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正,在鼓声中,两扇沉重的城门被缓缓的打开,一队甲光鳞鳞的人马向着城外而去;
在队伍的前方,是一位身穿银鲨甲威风八面的将军,在阳光下散发出刺目的光芒;手持一杆长枪,此人乃是北地枪王张齐,他的祖上是曾经是北地枪王张绣,有人平价他如今的枪法丝毫不输他老祖宗张绣的风采;此人算是西凉王的贴身护卫,只要是出了王府他便会出现在西凉王的身边。
在队伍的中间是一辆标记有西凉王府的马车,马车边上的一匹高头大马,马上骑着一个老头儿,正是西凉王。
这队人马出了城三里地之后有个路口,西凉王跟马车拐向了右边那个岔道,张齐带着二十多名西凉军跟随着,其他大队人马都停在了原地。
行了能有个2里地,看到有一片庄园跟房舍,这里乃是苏氏一族的宗庙祠堂;祠堂的一边是许多苏氏族人居住之地,不过目前住在这里的人不多了,而且大多是老人;还有一些守陵的西凉军,守的是王妃陵墓;
“陵”是属于帝王坟墓专用;但是西凉王对王妃感情深厚,那管这些啊,直接就给取名了就叫王妃陵,当时先帝念着夫妻两人为大乾扫灭六国立下的赫赫战功也就没有搭理此事了。
苏氏族人基本在西京城里都有一套府邸,所以正常情况,那些年轻人们都住在城里。
在宗庙的另外一侧就是王妃陵了,那陵墓四周都是由白玉砌起来的,似城垣一般;四面各开一神门 ,门前置石狮,南面较远处设两重玉阙,各称鹊台与乳台,自乳台至南面神门;
神门进去,便是一条长长的神道,苏寻安从木槿手上接过一个比平常大了好几圈的食盒,西凉王打算接过去被她拒绝了;父女两并肩从神门走了进去;神道两侧依次列象、獬豸、鞍马、虎、羊、蕃使、文官、武士等石雕像;前前后后加起来总共有四十九尊。
到了墓前父女把食盒的东西拿出来,有各种点心、瓜果、菜肴;那菜肴还冒着热气呢;这些都是王妃生前喜欢吃的东西。
父女两正了正衣冠进行祭奠,西凉王在墓前墨站了一会儿,低声对着墓中人道“她娘,安儿回来了,五年前我跟你保证过的,绝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
两滴老泪从西凉王布满褶皱的脸上滑落,轻轻的擦拭去,转身看着一旁正呆呆望着墓碑的苏寻安,轻声道“为父这一次去边关也不知道要多久,你自己在府多注意点,出府的时候注意多带些人。”
虽然明知道就算是自己不在府里,以王府的守卫那些刺客也难以近到世子殿下的身边,但是还是忍不住会叮嘱几句。
“还有早点回去,不要着了凉,让你母亲担心了”
西凉王从主神道上走向了神门,张齐和二十几名西凉军正在那里等着他,走到一半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老跛子,阿语已经来信说过年的时候不回来了,除夕夜我不想一个人吃饺子。”
苏寻安没有回头,脸上早已有泪划过,不知是因为跟西凉王离别的伤感,还是见到母亲的悲伤;
“好,好嘞,我一定在除夕前赶回来”西凉王回过头来脸上的笑容像是150斤的大孩子,就知道这丫头表面上对自己冷冰冰的,心里还是惦记着自己的。
接下来主神道一半的路这位瘸腿的西凉王是用跑着过去的,似乎想要赶快到边关把事情快点处理完,好早一点回家;多少年了没有这么欢快的跑过了。
临近神门的时候枪王张齐跟一众西凉军都看呆了,王爷这是吃药了?还是中邪了?
“娘,你认出安儿了吗?五年没来了,你是不是已经快认不出我来了?老跛子说我现在的个子已经有你当年高了。”
苏寻安在原地转了一个圈,似乎为了让墓中人可以好好看一下自己。
“我其实回来差不多有一个月了,一直想着来看你,可是又有很多事情要忙,有很多事情要做。”
在外游历五年,很多人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这位西凉王女世子,想要看看五年过去了,她是否已经变成不是曾经的那位世子;居然他们想看,那就让他们看到一个,五年后依旧喜欢去青楼喝花酒、依旧会在街上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依旧是一个杀人斗恨的纨绔子弟。
苏寻安擦了擦那两滴晶莹的泪花,然后毫无顾忌,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从食盒的最底层里拿出了一壶还温热的酒,也不拿杯子,直接仰起脖子往嘴里倒。
“娘亲啊,不是我跟你哭惨,这五年过得着实是惨啊;出门游历之前老跛子让我带上个几十万两银票,给我描绘出一副大好江湖就等着我去扬名立万的锦绣旅途;结果特么的刚出西凉就遇上劫匪的了,黑伯是老跛子派来的,我还以为他是个武林高手,结果见到那劫匪跑得比兔子还快;我虽然练了剑,但是那个时候力气小,个子矮哪敢跟他们打啊,我也只能撒腿跑;但是2条腿的哪里跑得过四条腿的,黑伯身上几十万两银子全部被劫走了,辛亏我事先提醒他藏一些在鞋底;”
“我都怀疑这劫匪是不是老跛子安排的,就是不想让我在外面过得舒服;后面又遇到了一些打劫的,每一次黑伯都溜得比兔子还快,我终于确信了,老跛子派来的这个人真的不是什么狗屁高手,真的不是。”
“藏在鞋底的银票也就够我跟黑伯两人半年的挥霍;没有了银子,黑伯那把老骨头,保不齐什么时候一阵风吹来就会被吹进黄土里,我们就只能干一些偷鸡摸狗,摘野果子,打野味;偶尔到街上要饭,抢抢馒头吃。”
几口酒下肚,已经有些微醺了,今天的她就像是个刚学会喝酒的人,换做往日没有几壶酒下肚她是不会微醺的;苏寻安直接用手抓祭品配着酒吃。
“一开始挺不习惯的,那馒头都咽不下去,真饿的时候就不管那些了,后来也就慢慢过习惯了,所以你也不用担心,虽然身上没银子,但是日子还是过得逍遥自在。”
“这些年在外也幸好有黑伯陪着,有一次下大雨我脚崴了,是黑伯背着我撑着他那把破伞;我想要骑那头小毛驴,他愣是不让我骑,那把破伞有好几次我要给他换把新的,他都不愿意,说他年轻时候喜欢的一个姑娘送的,一直不舍得扔;那姑娘的爹娘嫌弃黑伯家里穷,愣是没有把女儿嫁给他,嫁给了一个卖猪肉的。”
“不过有的时候也要被他气死,有一次我来月事的时候,黑伯居然拿着树枝回来问我能用吗?当时要不是我痛得厉害,一定会一脚踹过去的。”
苏寻安就这么在墓前絮絮叨叨的跟着墓里的人讲述着自己这五年各种囧事,还有遇到的各种奇奇怪怪的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竟是靠着那碑睡过去了。
等醒来的时候看到身上盖了一件毯子,木槿站在旁边守着;
木槿原本是在外面等着,看到世子殿下睡着后,便去车上取了毯子给盖上,自己则守在一边。
“我睡了多久了?”苏寻安已经恢复了情绪,起身的时候就感觉脚有点小麻。
木槿也是相当有眼力见的,赶紧过来扶着“不到一个时辰。”
“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