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去送刘邝,书韵也走了出去。此时,前厅里便只剩下了王婳。
她朱红的唇角勾起,问:“如何?”
突然,花梨仕女观宝图的立地屏后,走出了一个面色苍白的年子。
“公主您赢了。”
刘誉有想过结果或许会是如此,可亲耳听到,心里还是有一种刀割般的疼。
从小他便自诩聪颖,丝毫不输给那个什么所谓的东启第一公子。奈何老天无眼,那人是三品大夫的嫡子,而自己却偏偏投胎成了个不上台面的庶子!
他拼命苦读,用尽全力维持一份可与之匹敌的淡然气度,好不容易也得了个不错的名声,可是......
想到此,刘誉自嘲地笑了笑。
或许正如王婳所说,庶子终是难逃被作为利益交换的筹码。
“是啊,终究还是本宫赢了。”
刘誉以为她是在提醒自己莫忘了赌注。
事已至此,他又能如何呢?
“公主放心,在下会遵守承诺的。”
王婳看向刘誉怅然若失的脸,问:“本宫有些好奇,郎君会如何遵守承诺?”
刘誉指节有些泛白,艰涩地说:“在下愿留在公主府中,会为公主,温茶暖酒,扇枕温衾。”
王婳挑眉,“就如......我那些面首一般无二?”
刘誉咬紧下嘴,点头。“是,就如公主那些面首......一般无二......”
见他清俊脸上的神色有些郁郁涩涩,王婳忍不住笑了起来。
“咯咯咯,郎君可知什么叫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她果然在嘲笑他么?
最后的尊严让他努力说出了一句:“在下知晓。”
“那郎君可要将今日说的话记好了,日后要唯本宫马首是瞻,为本宫温茶暖酒,扇枕温衾。”
“委屈吗?”
刘誉苦笑,“不过是愿赌服输罢了,谈何委屈?”
“愿赌服输啊......”
突然想到昨日一起饮酒的友人,他也会和自己一般的命运么?
又问:“公主,不知昨日同在下一起被撸劫的那位公子,现下如何?”
“他啊,他长得不够俊,醒后本宫就派人打发了。”
“如此,倒是要谢过公主了。”
“应该的。”
王婳满意地拍拍衣角,站起身对着外面轻呼:“书韵,还不给驸马换装?”
驸马?!
蓦地,刘誉怔了一下,短促而痉挛地吸了一口气,像生根似地站住。心跳得厉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郎君还愣着做什么呢?你可要与本宫一同进宫面见皇兄呢!”
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错愕地看向她,“公主......”
王婳言笑晏晏,“郎君这般看着本宫作甚?”
“公主,刚刚你说......驸马......”
“是啊。”
“不是......面首吗......”
“哦?本宫何时说过要你做面首了?”一双秋水眼中满是促狭。
“郎君该不会......比较喜欢面首这个称呼吧?不过啊......本宫倒觉得,刘小郎君秀外慧中,堪当驸马重任呢。”
然,后她竟然开始念起了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芬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咯咯咯......”
听着她将自己比作桃花,比作要嫁人的女子,刘誉说不清自己是怒还是羞涩。
“公主!”
“郎君,你的脸又红了。”她的笑声不似其他女子般矜持娇弱,反而是有些肆意又张扬。
刘誉心如鹿撞,砰砰直跳,却仍然努力让面色保持如平静的湖水一样,不起涟漪。
此时,他只想到若是驸马,他还未输。却未想过,论你如何沉着淡漠,躲过了她,也躲不开命运轮回的注定,因为生命是个圆。
聪明的人知道在刚开始时就牢牢抓住,愚蠢的人却在走了散了之后才会追悔莫及。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顾府,问月轩。
“公子,您写的这是什么字啊,看起来真好看。”
“闲。”
“清闲的闲么?”
“嗯。江山风月,本无常主,闲者便是主人。”
小六似懂非懂地点头。
“主子。”景天走进来,看了一眼正在研墨的小六,有些犹豫。
“说吧。”
“主子,今日一大早户部侍郎刘大人就去了公主府,刚刚才出来,而且看起来春风满面十分得意的样子。”
“刘大人素来和康荣公主并无多交集,怎的突然想起去公主府拜访了?”
景天走进两步小声说:“属下听说,今日凌晨公主府来了两位新人,而其中的一位便是刘大人的庶子,刘誉。”
顾子辰毛笔微顿,“原来如此。”
景天不解,“主子,这其中有何深意吗?”
“你问小六。”
问她?
小六对上了景天探究的目光,他似乎在问,你和主子瞒着我做了什么吗?
她也很迷茫,她知道什么吗?
难道说......
“公子,您是说昨夜那黑衣人本要劫持的人是这个刘誉?”
小六拍了一下额头,“那岂不是说,是康荣公主派去劫匪!”
公主她,还真是大胆......
“她从来就是个不顾世俗礼法的女子。”
“像是逸国公那样?”
“他们不一样。”
不一样吗?
顾子辰将手中的毛笔放下,忽然侧头问她:“小六,你可想学字?”
小六惊喜地睁大双眼,“小的可以吗?”
“自是可以。”
兴奋地跳起,欢呼:“谢谢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