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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七
作者:甜奶油汁本章字数:3210更新时间:2022-08-04 23:38:37

“哦,早就已经叫人去找啦,据说是汉州人,很近,不几日就能寻到了。”桑峰说着,又赶紧丢开了手镯,眉开眼笑地凑近她,低声说,“据说这个仆妇烧得一手好菜,尤其是花椒鸡,香得惊动整个松花巷,到时候我们可以叫她烧了吃吃看!”桑峰终究还是没吃到那个香得惊动整个松花巷的花椒鸡。当天下午,去汉州打听消息的捕快们都回来了,一脸晦气,怏怏地回报桑峰:“那个仆妇汤珠娘,在从成都府回汉州的路上,失足坠下山崖,死了。”桑峰大惊,立即问。“真的死了?尸身找到了吗?”“找到了呀,我们到了出事的地方往下一看,下面一个大娘趴在河滩上,身下全是血。小的们奉公职守,一马当先,义不容辞把绳子系在腰上,从山崖上爬下去,检验了那具尸首。” “确实是她吗?”“确实是的,她的脸虽然已经摔得稀巴烂,但熟人都说她耳后有个大痦子,我们都看到了,右耳后一寸的地方,绝对没错!”桑峰回头,与桑衿面面相觑:“死了?”桑衿皱起眉,下意识地又拔下头上簪子,在桌上轻轻画了几条线。桑峰赶紧在她面前坐下,问:“你想到了什么?”她指着那几条交叉在一起的线条,说道:“一是殉情的原因。两个人经过种种波折之后,终于在一起的人,为何要殉情?二是书房中那几页纸,明明该是他写来裱作蝴蝶装诵念的经书,为什么会放一半在阮离苑那边?”桑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们之前说的经书不对劲是说这个!那这第三第四是什么?”“汤珠娘之死和鸩毒的来历。”桑衿说着,手中捏着簪子还在思索,旁边有个捕快跑进来,心花怒放:“将军,将军,大事不好啦!”桑峰给他一个白眼:“大事不好了你还这种表情?”“是啊,有个死者的苦主上门要说法啦!看来今天不好好劝慰她,我们是不可能脱身了!”桑峰的白眼转成了“原来你是白痴”的同情目光。捕快赶紧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那苦主是个大美人!”桑峰顿时恍然大悟,赶紧站起走到门口一看,果然是个绝色美人,一袭青衣站在衙门之前,全身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装饰,但那身影站在平凡无奇的街头,便像是站在阳春三月的花树之中般,无比动人。她朝着桑峰盈盈施礼,神情忧郁:“不知将军今日将我叫来,是不是我小妹的案子有什么发现了?”“哦,原来是公孙大娘啊!”他赶紧出门,说,“大娘,我们今日查了一天,颇有收获,来来来,刚好要找你问一些事情......”话音未落,旁边有人轻咳一声。桑峰赶紧转头一看,顿时蔫了,赶紧垂手肃立:“叔父。”桑然恨铁不成钢地给他一个白眼,说:“果真是边疆出名的将军,三教九流各色人物,你倒是交游广阔!”桑峰耷拉着肩膀,在自己的爹面前恭恭敬敬唯唯诺诺:“是,叔父说的是,侄子一定不负叔父的期望,交游广阔,三教九流......” “嗯?”桑然瞪了他一眼。桑峰也茫然地看着他,浑然不知自己这句话到底错在哪里。桑然拂袖而去,说道:“逆子!你是要气死我!”他身后一人赶紧笑道:“岳父大人请勿生气,桑峰天真烂漫,胸怀赤子之心,这是好事。”桑峰一看见父亲叔父走人,立即吐吐舌头,拉住他身后人叫他:“齐大哥,你来啦!快来快来,我给你介绍两个朋友!”桑峰拉着他进内去,看见桑衿和顾伏桦正在与公孙鸢说话,赶紧说:“顾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齐腾齐大哥,西川节度使府中判官。齐大哥,这两位是......我暂时请来的帮手,顾桦兄。”齐腾年约三十来岁,长相十分端正,笑起来更显温和,朝他们拱手笑道:“在下齐腾。两位是为松花里那个案子而来么?”桑衿赶紧还礼,眼下知道他们身份的人越少越好,实在是不敢贸然相认,顾伏桦则只点了一下头。桑衿回头,看见公孙鸢的目光低垂,微有闪烁。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只看见齐腾垂下的袖子中,并无异样的左手五指。见她回头看自己,公孙鸢赶紧问:“我是想来请问,如今......我小妹的案件可有进展么?”“大娘,请借一步说话。”桑衿对她示意道。桑峰赶紧对齐腾抱歉道:“不好意思啊齐大哥,你先坐一坐,我们要问个话。”齐腾面上笑容略微迟缓,问:“可是前日松花里那个案子么?不是说温阳与一个姑娘殉情么?怎么又牵扯上这位大娘了?”桑峰这才恍然想起,说:“哦,对哦,温阳是不是与齐大哥也认识的?”齐腾点头道:“嗯,前几年陈伦云牵头成立了一个诗社,我们都在其中,所以时有唱和。不过上月我们因事不愉快,吵了几句,他后来还曾写信给我道歉,没想到居然......就此阴阳两隔了。”桑衿听着,又着意看了看齐腾。见他始终面带笑意,一派温和气质,但肩膀宽厚,身材高大,看起来十分可靠,也很有男子气概。节度使府中的判官,也算是地位挺高了,他却还如此年轻,而且一点也没有军队里的那种粗鲁习气,也属难得。但她转念一想,顾伏桦当初是真正率兵镇压过反叛的,但他们都是一身清贵之气,哪有武人做派了。公孙鸢被他们带到隔壁,稍有不安,看着他们的凝重模样,赶紧问:“请问各位,可是这案件有什么不妥之处么?”“我想请问公孙大娘,你是否真的想让阮离苑的案件及早破案?”公孙鸢的脸色顿时一变,那出尘的身影也微微一僵,迟疑着反问:“请问诸位何出此言?”

