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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
作者:甜奶油汁本章字数:3119更新时间:2022-07-13 23:26:08

她靠在墙上,静静地抬头看天空。夏日午后,没有风,远远的音调被风吹来,那种凄苦声调千丝万缕,将她心口某一处割痛,眼泪不自觉便滑云了下来。

她感觉到自己满脸泪痕,狼狈不堪,于是抬手想要摸出自己的手绢,却发现里面装了刚刚拿来的香灰,已经无法用了。

她手握着延散香的余烬,正在发呆,身后却有人默不作声地将一条纯白的帕子递给她。

她转过头,睁大眼睛,透过泪光看向他。

晋泽。

他穿着天青色的衣服,站在青灰色的街巷之中,这么平淡的颜色,这么美好的容颜。

她慢慢地抬手,接过那条手帕,按在自己的脸上。

所有滚烫的灼热的泪,都被那柔软的细麻吸走,不留一点痕迹。

仿佛脱了力,她不由自主地靠在墙上,在这条空寂的小巷中,将脸埋在他给的帕子上,许久没有抬头。

那上面是他的气息,清淡,虚幻,夏夜初开的荷花,冬日凋云的梅蕊,她梦中的火焰与冰雪。

“在大理寺门口,我看到你了。”他的声音,在她的耳边轻声响起,略带恍惚,却真真切切地传入她的耳中。“我看见你躲在那棵树后面,避开我。我想也是,即使我们见了面,又能说什么呢?”

他的声音这么缓慢,桑衿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心情的迟疑与悲哀。

他一定也和她一样,想起了他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想起许多无法忘记也无法逝去的东西。

“我看到那个姑娘了,她应该是你从大理寺里救出来的吧。”他抬起头,望着长空中白得刺眼的那些云朵,语调缓慢而悠远,“我在回去的路上,想了很多。我想起当年,你只为了卷宗上一句值得推敲的话,便能千里奔波,日夜兼程赶去替素不相识的人翻案。就算如今你身负恶名,也依然在自己的困境中竭力去帮助别人。相比之下,我本应是这个世上最亲近你的人,却固执地认定你是凶手,实在是......枉费了我们多年来的感情。”

桑衿咬紧下唇,一声不出,只有剧烈颤抖的肩膀,出卖了她。

晋泽长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按住了她的肩膀。他们之前,曾经做过更亲密的事。但这久别重逢以来的第一次接触,却让桑衿不自觉地偏过了身子,让他的手虚悬在空中。

许久,他才默然收回自己的手,轻声说:“你不应该跟我说那些话,不应该做那些事,不然,我绝不会相信你会做下那样的事,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桑衿将手帕取下来,神情已经变得平静,除了微红的眼眶,再也没有任何异样。

她问:“我和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他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声音很低,却清晰无比:“就在我家人惨死的前一夜,你从龙州回来,我去找你时......看见你一直盯着手里拿着那包毒药,脸上挂着奇怪的表情。”

桑衿愕然睁大双眼,怔怔望着他,喃喃问:“什么?”

“那一日,正是你从龙州回来的时候。我还记得你刚写给我的那封信,信上说,龙州那个案件,是女儿因恋情受阻,便于饮食内投入断肠草,全家俱死。你还在信上说,你我若到此种境地,是否亦会舍弃家人,踏上不归之路。”晋泽望着她的目光中,全是痛楚,“那信上的话让我十分担忧,看到你一回来又取出毒药看,便立即让你将毒药丢掉,然而你却将它丢进了抽屉,重新锁好,说,或许它是能帮我们在一起的东西。”

桑衿茫然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我记得龙州,记得那封信上的内容,可是我不记得我曾经拿出毒药看过......我更不记得自己说过那句话!”

晋泽盯着她,目光锐利如刀,可她的脸上却全是哀痛与茫然,让他看不出任何破绽。

他脸色泛出微微苍白,扶着自己的太阳穴,因为太过激动,就连喘息都显得沉重起来。

他艰难地说:“桑桑,看来,真是我误会你当时的举动了......只是你拿着毒药的那一刻,那种神情太过可怕,而那天晚上,我的家人全都死于毒药之下......你叫我怎么能再相信你?”

“不可能!”桑衿用颤抖的声音打断他的话,“你怎么可能看到我拿着那包毒药?”

晋泽死死地盯着她,这个一直清逸秀挺的人,此时面容上尽是惊惧,只喃喃地挤出几个字:“不可能?不可能......”

