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烙坐下吃饭之后，王婷婷开始继续擦剩下的桌子。

“他最近经常来帮忙吗？”

“不是经常，是天天，也不知道这大少爷怎么这么有耐心。”

天天啊。

霏烙有些意外，但嘴上却是不忘调侃。

“追女孩嘛，当然要有耐心一点。”

“你们男人都这样？”

你们...男人？

“哪样？”

“就是为追一个姑娘，可以这么不顾形象，这么...”

王婷婷有些笨拙的不知该怎么形容，不过霏烙是能明白她意思的。

“若是真心的话，自然是什么都能豁出去的...所以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总不至于一直这么吊着他吧？”

“我没有吊着他，我有认真的拒绝过，可是他却无动于衷。伤心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又照常的跟过来，次数多了之后，他好像都免疫了。”

“哇哦。”

霏烙由衷的感慨了一声，这人的毅力也是厉害了，他是把钻研难题的精神给放到了王婷婷的身上吗？

“那现在呢？婷婷你还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这次，这个精明的女孩并没有立刻回答，她清澈的净眸中浮现挣扎。

“我们没可能的，一点都不合适。”

“因为身份？”

尽管王婷婷没有回答，但她的态度却是默认。

“婷婷，若是抛开那些外在因素，单单是顾言这个人，你又会如何？”

“怎么可能会抛开，只要他还是顾家的少爷，只要我还是个穷学生，我们就不可能会有未来。”

看着那姑娘的纠结，霏烙干脆放下筷子。

“看你的态度，似乎对顾言不是完全没有感觉。”

“什么？”

王婷婷是和霏烙一样不容易脸红的人，她们的情绪都不会轻易的表露在脸上，可是王婷婷终究不如霏烙一样，能够完美的操控自己的反应。所以那一瞬间的不自然，被霏烙敏锐的捕捉到了。

“会思考身份，合不合适等问题，这恰恰说明你的内心是想要接受他的。否则，若真的没有一点感情，你根本不会考虑这么多。”

这次王婷婷也没有否认，在霏烙的面前，她总是能够展现自己真实的一面，那是单纯的信任，无关其他。

“就当是这样好了，但这也无法改变我们俩身份的差距。”

“这种问题，你不该自己纠结的，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你该让他明白你的想法。解决方法应该由两个人来想，难关也应该两个人共同度过。”

许是被霏烙说动，王婷婷不再擦桌子，直接做到了霏烙对面。

“所以你是站在顾言那边，帮他来说服我的？”

“啊？”

“之前就是，你突然莫名其妙的提起顾言。还有我险些被人欺负的那次，怎么那么巧，你一离开就有人找我麻烦，怎么又那么巧是顾言来救我？”

妈呀，这姑娘怎么这么聪明！

“不是婷婷，你听我说，”霏烙突然有点小慌，“你该不会以为那次是我，或者顾言找人，想和你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吧？”

那她可真是冤枉了。

“所以是吗？”

“当然不是！”

霏烙直视着女孩，信誓旦旦的保证，逗得王婷婷忍不住笑出来。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们，我相信，无论是你还是顾言，你们不可能会用这种办法。”

当时的那几个男人不像是演戏，他们丑恶的嘴脸到现在也依然深深印在她的脑中，若当时顾言赶来的不够及时，她大概真的会被伤害。所以不可能是他们俩，他们不可能会伤害她，这一点王婷婷十分确信，何况当时顾言的样子也是真的紧张她，那不像是作假。

“但霏烙，你早就想要撮合我和顾言了吗？”

面对女孩那通透的净眸，霏烙做不到欺骗，于是她坦言。

“确实有这样的想法，我觉得顾言是个合适的人选。但你放心，我支持你的选择，无论何时，我都是你可靠的后盾。”

既然已经说开了，王婷婷也不再隐瞒情绪，把自己的纠结尽情展现在霏烙的面前。

“我承认，我对他...不是毫无感情，只是我不敢承认，也不敢放纵自己的情感。我害怕，我不想和那些有钱人家扯上关系，我只想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他为什么要是顾家的少爷，他要只是个普通人...”

“其实身份的问题很好解决。”

不过一个身份而已，她有的是办法，给王婷婷按上一个能够与顾家相匹配的身份。

“你说什么？”

“婷婷，身份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与他门当户对的身份。但，这样，你们的感情还会纯粹吗？”

霏烙语气淡然，却又有几分凝重。

“你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喜欢的，对吧？而他也不介意你的身份，这样的感情，难道还不够吗？”

不过是身份的阻隔而已，和她要面对的问题相比...

“霏烙。”

王婷婷突然叫了霏烙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侧眸看过去，女孩的眸中透着些担忧。

“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霏烙有一瞬间的诧异，这个姑娘太敏锐了。

“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这种感觉而已，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霏烙笑得轻松，语气随意的回道：

“没什么，只是失恋了而已，不用在意。”

霏烙说的轻松，可是王婷婷听的却是震惊无比。

这位校园男神竟然说她失恋了？哪个姑娘这么厉害？

“竟然有人会拒绝你？”

就霏烙这张脸，正常人看着她都说不出拒绝的话吧？

“算被拒绝吗？应该不算吧，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呢。”

“你不是说失恋...表白都没有表白，你怎么就知道会失恋？”

为什么？

因为那个人喜欢别的人。

因为那个人已经忘记了她。

因为——

“我不配。”

“什么？难道你喜欢的是哪家的大小姐？”

一听到霏烙的话，王婷婷马上就带入了自己的情况，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也只能想到身份问题了。

但霏烙摇了摇头。

“不是身份的问题。”

若只是这么简单的问题就好了。

“我给不了他未来，所以连去争取的资格都没有。本来我想只是陪着他就好了，可是他好像又不太需要我。”

他不再需要她，那么她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你就要这么简单的放弃了？”

“不放弃又如何，但凡还有一点可能，我都会去试着争取。”

霏烙抬起手，看着自己洁净的掌心，无论受了多少伤，都无法在上面留下伤痕，可是这样就能够把伤害的过程也一笔勾销吗？

至少痛过的记忆，会一直深藏在她的脑中。

她的记性太好，所以无法若无其事的将过去遗忘。

而这具身体的存在，也时刻提醒着她，提醒她现在已经变成了怎样的怪物。

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被剥夺了作为普通人享有幸福的权力，所以，自然也无法给予他人幸福。

“婷婷，”霏烙看着女孩，真诚的说道，“你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幸福。”

替她幸福的活下去。

她希望她所喜欢的这些人，都能够找到属于他们自己的幸福，哪怕他们的幸福中并没有她的存在。

“霏烙...”

王婷婷第一次看到这个耀眼的少年露出如此脆弱的表情，那张美艳的脸低沉的令人心碎，她想要劝慰几句，但刚一开口——

“你怎么还没有走？”

顾言的声音打破了此时凝重的气氛，霏烙瞬间收敛了那些情绪，重新笑开的脸上几乎毫无破绽，就如同一个还没有经历过人间疾苦的干净少年。唯有被她眯起来的眸中，隐藏了太多的东西，却无人注意，无人知晓。

“哎呀，未来男主人来赶我了。”

调笑的声音一如往常，是少年人的轻松顽皮，但越是这样，越是让王婷婷看着心疼。究竟该是经历过多少事情，才能够如此快速的隐藏情绪，不露分毫？

因为对霏烙的担忧，女孩甚至没有注意到那调侃之中，究竟使用了什么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