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住在这里,不必担心张三儿会寻过来,偶尔还能吃上肉,因为荒僻总有一两只野生小兔子会跑出来,但它们跑得快,两人合力追上一天也不一定能抓得到。不过两人每看到兔子都会去追,相当于一个好玩的游戏,捉不到也乐此不疲。
有时候他们也会到竹林旁的河里捉鱼,但让他们感到无比气愤的是连狡猾的鱼也在欺负他们,这么久以来就没捉到过一条鱼。小溪就给它们起了个名字叫嫌贫爱富鱼,但她也会时不时地把小鱼喊成嫌贫爱富鱼,反正都是鱼。
每回小鱼被张三儿欺负了,回来必定钻河里把河水搅得浪花翻滚捉不到鱼也要让它们不得安生。
张三儿欺负嫌贫爱富鱼,嫌贫爱富鱼就欺负小鱼,回回如此。
小溪总觉得他们的生活有点过于乏味无趣,平日里除了到城里大街乞讨捡垃圾和张三儿躲猫猫偶尔骂骂上赶子到张三儿那找欺负的小鱼就是睡或者看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发呆。
待日光逐渐和缓,天空的云彩不知不觉中由纯白色染上了砖红色泥黄色时,小溪身上的衣服也干透了。
小鱼绕到屋后抓了一把野草捡了块石头在台阶上笃笃笃地敲着。
傍晚的天开始变得有些昏暗,小溪回到庙里爬上由石板砌成的供桌,供桌很宽,上面端坐着一个塌了半个脑袋的财神爷,她一手拿着枚没线的针一手拿了块破了好几个洞的破布坐在供台上非常专注地做着针线活,手指灵巧,手法娴熟,穿针引线,但针是空线,因而也看不出来她在绣什么。
小鱼把自制的草药捣碎后也进了庙里,他嘴里叼着狗尾巴草钻进了桌子底下躺平了,手上抓着坨绿色的东西在脸上伤口处来回涂抹,一张黄黑的脸没多大一会就被汁液抹成了青绿色的鬼脸。
“小溪,你今天出去是遇到了什么事吗?”小鱼想起小溪今日反常的沉默觉得她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她偶尔会哭,但平时她不会像现在这么安静,多多少少会骂他。
偶尔她也会安静,但不会安静这么久,通常也就半柱香的时辰,这都安静一个下午了,而且她看起来好像很没活力。小鱼还是第一次见她这种样子,有些担心。
“你管好你自己,别烦我。”小溪手里的针不停地戳着手里的破布语气有点冷地说。
闻言小鱼只好闭上了嘴,尽管他还是担心以及好奇,但小溪不想说,他就不敢再问了。
静默半晌,忽然听到了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声音有些沉,像是男人走路时发出的声音,脚步声是一步一步朝着小破庙方向来的。
小溪听到声音全身有点僵,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紧紧地捏着手里的针,抬头警惕戒备地盯着敞开的大门。
小鱼也被屋外的脚步声惊吓到了,原本躺着的身体腾一下坐了起来,心里惴惴不安地紧紧盯着门口看。。
他们这里人烟稀少,鲜少有人会来。
难道是张三儿他们?小溪在心里否定了,听着沉闷的脚步声声响,分明便是大人,而且是朝着破庙过来的。
那现在来这的又会是谁?无意中闯进来的路人?
