褂全身长满腱子肉的男人笑呵呵地朝着村长走了过来。
男人一双锐利的鹰眼扫过冠荣华和崔蝶,眸光微闪,笑着问,“这两位是……”
村长笑着道,“这两位姑娘是药王谷的弟子,是来救死扶伤的。”
说完也向冠荣华介绍男人,“这位兄弟是徐州来的赵达镖师,她们的货物被洪水淹了,现在在我们村先暂时养养伤。”
在男人身后不远处,有几个头上四肢都绑着纱布的男人,目光有意无意地看着她们这个方向。
冠荣华打量了下赵达,嘴角噙起一抹笑:“正值水患泛滥,镖师还要押运货物,着实辛苦了。”
赵达面露苦笑,“都是为了过日子嘛,只不过这趟镖丢了,估计等回了徐州,要被东家好一阵数落了。”
说完,他看了看一边已经准备把猪卸下来的村民,“我先去帮忙了!”
冠荣华微微颔首,看着赵达离开,似是不经意地问,“村长,赵镖师他们受伤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