 “那么,有些事情,事情大娘为何不对我们坦诚,偏要对我们隐瞒呢?”公孙鸢蹙眉,将眼神不安地转向庭外,避开他们的目光。桑衿又说:“还请大娘坦诚相告,我们初见时你手中那个镯子,从何而来?”公孙鸢垂下头,默然说:“此事......真是难以启齿。”桑衿望着她,轻声说道:“还请大娘坦诚相告,否则,恐怕我们有心帮你,也是无从下手。”公孙鸢欲言又止,桑衿又说道:“大娘难道不想早日查明你小妹殉情的真相么?若你无法为我们释疑,我们又如何替大娘释疑?”公孙鸢叹了一口气,低声说:“姑娘,你说的是,我不该隐瞒你们。只是此事......与我小妹之死,我想应该是并无关系......其实我想拿的,并不是这个镯子。”她竟随身带着那个双鱼的玉镯,此时将它取出,放在她们面前的桌上,说:“我要找的,其实是一个羊脂玉手镯,没有花饰,十分简洁。”桑衿顿时想起在阮离苑的妆奁中发现的那个堪称稀世的玉镯,她略一踌躇,试探着问:“不知那个手镯,有什么重要的地方?”“那手镯,是长安一位显贵送给阿阮的,原是他母亲的遗物,是以他对它,十分珍视。”公孙鸢低叹道,“然则阿阮年纪比那人大了许多,她内心并未将对方放在心上,虽因他恳求而收下了玉镯,但却心许他人。此次阿阮要成亲,在给我修书时也曾提到过,让我将那个玉镯代为还给对方,终究是他母亲遗物,不可错付。”桑衿想起顾伏桦曾说过的话,不由得抬眼看他,两人心中都是一震。虽然早猜测这镯子是鄂王母妃所有,却未曾想,原来这是他亲手送给阮离苑的,而阮离苑却对他无意。但仔细想来,鄂王是当朝王爷,而阮离苑只是一介乐籍,就算她入了王府,将来毕竟要看着鄂王迎娶名门世家的王妃。而且她比鄂王年长许多,青春韶华逝去之后,有多少男人还能记得自己少年时那些心动与眷恋?她舍弃了王府妾侍,选择了年龄相当的平民妻室,除了感情之外,也算是冷静而自然的选择。只是,估计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即使她不贪妄,不骛远,最后也还是落得了与自己选择的那个人,共赴黄泉。公孙鸢抬手支着面容,以手掌掩住自己眼中的泪,颤声说:“我来到成都府之后,前往松花里寻找阿阮,却不料未进巷口便听见喧哗声,巷子中站满了议论纷纷的人群。我赶紧打听,原来是傅宅的女子夜间与人死在一室,如今官府的人刚把尸体抬走......我当时震惊悲恸,不知我的小妹为什么忽然会在这最幸福的时刻死去,只能站在那里放声痛哭,完全不知所措......”即使在此时,公孙鸢说起当日情形,那种悲苦茫然依然令人动容。她气息不稳,喉口噎住停了好久,才勉强又开口说下去:“也不知哭了多久,有人在我身边问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哭。我抬头一看,是个仆妇模样的人,她说自己叫汤珠娘,是这边傅宅的仆妇。我便问她是否能进去看看阿阮住过的地方。她却摇头指着进出的捕快衙役们,说官府正要查封呢,她也是前些日子被阿阮遣回家的,这下正回来拿自己的东西而已。”桑峰赶紧问:“所以你就请她帮你悄悄取出那个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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