破庙除了一张靠墙的石板供桌就没地方可躲了。
“小溪”桌子底下的小鱼探头喊了她一声,听得出他声音里的紧张不安。
“噓,别说话,不是张三儿,藏好了。”小溪低声说。
男孩听话的又缩回石桌底下。
小溪跳下桌子,缩在桌腿旁角落的暗影里忐忑不安地盯着门口。
在残阳的余光里沿着低矮的台阶一步步走上来的是两个身材瘦削的高大男人,浑身散发着一种说不清的邪气,两人背着光,脸上蒙了层暗暗的黑影,看不清容貌,但他们直觉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从衣着神态看,可以知道后面稍矮的穿着灰褐色麻布衣服的男人以前面黑色锦衣男人为首。
男人从门口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躲在石桌角落里的小溪,他如猫头鹰般阴鸷的眼微微眯了起来,含着一种冰铁般的冷锐之气。
小溪忍不住一阵颤栗,直往后面的墙上缩,尽管后背已经紧紧抵住了冰冷的墙面,已经是退无可退了。她隐约看到黑色衣服的男人脸上带着笑意,那勾着一边嘴角的笑让她感到熟悉的害怕,这样的笑她在张三儿的脸上看到过,就像是猎人在捕捉误入陷阱的猎物,但眼前这男人的笑让她觉得更加危险害怕。
两人正是一路暗中跟在他们后面寻过来的姜阳峰和周蜡。
小鱼已经害怕得抱着脑袋缩进了角落里瑟瑟发抖,只留了一只眼睛偷偷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当看到他们身上还配着刀时便抖得更加厉害了。
黑衣男人拍了拍手,响亮的声音在小破庙里清晰地响起,愈发使得两人更加恐惧了。
“小朋友还不快出来?”姜阳峰脸带笑容的说,“我们是来给你们送金子银子的。”
金子银子?小溪和小鱼疑惑地瞪大了眼,不明白他们要做什么就不敢做声。
“怎么?不相信?”姜阳峰眉毛一挑,瘦削的脸又多了几分凶意。
他身后的周蜡从怀里掏出一袋银钱手一扬就扔到了供桌上,银子相撞时发出清脆的声音。
小鱼微微抬起头,奇怪而不安地看着他们。
小溪反而贴得墙缩更紧了,冷冰冰的墙面直接穿透她的身体让她心里也感到发寒。
静待了一会,见还是没人回应,周蜡往旁边站出来两步,说:“再不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伸手从怀里摸出两把小刀一扬,两道冷冽的寒光朝着小鱼和小溪的方向激射而去。
两人来不及反应,那寒光就钉在他们的脸旁,牢牢地扎进了土墙里,簌簌震落好几块泥块。小溪和小鱼被吓得脸色煞白,从眼角余光他们也看清了是一把锋利的小刀,大概手指般粗长,寒光闪烁,几乎全嵌进泥墙里,只漏了小小一节。
姜阳峰抬了一下手假意阻止说:“哎,别吓着两孩子。”,又对着小鱼小溪说,“听话,乖乖出来,我是不会伤害你们的。不过我这手下脾气暴躁,没什么耐心,他生气时最好抓人做开膛破肚之事,我可管不住。”
小鱼本就被飞过来的小刀吓得胆儿都破了,一听,立刻连滚带爬地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痛哭流涕地跪伏在黑衣男人脚下迭声求饶:“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小溪虽然也害怕,但见了小鱼伏地求饶的模样心里还是感到厌恶,她咬了咬牙从黑暗里慢慢地走了出来。
黑衣男人没看伏在他脚下的小鱼,只盯着小溪,语气阴柔地说:“你过来。”
小溪听话地挪了两步,没敢靠近。
周蜡怒了: “你这不识好歹的狗东西,让你过来就过来,小心大爷废了你的腿。”
姜阳峰又一次抬手制止了。
姜阳峰用他细而狭长的小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遍,说:“真有意思。小小年纪倒是挺犟的。”
小溪不知道他这话是夸她还是说她不好,眼神依然戒备地看着眼神的锦衣男人。
小鱼也停止了求饶,抬头瞪大了眼看着姜阳峰。
“你叫什么名字?”姜阳峰问。
“她叫小溪。”没等小溪开口小鱼就笑得一脸谄媚地帮她回答了。
姜阳峰冷冷扫了他一眼,小鱼低下了头不敢做声了。
“你们听着,我叫姜阳峰,以后你们就是我姜阳峰的徒弟了。”
徒弟?小溪和小鱼都愣住了。
“你们跟着我,我可以教你们练武,有花不完的金子银子给你们用,还有不会再被其他小孩欺负。你们应该感恩戴德,别人可没那么好的运气。”姜阳峰自傲地说。
小鱼一听,想也没想就非常兴奋地连连叩头说:“师傅师傅,我小鱼一万个愿意作您的徒弟。”
小溪抿着嘴没说话,对于天上忽然掉下来的好事,她更多的是感到困惑,直觉告诉她这两人都非善人,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她也只是个孩子想不出来这种情况要怎么应对。
“你呢?”锦衣男人用如蛇般凉丝丝的眼光看着她。
小溪是不愿意的,没等她再做细想,看到姜阳峰嘴角的笑,她就被周蜡一掌拍飞了。
小溪撞到墙上又摔了下来,身体被撞得一阵剧痛立时晕死过去。
“小溪”小鱼看到小溪被打顾不得许多一把抱住了姜阳峰的腿哭着求道,“师傅,小溪是愿意的,求你别打她了。师傅求求你放过她……”
姜阳峰皱眉厌恶地踢开他,扯了扯衣摆,怒道:“狗东西,脏得像垃圾,本大人的衣服也是你等贱货能碰的?哼!”
“师傅,我错了,我错了。求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小鱼忍着痛翻身跪好一个劲地喊。
姜阳峰一甩衣袖,带着周蜡走了。
小鱼劫后余生急忙爬到小溪身边,伸手探了下呼吸,见还活着吊着的心才松了些,忙背起她就跑。
小溪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简陋的茅屋里,觉得奇怪,想坐起来但动一动全身的骨头都在疼,她只好保持不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