整个人世都停滞了,只有他们站在遥不可及的高空之下,看着彼此,咫尺之遥,万世之隔。

灼热与冰凉,血腥与肃杀,不可窥知的命运与无法捉摸的天意,全都倾泻在他们身上。

“桑衿。”

后面传来冰凉得略显无情的声音,打破了他们之间几乎凝固的死一般的寂静。

桑衿转过头,看见顾伏桦站在巷子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逆光自他身后照来,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看到他的轮廓,一种无法逃脱的压迫感,无形地袭来。

她看见他清湛幽深的眼,让她一瞬间从那种恍惚迷离的情境中抽离出来,发现自己站在这条无人的冷寂巷陌中。远远的歌声还在传来,《叹百年》的凄苦曲调,催人泪下,在天空之中隐隐回荡,天空的流云仿佛都为乐声所遏,不再流动。

而对面的晋泽,仿佛也回过神来,他额上还有着薄薄的冷汗,但神情已经平静了下来。

他低头对着顾伏桦行礼,转身要离开时,又停了下来,望向桑衿。

桑衿默然望着他,苍白的面容上,无数复杂的思量让她欲言又止。

他低声问:“你上次对我说,你要回到边疆,查明真相?”

 桑衿点了一下头,说:“我会回去的。”

“那么,我在益州等你。”

他的目光深深地看向她的双眼,就像多年前,还对爱情一无所知的她第一次遇见了他,看见他凝望着自己的双眸中,自己深深的倒影。

这个世上,无人知道,她在那一瞬间,由小女孩长成为少女。

顾伏桦与桑衿进入永昌公主府时,叹百年舞队已经散去。

被日光照得白茫茫的石板地上,散云一地的珠翠显得格外刺目。永昌公主的尸身,已经放入棺木之中,但室内依然陈设着大大小小的冰块。

旁边还有一具较小的棺木,放的是公主乳母云娘,她脖颈上的绞痕犹在,以一种扭曲的神情陪伴公主长眠。

皇帝与贵妃坐在堂前,身后的宫女与宦官们都在拭泪。皇帝脸上,满是阴狠暴怒,那是绝望心绪无法发泄,累积出来的狠绝。

一看见顾伏桦带着桑衿进来,皇帝身边的几个宦官宫女明显松了口气。见顾伏桦看着乳母云娘,皇帝便说:“公主一人在下面太冷清,朕让云娘下去继续照顾着公主。”

顾伏桦见人已死去,也只能默不作声,在皇帝身边坐了。

贵妃掩面哽咽道:“还有那几个侍女和宦官,其他人也罢了,近身的那几个,公主出事,他们亦有责任!”

皇帝思忖许久,才缓缓说道:“上次桑姑娘替他们求过情,朕想也有道理,先暂缓吧。”

“皇上体悯他们,臣妾可念着永昌在地下孤单!”贵妃气息急促,哭得更是伤心,“永昌自小最怕孤单,身边老是要人陪着的,如今一个人孤零零去了,身边少人服侍,我这个做娘亲的,可怎么安心啊......”

她哭得悲哀,桑衿却只觉得一股冷气自脚底浮起,沿着脊椎一路冰凉到头顶。

顾伏桦的目光也正转向她,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贵妃的用意。

“贵妃,你先别说了,朕心里难受。”皇帝长叹一声,却并没有反对,只向着顾伏桦又说,“朕刚刚,还叫了公主生前喜欢的,那个国子监的学正晋泽过来。”

贵妃在旁边神情不定,轻轻伸手覆在皇帝的手背上。皇帝仿佛没感觉到,只说:“朕也听说过京中传言,永昌曾邀晋泽为自己讲学,却多次遭他拒绝,后来她亲自到国子监找祭酒发话,他才应允到公主府中讲周礼――朕当时一笑置之,可如今想来,永昌如此盛年,却要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永远躺在地下了,她既喜欢听晋泽说周礼,朕能不满足他么?”

桑衿只觉得心口猛地一跳,但随即想到,刚刚看到晋泽出来了,看来,皇上是放过了他。

“朕是真想杀了他啊。”皇帝说着,怔怔出了一会儿神,才仰头长出了一口气,说,“可见到人之后,却不知怎么的,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顾伏桦并不说话,只微微侧头,目光云在公主的棺木上。

“或许是朕老了,已经没办法狠下心去摧折一棵玉树了。”皇帝说着,转头看向顾伏桦,“你可曾见过那个晋泽?”

“见过,清逸秀挺,举世无双。”顾伏桦淡淡地说。

贵妃怔怔坐在那里许久,不知为何忽然站起来,快步走到永昌公主的棺木旁,扶着棺沿泪如雨下。顾伏桦平静如常,说:“皇上不杀他是对的。否则,他若伴公主长眠地下,驸马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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