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知道,云初是一个不愿欠别人情分之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由不得云初拒绝。
她最后再看了清珏一眼,许久,无奈道:“本峰主,帮他便是。”
“多谢瑶光峰主。”
见云初答应,司命松了一口气。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清珏仙君已经下去四日,人间便是四年,此刻应该还在年幼时期,还请瑶光峰主即刻便下凡。”
“知道了。”云初垂了垂眼睑,淡淡道。“本峰主现在就下去,但是,怎么帮,以什么身份,都由本峰主自己决定,至于能不能成功,不关本峰主的事情。”
“只要瑶光峰主愿意下凡便可。”司命星君连忙道。
天锦三年,天降华光,皇后诞下一子。
就在整个皇宫都在猜测这个皇子乃是仙人转世之时,皇后娘娘却因为大出血,无力回天。
陛下痛失挚爱,心中有怨,草草的封了这个皇子为太子后,便不再过问。
小皇子生来便双目失明,还患有心疾,再加上失去了皇帝的宠爱,即便贵为太子,活的也是十分艰难。
云初根据司命提供的消息来到清珏仙君所居住的东宫,并没有立即现身,而是选择先在暗中默默的观察。
四岁的小太子还不太会说话,因为看不见,只能孤零零的坐在殿前的台阶上,空洞的双眼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显得有些凄惨。
远处跑来一群身着锦衣的孩子,见到了坐在台阶上的小太子,脸上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小瞎子,在这里做什么呢?过来陪我们玩玩。”为首的孩子嚣张的喊道。
小太子听到声音后,浑身一抖。
这样的情形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他用手摸索着地面,起身准备回去,却被为首的那个孩子拦住。
“怎么见到皇兄就要跑,就这么不待见?”
“大……大皇兄。”小太子踉跄的退后一步,双腿止不住的发抖。
“你个怂包,躲什么?”大皇子推了小太子一下,小太子因为没有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硬是让他憋住,没有流下来。
“你看他这个样子,像不像路边一条可怜的狗?”大皇子指着小太子对身边的孩子笑道。
身边的其他孩子,附和着大皇子发出一阵哄笑。
“小瞎子——”大皇子俯身揪着小太子的衣领,不怀好意道:“本皇子刚刚在你这里丢了一块玉佩,你快帮我把他找出来。”
即便还小,但从小就受尽欺负的小太子哪里不知道大皇子是在戏耍他,他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你找不找?”大皇子有恃无恐道。“你若不找,今晚我就让平荷不给你饭吃。”
伺候小太子的丫鬟名叫平荷,是大皇子的母妃闻贵妃的人。
小太子无奈,只好蹲在地上,用手在四周不断的摸索。
“对,就在这周围,你给我好好找,找不到就不要吃饭了。”大皇子对着小太子的后背重重的踹了一脚,小太子趴在地上,细嫩的手掌立即冒出了血。
“废物,这就流血了?”大皇子显然也知道小太子患有心疾,虽然父皇向来不喜欢他,也从来没有过问过他,但是,若是欺负过了头,谋害太子这种罪名一旦传出,他也有麻烦。“一块玉佩都找不到,今晚不许吃饭,我们走。”
等大皇子带着人离开后,小皇子坐在地上,泪水才止不住的留下来。
他用带着血迹的小手擦了擦脸颊,原本白净的小脸立即满是血迹和泥污,显得尤为可怜。
过了一会儿,等平复了情绪,小太子慢慢的站起身,用手摸到了前方的台阶,缓慢的走回了自己的东宫。
因为大皇子的交代,平荷并没有给小太子送来吃的,将小太子关在房间里以防他乱跑之后,便离开了。
小太子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不停的喝着水,以缓解胃部的不适。
“我这里有果子,要吃一些垫一下吗?”云初现身,坐在小太子的对面,将果子塞到他的手中。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小太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说话也不利索,严肃的语气因为奶声奶气的声音,一点也起不到震慑的作用。
“我是天上的仙人,路过这里的时候,觉得你有些可怜,就现身过来了。”云初淡淡道,清冷的声音透着一丝温和,无端的让人生出一抹信任。
“真——的?”小太子眼中满是惊喜,空洞的双眼对着云初的方向泪汪汪道:“你真的——是来——帮助我——的吗?”
