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池宇莫不作声的看着地上已经将死的女人，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随后留下了一句：“你的丈夫王辉，他早已经死了。当年把你打到流产的人也并非赤焰派来的。”

地上的女人颤抖得更为剧烈，她嘶嚎着：“不，我怎么可能错？！我怎么可能错？他怎么可能死掉？他怎么可能死掉？他明明是出去打仗了！！呜呜呜呜。我的丈夫怎么可能死掉？！”

女子的啼哭之声，响彻天地，悲痛欲绝。

“那我不如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虽然王辉再回来后不久，俪朝再次征兵，可那一次战争，只是一次小规模的战争，并不需要很多人，王辉只是去了阳春阁，你知道他为什么死了吗？”

“我不听，我不听，他不可能死掉的！”她声音里似乎含着浓稠的液体，已经无法代表太清楚任何一句话。

姜池宇闭上眼睛半响之后，他又睁开继续说道，眼里闪动银光：“那一夜打断你双腿，导致你流产的人，是这鸿都华城一位富家公子，姓郭。叫郭河海。我想你应该听过，甚至你心中应该比我还清楚。”

“不会的，你在说谎，你在骗我，我在这鸿都华城，没有与任何人结仇，来我徐娘布庄的，大多是富贵人家的小姐，郭河海，虽然虽然我听过他的名字，但我根本没有见过此人，你在骗我。”

姜池宇冷笑一声：“你若是不想承认，我可以帮你承认，虽说这些错也并非完全是你一人造成，可是是非在己，你一而再而三的杀人，那我就不能冷眼旁观了。”

姬歌捂住耳朵，他不愿意承认这样的现实。

“其实那一个晚上，你确实是流产了，但是你并没有被打断双腿，你还在夜里偷偷去找过赤焰，却发现赤焰被郭河海凌辱，赤焰满身伤痕的走出来之后，是你杀了他，换了她的皮，等你的丈夫。你明明知道，派人来殴打你的人，是郭河海，但你却要偏偏欺骗别人，也欺骗自己说是王辉在外面认识的那个女人找来的人。我说的对吗？”

徐娘十分挫败的趴在地上，她此时已经不知道再说什么了，也许她真的错了吧，也许她的丈夫王辉也真的死了吧，真的死了也好，那自己步入黄泉之后，也还能看得见他，他们就能够团聚了。而且黄泉之中，不会再有赤焰这个女鬼，因为他已经彻底的让赤焰魂飞魄散。对于姜池宇的一番话，她似乎是承认了妥协了同时好像整个人也得到了释怀。

“当年，王辉不在的那两天，你以为他是去找赤焰了，那段时间又正好恰逢王朝征兵，因为他生气不肯见你，但你却不知道，就在赤焰被凌辱的前一天，王辉就已经背过郭河海的手下的人杀了。”

徐娘眼泪都快流干了，整张脸，也流出了两条被腐烂的痕迹，她无声的啜泣：“只可惜此生，那个杀掉郭河海。”

“当年我刚刚怀上王辉的孩子时，王朝正兵买马，他也就随着出去打仗，战争胜利之后......”姬歌一边回忆着，她的眼神也变得空洞迷离起来。

时间仿佛回到了六年以前。

那个时候她还是家中一名养尊处优的尊贵小姐，但她还有一个妹妹，不过是父亲纳的妾所生，十六岁那年的元夕佳节，她的父亲给她找了一位门当户对的公子，她从那公子见过几次面，那位公子倒也年轻才刚刚及冠，只是那公子言语之间都透露着对女人的轻视，觉得女人不过是男人的附属品，女人的意义，就是为他们传宗接代。每一句话中，都带着对自身的无比自豪，对女人的无比藐视。

可是她也贵为金枝玉叶，是爹娘的心头肉，她不愿意与那男子成婚，并且告诉了她爹爹，她心中的想法，说那男人是如何蛮不讲理，可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作为了两家联姻的牺牲品。

那个时候，她的妹妹与她的关系并不太好，有一年的冬天，她的妹妹竟然主动找她去后院去玩，大雪覆盖了庭院的每一条道路，每一个角落。

“姐姐，我好无聊，我们打雪仗好不好？”比她小三岁的女孩，看上去天真无邪。可就是这么一张纯净无害的脸，太具有欺骗性，那是她第一次，被自己的妹妹设陷，此后还有一两次，自那之后，她除了每日要聚集在一起吃饭，此外的时间，再也不同她的妹妹来往。

“行啊。”

“姐姐，这里雪好多呀！咱们就在这里打雪仗吧，你站这边，我站那边，你看行不行？”

“嗯，”

徐娘便站在她妹妹带她来到了这个地方，各处的雪看上去都很厚实，被雪覆盖的地面也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常，她刚从地上捡起雪球，准备往她妹妹那边扔过去，她怕把自己的妹妹砸疼了，所以在扔雪球的时候都控制了力度，没想到她踏出几步之后，十二岁的徐娘走着走着，突然脚底踏空，整个人急速往下坠落，他见到她妹妹，脸上惊讶的神色，但同时，那种惊讶中带着点欢喜。

