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她说笑罢了。”他使了个眼色,她会意自饮一杯,心想:“这算不算把柄?”。
她壮着酒胆要求道:“我觉着跟柒姑投缘,不如认您做干娘?”她挽起柒姑胳膊。
柒姑轻拍她手背道:“闺女也好,儿媳妇也好,柒姑疼你!”
“那我就自干一杯!”她笑眼弯弯,梨涡尽显,举杯一口闷,酒量见长就是任性。
三人月下饮酒畅谈,其乐融融,格格不入的微微腿一蹬跳下地,趾高气扬往花丛中走。
小海跟上,搭腔道:“我叫言海臣,姐姐起的,你叫微微?”他为自己的名字感到骄傲。
“将军给我起的。”微微轻盈一跃占据高地,睨视小海。
小海欣喜道:“原来你也会说话?”
“我可是狐族部落公主,家人全被杀害,是将军救了我。”原来微微的高傲是与生俱来的。
她仰望无尽夜幕,一阵不愿回首的往事袭来,似乎还能闻到皮毛被烧焦的气味。
那日是她首领父亲娶第七房夫人的日子,自她母亲离世父亲便不再专情,她亦越加叛逆。
全汉狐族皆来贺喜,她偏不买账,溜到林间一夜疯玩。
破晓归家的她看着洞口冒着黑烟,顿感大事不妙,洞内惨状和气味令她永世无法忘怀。
她试图从浓烟中拖出父亲兄长的遗体,却在不久后因吸入大量浓烟昏死过去。
她唇角微扬,心想:“这世间已再无牵挂,就让身死带走所有的伤痛……”
随着狐身越发冰凉,一阵暖意裹于她周身,她通体离地,狐眸微睁。对上人类男子那双温柔湿润的凤眼。
她昏睡数日,他就这么将他拥在怀中。
醒来她在镜中发现自己变成了白色,毛被修剪得像一只低下的狗,她用力撕扯自己的毛皮。
思及族人惨遭毒手,她愤怒,却不敢让人类知她有灵性,以她的灵力尚且无法化为人形。
她想复仇!但凶手在何处?又或是意外?
她气自己当晚的任性,于是她绝食,不愿苟活,他将食物捣烂,一勺勺喂她。
那些时日他走到哪都带着她,用温热的怀暖着她冰冷的心,她终于体会到情窦初开的滋味。
自那之后她便静下心居于将军府,将军素来高冷,唯独对她宠爱……
“你是灵狐?竟有如此凄惨经历!”他眼中晶莹闪耀,垂下眼帘接着道:“不过至少曾经拥有,我连父母是谁都不记得,在这世间,只有姐姐对我好。”
“姐姐?哼,你以为她真会把一只鹿当弟弟?”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们不是朋友吗?”小海双目圆撑,她前一刻还在分享自己的过往,突然翻脸不认鹿。
她嗤之以鼻道:“我堂堂狐族公主,怎么会跟你这个四不像做朋友,痴心妄想。”
“你!有什么了不起!”小海愤愤跑开。
微微眉眼下坠,低声道:“朋友,终归会失去,不如没有。”
翌日
“小姐,奴婢叫小曼。”小曼双手重叠搭在腹前,下颌微收。
“别叫我小姐了,在我那年代,这不是什么好听的词,叫我冰尘吧。”
“奴婢不敢直呼小姐名讳。”小曼颔首,目光着地。
“哎你可别自称奴婢,人人平等。”
“还有你就叫我冰尘姐吧。”她拍拍小曼的手背道:“放心,柒姑和将军会同意的。”
“是,冰,冰尘姐。这是我准备的温水给你润润喉,酸梅汤是解酒的,你不喜酸,我加了糖,酸甜可口。”
小曼一一递到言冰尘面前:“怕你饿了,还准备了糕点,看你昨天吃了很多,一定是喜欢的。”
“你也太贴心了吧!”她接过酸梅汤,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道:“谢谢。”
小曼一愣,浅笑道:“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
言冰尘一口糕点一口酸梅汤垫入腹中,满足地走到梳妆台前,摸了摸铜镜。
镜中映出素面朝天的脸庞,她拿起桌台上的腮红抹于两颊,又将染唇纸放于唇间一抿,可谓点睛之笔。
一旁托盘里一套纯白华服,边上摆着个木质金边雕花首饰盒。
她打开一瞧,金灿灿的颈链,耳饰,珠钗,印入眼帘,她拨了拨又将盒盖关闭。
她瞥见桌上一束鸡蛋花开得正绚丽,凑近闻了闻,唇角扬起,顺手摘下一朵插于耳际。
“花美,人更美。”小曼拿起雕花木梳梳顺她的发,利落地扎了个银河流水发髻,格外清雅。
她瞧镜中的自己唇角上扬,看看身后的小曼,不仅手巧心细情商高,品味也深得她的心。
边上小海目不转睛,小曼也摘了一朵别在小海鹿角上,小海用力甩头抖落花朵,他可是只公鹿啊!