“嗯。”云初轻轻的应了一声。“你先吃些果子垫垫,以后我会留在你身边陪着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
小太子点点头,欣喜的脸上还挂着一滴泪水。
他将果子一粒一粒的塞进嘴中,将嘴巴塞到鼓鼓的。
这是他有记忆以来吃的最甜的果子,也是他以后穷尽一生再也找不到的味道。
云初坐在对面,看着小太子吃的欢快,又拿了一些果子出来。
等小太子吃饱了,他茫然的看着前方,有些颤抖道:“仙人,你还——在吗?”
许是小太子脸上的担忧太过明显,云初不由得放缓的语气,轻声的回应道:“我在。”
听到云初的回答,小太子方才安心。
“你先睡吧,明日我再来找你。”云初对小太子道。此刻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小太子面色有些犹豫,不太想回到自己的床上。
“怎么了?”云初疑惑道。
“你能——不能——不走?”小太子低着头,怯怯的问道。
云初叹了口气,拉着小太子的小手将他扶到床上。“你睡吧,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听到云初的话,小太子才安静的躺在床上,拉着云初的手,就是不肯闭眼。
“睡不着?”云初替小太子盖好了被子,问道。
小太子摇摇头,低声道:“我怕——这一切——都是——我在做梦,等我——明天——一睡醒,你就——不见了。从小——到大,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这不是梦,我也不会离开,安心睡便是。”云初耐心的安慰着小皇子,有节奏的拍着他的被子。
许是得到了云初的保证,又或是年纪太小实在熬不住,不多一会儿,小太子便闭上了眼睛。
因为从小就没有得到过关爱,即便别人的一点点善意,也显得尤其珍贵。
云初虽然没有了情感,却理解这样的心情,就像那个时候的她那样。
叹了一口气,云初抽回被小太子攥在手中的袖子,身影消失在了房间里。
下凡之前,司仙君为云初普及过这里的情况。
皇帝对于小太子的母后情根深种,也正因为如此,对于小太子的降临而让他失去挚爱,皇帝的心中是有怨恨的,所以一直不愿意见到小太子。
她想要留在小太子身边,便一定要有一个身份。
找到皇帝的位置,云初一个闪身便到了御书房。
眼下的御书房中,就只有皇帝一个人在批阅奏折。
皇帝是个好皇帝,父亲却不是个好父亲。
在御书房中设了一个结界,云初隐身,站在皇帝身旁,看着奏折上的内容。
一连五份,都是在说小太子是一个瞎子,身体又不好,配不上太子这个身份,天锦决不能有这样的储君。
皇帝粗粗的看了一遍,在奏折上一一的写了驳回。
太子是皇后在世时两人就约定好的,即便他心中有怨恨,也要遵守与皇后的约定。
云初点点头,走到下首,现了身。
“天锦国的皇帝——”云初的神情很是冷淡,四下又被她设了结界,没有一点声音。
皇帝被云初吓了一跳,扔下手中的御笔,大声呵斥道:“你是何人,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来人呐,给我拿下。”
云初没有说话,皇帝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进来,心中顿时慌了起来。
“我在这里设下了结界。”云初淡淡道。“外面听不到你的声音。”
“你……你是人是鬼?”皇帝瞥了一眼一旁挂着的宝剑,眼中满是防备。
“不是人,也不是鬼。”云初上前一步,华帝看清了她的面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虽然已是夜晚,掌了灯的御书房也不如白日明亮,但是,任然能看出云初这一张冷得不带一丝凡尘俗气的脸,虽然他心里只有已故的皇后,但也不得不承认,与眼前的这位女子相比,说是云泥之别,女子是云,皇后可能都比不上那个泥。
云初见到皇帝在发呆,皱了皱眉头,想想自己过来的正事,冷淡道:“我是仙界紫微宫泫泽神君座下的七弟子瑶光。”
“如此样貌,不是仙子都不好解释。”皇帝喃喃道,立即回过神,有些谨慎道:“不知瑶光仙子来到这里所为何事?”
“小太子出生那日天降华光,想必你也知道。”云初看了皇帝一眼,缓缓道。
听到云初提到小太子,皇帝皱了皱眉头,看着她,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