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疏阔的余光一扫,隐约看到几位大臣讥诮的扭过脸去,满脸尽是隐晦的嘲笑。
他愤怒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指着苏卿予的鼻子咬牙切齿的厉喝:“你敢戏耍本宫?”
苏卿予茫然的摇摇头:“在下没有啊!二殿下为皇后娘娘作诗贺寿,可见一片孝子之心,堪称天下楷模,在下怎么会戏耍殿下呢?”
他将信将疑的紧抿着唇,这种话他原本是不信的,可偏偏苏卿予又是一副至真至诚的模样,让他看不出丝毫端倪。
“二殿下才高八斗,在下佩服,佩服!在下斗胆,借着二殿下的诗,恭祝皇后娘娘万寿无疆!”
皇后脸上挂着一抹虚虚的笑意,遥遥一举杯:“卿予殿下有心了。”
秦疏阔恨恨的拂袖坐下,到了这个份儿上,他若再揪着苏卿予作诗就太过刻意了。
算这娘娘腔运气好,以后有她的好果子吃!
苏卿予眉眼弯弯的抿了一口酒水坐下,若无其事的夹起饭菜往嘴里填。
秦疏淮不动声色的瞥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轻笑着:“能让二皇兄吃瘪,你也算有点本事。”
“吃鳖?难道二殿下的菜肴跟在下的不一样吗?我这儿怎么没有鳖?”她认真的看向桌上的碗碟,眉心微微皱起。
“别装蒜!”
“我没装啊?五殿下要吃蒜吗?”
“……”
他一脑门黑线的盯着她,眼前这人儿天真无邪的眨巴了几下眼睛。
“如果五殿下没有别的吩咐,在下先用膳了!该说不说,就连宫里御厨也比不上您府上陈厨子的手艺呢!”
说着,她夹了一大块鱼肉塞进嘴里,十分享受的细细品尝着。
秦疏淮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骨肉匀停的手指摩挲着青玉酒盅,眉眼间闪过一丝玩味——有点意思!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席过半时魏燕帝就推说乏了,先行起驾离开了庆和殿。
皇后端坐在正前方,目光轻飘飘的落在秦疏淮身上,她勾起一抹慈爱的笑意,冲他招了招手:“疏淮。”
秦疏淮优雅的放下象牙筷子,起身拱手应了一声:“母后,儿臣在。”
皇后望着他微微低叹了口气,面带悲色:“今儿是本宫的寿辰,众位大臣和各宫的姐妹替本宫贺寿,本宫实在感动,但也不由得想起淑妃姐姐了。”
“要是本宫没记错的话,淑妃姐姐的生辰跟本宫只差三天。如今故人已逝,也不知道淑妃姐姐在九泉之下会不会常常感到孤单。”
“你也是个孝顺的孩子,应该也会时常惦记你母妃吧?不如这样吧,今天的宫宴结束之后,你就去白鹭寺给淑妃姐姐上柱香,也算替本宫尽一份心意。不用急着回来,等淑妃姐姐的冥诞过了再回京。”
他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攥成了两个拳头,手指关节泛出了青白色,可脸上却仍然滴水不漏,感激的垂首应了一声:“儿臣谢母后疼惜!”
“傻孩子,说什么谢不谢的?淑妃姐姐福薄,本宫本就应该替她照看着你。”
“母后仁爱,儿臣铭感五内!”
皇后微微颔首,缓缓的说道:“你坐吧,跟本宫不用这么拘礼。”
秦疏淮依言坐下,坐在他旁边的苏卿予隐约感觉他身上散发出来一种慑人的寒意,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她咬着筷子,小心翼翼的问:“淑妃娘娘是……”
他凉凉的瞥了她一眼,惜字如金的说道:“本宫的母妃。”
她一缩脖子,赶紧闷头吃菜。
听皇后刚才的话,秦疏淮的生母应该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薨逝了。
难怪他年纪不大、心眼却不少,满脑子都是算计,看来全是原生家庭不健全惹的祸!
直到时近黄昏,盛大的宫宴才落下了帷幕,一路上秦疏淮的脸色都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苏卿予偷瞄着他的表情,疑惑的问道:“皇后让您祭拜您的生母,这不是恩典吗?您怎么好像……”
像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他涔薄的唇紧抿着,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着手里的串珠。
苏卿予识趣儿的闭紧了嘴巴,马车才在皇子府外停下,她就一溜烟儿的窜到了自己的厢房里,生怕触了他的霉头。
秦疏淮面色不善的坐在书房里轻抿了口茶水,侧眸看向戎泣:“去打听打听,寿宴前皇后有没有见过什么人,或听了什么话。”
戎泣站在一侧恭敬的答道:“属下已经去打探过了,皇上在佛堂里动怒之后,皇后便推说头痛去寝殿里歇着了,只有红柳在身边伺候。”
他沉吟了片刻,脑海中蓦的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苏卿予跟红柳说了什么,这才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
“主子,淑妃娘娘生前跟皇后素无往来,她怎么会突然提及让您去祭拜淑妃娘娘呢?”
他冷笑了一声,缓缓撇去茶杯里的浮沫:“贼人胆虚,她是在试探本宫,是否已经知晓了母妃薨逝的真相!”
戎泣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错愕的说:“皇后起了疑心?这怎么可能?”
“是啊,本宫也觉得不大可能。本宫弄坏了苏卿予准备的观音像,让皇后责罚她,如此一来父皇龙颜震怒,自然会跟皇后生出嫌隙。”
“可若是皇后对本宫起疑,本宫隐忍蛰伏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就白费了!”
“戎泣啊,依你看,会不会是苏卿予说了什么?”
戎泣拧着眉仔细的想了想:“依属下看……不会!要是别人也就罢了,这位卿予殿下脑袋里装的都是吃的,哪能想到这一层?”
他的眉心处隆起了一道深深的皱褶,轻轻放下茶盏:“就怕她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好手,走吧,跟本宫去探望探望她。”
“哎——疼疼疼!青栽你的手是铁做的吗?你轻点啊!”苏卿予哀嚎了一声,幽怨的望着正给她擦药的青栽。
“好殿下,您忍着点吧!您的膝盖都磕的紫青紫青的了,要是不把淤血揉散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好呢!”
“我出门有轿撵,平时也不大走动,你就让我慢慢养着吧,好不好?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