她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摔到了一坑洞之中，她感觉自己的双腿被什么尖锐冰冷的利器划破，冰凉刺骨的寒意和疼痛袭来，她这才知道她已经掉进自家的水井中。

后院有个水井，不过水井周围者围绕不过五指并拢那般高度的坎，大雪覆盖之后，完全看不出来任何的迹象，她一时和自己的妹妹玩的兴起，

在那狭窄逼仄由黑暗的洞中，她的两只脚被嵌入了厚厚的冰层之中，还好那个时候她并不重，正好背水面上的厚厚的冰层给卡住，她狂喊救命，然而，回应自己的只有自己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他的妹妹站在井边，开心的哈哈大笑着，一边笑着，一边说道：“姐姐，你怎么下去玩躲猫猫了？既然要和妹妹玩躲猫猫，那妹妹也去藏起来喽，看看今天晚上爹爹能不能找到你？”

“你快叫人来救我，出去！”徐娘大声喊到。她怒火中烧，当时恨不得把自己的妹妹脱下来打两巴掌。

“嗯，姐姐总是那么凶巴巴的，我才不要呢！”他的妹妹眉头微蹙，做出一副无比害怕姐姐的神情，可是她的眼神中却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丝害怕。

“你！！”她怎么会想到自己的妹妹小小年纪竟会有这些心思和手段，这么小就知道害人，真的是低估了她！

那一个时辰，她不断的喊着救命，刚开始的时候，浑身冷的发疼，可是越到后面，她越觉得自己四肢麻木，恐怕已经要被冻成冰了。

她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走动的声音，那人的脚步声踩在厚厚的雪上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徐娘趁此机会大声喊道。

“救命！救命！来人啊，救命啊！”

这时候，一个男孩跑了过来，那男孩是徐家的一名奴仆，那人正是她后来的丈夫王辉。

少年时候的王辉走过去，只见自家的小姐落在了水井中，徐娘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头发凌乱的披散着，若是不仔细看，一眼恍过去的时候，还以为这水井中闹鬼了，那少年一开始也被吓的跌坐在地上，后面仔细听，那声音是大小姐的声音，于是王辉这才冲到井边。

“徐小姐？你怎么掉到水井中去了？”那少年看着井下的小女孩，被冻的浑身发抖，他意识到情况紧急，他的目光慌乱的往京口周边胡乱刮过，井边的木桶和绳已经被大雪埋没，如果现在把绳索从雪里刨出来，恐怕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大小姐的情况不容乐观，不能够再浪费时间了。

而下方的徐娘，不停的喊道：“快来救我！实在不行就去找人吧！”

这时候王辉会以最快的速度去通知其他奴婢，四个徐家的奴仆一起合力将徐大小姐救了上来。

等徐娘被人救上来的时候，她已经冻得快昏迷了过去，他爹爹回来之后，徐府上上下下的人都前来看她，她的娘亲抱着她，哭得眼泪鼻涕直流，而她的妹妹却在他爹的身旁，一脸担忧又惶恐的拉着她的手，惊叹了一声：“哎呀，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几天不见你就掉井里了？”

当时新娘的双手已经冻僵了，完全没有力气反抗，她声音嘶哑颤抖的说道：“你给我滚！都是你害我掉在井里面！”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妹妹身上，可是大家都觉得徐二小姐，不过还是个未满十岁的孩子罢了，又有什么能力陷害她姐姐呢？

唯独徐父望着小女儿，心中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徐二夫人立刻上前，抱着自己的孩子，对徐大小姐说：“我知道你不喜欢你妹妹，可你也不能这么说。”

她的妹妹听完此话之后，双手捂在嘴巴上，眼珠都快瞪了出来，用一副无比诧异无辜的神情，好像被泼了一盆肮脏的污水一样，无辜又愤怒地看着徐娘：“姐姐，你怎么能这样说？！要知道我今日可是一整日都没见到你。你怎么反口就要咬人？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姐姐！”

徐娘，那个时候不争气，直接给气晕了过去。

然后她便很少同她的妹妹往来，反倒后来，因为王辉那一次救了她一命，他与王辉的距离更近了一些。

因为王辉是家中的奴仆，时常会听后她爹的差遣，去府外送一些信，或者购置一些徐家需要的物件，有一次，徐娘看见从外面办完拆回来的王辉，在无人的院落中偷偷吃这冰糖葫芦，她正好从那个月落路过，当时看着王辉吃的津津有味，便偷偷跑上前，嘴馋的看着王辉手里的那一颗又一颗被裹上糖皮闪动光泽，晶莹剔透的山楂串。

“王辉，你买冰糖葫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