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姜舞宁掀开了被子，蹬上锦靴便下了床。待她绕过屏风，穿过珠帘，才发现堂中的圆桌上，好像趴着一个人。

姜舞宁略一寻思，便猜到那人十有八九是苏蝶舞。这个傻丫头，定是担心她身子不适，夜半需要人服侍，才一直守在这里寸步不离的。

看着睡熟了的苏蝶舞，姜舞宁掂量了一下，苏蝶舞虽然看着单薄清瘦，可她也不是真男人，没有那么好的臂力，将苏蝶舞抱到床上去休息。

于是，姜舞宁放轻了脚步，转身取了一条薄毯回来，刚想给苏蝶舞披上身，没想到，这丫头便惊醒的坐了起来。

“主子，您醒了？您怎么自己下床了，奴婢扶您上床歇着，您想要什么，只管吩咐奴婢去做拿是。”

苏蝶舞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去扶姜舞宁。

“本宫已然好多了，就是这一睁眼便饿的厉害。正想着去寻点什么祭一下五脏庙，就瞧见你这丫头，竟然睡在这里。你就不怕跟本宫一样，再着凉染上风寒的，那咱们主仆二人可真是同病相怜了。”

苏蝶舞看到姜舞宁又恢复到了说说笑笑的模样，便知她是真的好了不少。于是，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

“奴婢就知道主子您未用晚膳，醒来之后，定是会饿的。这不，早就给您都备好了。主子你先坐，稍等片刻就有的吃了。”

姜舞宁没明白苏蝶舞的话中之意，难不成，这深更半夜，万籁俱静的，她是准备自己去厨房下灶？

就在姜舞宁纠结猜测的时候，只见苏蝶舞快速点亮了堂中四角的烛台，偌大的厅堂瞬间陷入一阵融暖的光亮之中。

随后，苏蝶舞转身走到入门左手边的窗户下，蹲下身后，将一个红泥小火炉中的碳火也燃了起来。

小火炉上用文火煨着一个砂锅，苏蝶舞拿过一旁的调羹，顺时针方向慢慢的搅拌着。没一会儿工夫，姜舞宁便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儿，像是活了一般，嗖一下便钻进了她的脾胃里。

姜舞宁像只馋猫儿似的，用力的嗅了两下，“好香呀！蝶舞，你那小炉子上，热的是什么呀？闻得本宫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苏蝶舞掩口轻笑，“主子稍安勿躁，且让奴婢先卖个关子。”

话落，苏蝶舞拿过屉布，将砂锅从小炉子上端了下来，然后放到了姜舞宁面前的圆桌上。

姜舞宁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刚准备打开砂锅盖一看究竟，就被苏蝶舞眼疾手快的给拦了下来。

“哎呦，我的主子呦，这砂锅烫的很，您这身娇肉贵的，烫到了可如何是好呀！您且再等一会儿，一小会儿便好！”

苏蝶舞说完，转身行至方才那个窗下的木案旁，上面整整齐齐的摆着十几个小碟子，每一个小碟子上，又扣着保温防尘的盖子。她将碟子一一摆开后，有规律的将集中几样拌在了一起。

待一切准备妥当后，苏蝶舞将五盘刚刚拌好的时行小菜摆在了圆桌上。

“这是奴婢给您熬的粳米鸡丝山药粥，熬了整整一个半时辰呢，就连这熬粥的水，都是早前儿厨娘们从荷叶上收集来的晨露。您尝尝，可还和您的胃口。”

苏蝶舞一面声音轻柔的给姜舞宁细细的说着，一面手脚麻利的给她盛了一碗，双手递到了她的面前。

姜舞宁早就等不及了，赶忙拿过调羹，舀了一小勺后匆匆的吹了吹，还有些烫口。便忍着尝了一下。

也不知是苏蝶舞这粥熬的确实美味，还是姜舞宁饿的委实太厉害，她只觉得这粥熬的又稠又糯，鸡肉的鲜味、粳米的香味、再加上山药的清甜，每一种味道都恰到好处，毫不喧宾夺主。

“蝶舞，本宫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有这么好的厨艺！嗯，真的是太好吃了！这是本宫吃过的最美味的粥！”

“主子您又打趣奴婢！奴婢这哪算得上什么厨艺，不过是主子您伤寒未愈，又连着几顿都未好好的用膳，这嘴巴里没味道，胃中空空如也，自然吃什么都觉得是这天下顶美味的膳食！”

看着姜舞宁吃的欢快，苏蝶舞也打心眼儿里的高兴，赶忙又给她夹了几筷子的小菜。

“主子您再尝尝这几样小菜，都是应季的时新菜蔬，吃起来既爽口又下饭。”

姜舞宁连连应声，她方才见苏蝶舞将小菜端上桌的时候，便被那碟子中红艳艳、青嫩嫩、黄油油的颜色，吸引的食指大动，馋虫乱跑。

“诶，你怎么不吃呀？快，坐下来陪本宫一起吃点！吃完了还能再美美的睡上一觉，到时候，本宫就原地满血复活了！”

“您说什么……什么复活？苏蝶舞似懂非懂的看着姜舞宁。

“呵呵，没什么。来，再给本宫盛一碗。你也别傻站着看本宫一个人吃，坐下来一起趁热吃点，一会儿凉了，可就没有这么美味了！”

“奴婢不饿，主子您慢用，奴婢站着伺候便是。”苏蝶舞紧守规矩的低着头，声音听上去依旧温柔小意。

“哎，你这丫头，年纪不大，怎么说起话来，比翰林院那些颤颤巍巍的老学究还要古板！现下又没有外人，就你和本宫独处的时候，你还这么拘着做什么。你乖乖的坐下来，咱们两人吃着聊着，不比本宫现在仰着头与你说话要好吗？快，坐！”

苏蝶舞拗不过姜舞宁，只能羞赧又扭捏的坐了下来。

“吃呀！还等着本宫亲自给你盛呀！哎，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丫头，凭白让本宫多费了这些唇舌，又得再多吃一碗！”

苏蝶舞笑着接过姜舞宁递过来的粥碗，这一回，她只给姜舞宁盛了小半碗。然后，又给她自己也盛了一碗粳米鸡丝山药粥，细嚼慢咽的小口吃了起来。

这深更半夜的，也分辨不出具体的时辰，屋子外夜风习习，可屋子里的主仆二人，却是边吃边聊、有说有笑的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