*
将军府膳厅
言冰尘入膳厅时柒墨凡神色微不可见的一怔。
当她目光对上他的,他又一本正经看向别处,她下颌浅抬唇角微扬。
柒姑毫不吝啬的夸赞道:“真乃清雅绝尘!这是我栽的溪活?”她凑近细看。
“它叫溪活吗?我们叫它鸡蛋花。”
“鸡蛋?哈哈哈,甚为妥帖,此乃异域贡品,王上知我喜栽花,封赏给凡儿的。”柒姑笑言道:“鲜花确是较金饰脱俗。”
“您备的首饰贵重,无功不受禄。”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功劳大着呢!”她紧握言冰尘双手,看了眼柒墨凡,眼中薄雾弥漫。
牡丹将膳食一道道按照柒姑和柒墨凡的喜好在桌上排开。
柒墨凡夹了一块醋肉到柒姑碗中,睨言冰尘一眼道:“用膳吧,没有鱼。”
她看着满桌丰盛的饭菜,食指大动,夹一块肉放在左掌心喂给小海,却丝毫不影响大快朵颐。
她眉头微蹙,心想:“怎么只有咸味,层次一点不丰富。”回想昨日,许是囫囵吞枣未尝出滋味。
她纵观满桌肉食,仅有一道素菜,怪不得柒姑体庞,荤素搭配得当才对健康有利。
她除了是个资深吃货,还曾因失恋暴饮暴食发胖,学了营养师健康减肥课,才恢复玲珑有致身型。
她夹了一块炸豆腐,寡淡无味,看向小曼道:“小曼,帮我拿一碟蘸酱,谢谢。”
“蘸酱?”小曼,牡丹,柒姑异口同声,柒墨凡也抬眼看向她。
“没有蘸酱,就来碟酱油吧。”
众人面面相觑,她双目微撑道:“这时代该不会还没有酱油吧?做菜只用盐醋糖?”
柒墨凡放下银筷不悦道:“你可知海盐有多金贵?岂是寻常人家吃的上的?”不想这将军府吃食竟被一个莽荒女子嫌弃。
“是是是。”她奴了奴鼻,心想:“看来还得自给自足,才有口福。”
她儿时住在酱油厂隔壁,没事就在厂里捉迷藏,耳濡目染都学会了,不想这技能竟有用武之地了。
饭毕,言冰尘让小曼准备了好些黄豆,木桶,簸箕,盐等。
柒姑不明所以,单看这阵势,便交代牡丹多安排两名侍女给她差遣。
“奴婢叫安莲,老夫人让我俩今后凭小姐差遣。”安莲毕恭毕敬地作揖,看着比小曼年长,一张芙蓉秀脸,端庄得体,身段凹凸有致。
“小姐,奴婢叫木槿,有什么尽管吩咐。”木槿乐呵呵地作揖,长相平平,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加上微胖的身型,平添一份喜感。
“安莲,木槿,我记住了。今后一律都叫冰尘姐,开工干活!”她撸起袖子,就是个雷厉风行的主。
她们将黄豆在清水中浸泡至两倍大,排干水分,放上蒸笼蒸煮。
言冰尘打开蒸笼,吹去热气,用勺子轻压一颗,黄豆成了豆泥,她点点头,吩咐道:“你们扇一扇,比较快凉。”
“是!”三人拿扇子边吹边扇风,黄豆很快就冷却下来,几人将黄豆摊铺于簸箕上,送室内密封。
言冰尘抹去鬓角汗珠浅笑道:“这温度发酵三天即可。”
*
三日后
天光渐醒,言冰尘难得起来个大早,腿边小海睡得正香。
她轻手轻脚梳顺长发,披件长袍便前去看发酵的黄豆。
途经后院长廊,两名半裸男子正在打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