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目击者，你是否看见了整个过程？”

“是的，当时我就在楼上，我看见高老师和那个少年打在一起，他把那个少年推在了地上，然后少年突然抱住了他的脚。……”

“你的意思，是江瑾将他推下了楼？”

“不……不是，他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脸色一下子变得很苍白，双手乱晃着，喊着“不要过来”，他撞在了栏杆上，朝外面倒了下去，我想要用手抓住他，但很可惜，只拎住了少年的手臂。”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你现在可以离开了，但请你保持电话的畅通。”

苏黎问完话，从空教室走出去，忍不住从口袋中抽出一支烟点上，但意识到这里是学校，又立马将烟掐灭扔入垃圾桶中。

“问得怎么样？”

另一侧传来的声音让苏黎微微偏头，他将手中的记录本递向前，开口道：“从监控视屏和口供看，高老师坠楼的原因虽然与你儿子有所关联，但关系不大，反而是你儿子差点被他带着一起掉了下去，事情结束后，你应该带着礼物去拜访这位刘老师，是他最后拉了你儿子一把。”

“是么。”

男人脸上严肃的表情轻松了不少，接过记录本看过后，将手中的录音笔递向前。

“这是？”苏黎接下录音笔，“看样式，是我们警察厅的东西，是你儿子从你那里拿走的？”

“高作衫是那桩失踪案的犯人A，我也没想到小瑾真的将他挖了出来。”

苏黎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看向垃圾桶中被他摁瘪的烟头，内心中十分渴望地将它重新点上。

“那个成熟的小鬼，他竟然真的做到了？这庞大的信息量让我烟瘾犯了。”

“抽烟等工作结束后一起吧。”

——

与父亲短暂分开后，我坐在教室中默默等待。

空荡荡的房间内，我与小韩姐姐相互凝视着彼此。

小韩姐姐的表情有些担忧，她看向我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的愧疚之意。

"小韩姐姐，别这样看着我。"我说。

“对不起......”她垂下头，低喃着说道，“小瑾要是被当成杀人犯，我会永远原谅不了自己。”

“没关系。”我挤出微笑，“帮小韩姐姐寻找答案，我不会因此后悔。”

熟悉的皮鞋踩踏的声音响起，只不过这一次出现的并非是我父亲，而是那位负责小韩姐姐失踪案件的苏黎先生。

他走到我的面前，向我投以微笑，而我则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我知道这很失礼，但此时内心格外复杂的我实在难以表述其他的情绪。

“听你的父亲说，你对艺韩失踪案有些眉目？”

我微微偏移视线，随后重重点头。

苏黎看见我的目光转移，偏身向我的视线尽头看去。

那里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

“在问你之前，我还想要询问一些跟案件无关的事情，算上这次，我与你一共进行两次谈话，两次谈话，你的视线总是会不经意地飘向另一处地方，那里是有什么东西在吗？”

“苏先生相信这个世界存在幽灵吗？”

我的话让苏黎有些意外。

他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想了一下后回答道：“虽然这个世界有很多难以解释的存在，但很可惜，我信奉唯物主义，你知道唯物主义吗，它是对世界的一种认识，说起来很复杂，等有时间我会好好向你解释，嗯，这个话题先到此结束吧，我们先谈谈艺韩失踪案，你可以将调查的过程和我仔细说说吗？你是如何确认高作衫就是失踪案的嫌疑人？”

我点了点头，结束掉这个话题，将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部告诉给苏黎先生。

“调取路口的监控，逐一进行排查，根据速度和时间去计算他们是否有作案的嫌疑，没想到你居然用这种办法缩短嫌疑人的范围，真的很了不起。”

获得苏黎先生的称赞，我并没有因此感到高兴，因为其中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很多信息都是由小韩姐姐直接告诉我，而我没有办法解释这部分信息的来源。

苏黎看着桌上的记录本，指尖上下滑动，很快便找出了端倪所在。

“虽然你根据监控视频推理出很多东西，但仅凭这个证据是无法直接推断高作衫就是案件嫌疑人，倘若他将车辆借给了别人，又或者，他是出于急事来回往返，更或者，犯罪嫌疑人根本不是他，而是你所在的这处路段的居民，那你的推理便存在巨大的漏洞。”

苏黎先生从口袋中取出手机，将其放置在我的面前。

“话题重新回归之前的那个，你问我相不相信世界上存在幽灵，我给出的答案是不存在，但是它让我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手机中播放的正是高中部八楼的监控视屏，原本一切正常，可最后高老师坠楼前出现的惊恐面容，以及慌乱的肢体动作让整个事情变得诡异起来。

我大概知道高老师看见了什么。

“小韩姐姐，当时她在我的身后，高老师大概看到了她。”

我知道这种事情对于常人来说一定很难以置信。

“其实，小韩姐姐就在那里，你刚刚问我为什么总会偏移视线，因为我在看她。”

教室陷入一阵诡异的沉寂。

苏黎先生当着我的面从口袋中抽出烟盒，又强忍着将烟盒摁在桌上。

我看见他喉咙不停的滚动，心中只能向他道歉。

对不起，吓到你了，真的很对不起。

“所以，那些不合情理的线索都是这位小韩姐姐告诉你的？”

“是的，为此，我昨日去了高老师家中。”

“你昨天去他家里了？你明明知道他是嫌疑犯，不怕他为了掩盖事实对你出手？”

我看见苏黎先生的瞳孔放大，显然这条劲爆的消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我希望他对我出手，这样我的目的能够更快的达到，警察在调查高老师的时候一定能够揪出之前的案件。”

我的话让苏黎先生揉了揉发皱的眉心。

“既然‘她’知道嫌疑人是谁，那你为何还要费尽心思的去获得那些监控视屏？”

“她之前失忆了，忘掉了很多东西。”

苏黎看着记录本中乱七八糟的对话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必须去看看心理医生。。”

我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心理创伤，所谓的胡言乱语也只是事实。

但这一切并没有人愿意相信。

之后，我在父亲的陪同下前往了医院。

一个星期后，随着警方的调查，遗之前被传得沸沸扬扬的高中生失踪案件终于水落石出。

苏黎先生在高老师的家中找到了他的日记，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案发的时间和地点，再加上我调查的那些线索和最后那支录音笔，警方得出结论：

七月七日傍晚，艺韩在六点五十在从家里出发，七点至七点十分路过丽水春苑小区时被因为感情问题而醉酒行驶的高作衫所撞倒，为了掩盖自己酒驾的事迹，高作衫用行李箱对犯罪事实进行掩藏……

高作衫犯罪的事实十分清晰，但碍于当事人已经死亡的事实无法让其接受法律的制裁。

而他在坠楼的诡异动作也得到解释。

法医在尸体的血液中发现了酒精，又在胃中寻找到药物残留的痕迹，得出高老师坠楼原因是药物和酒精反应产生了幻觉，并呼吁广大民众在服用药物后切莫饮酒。

当然，案件中也有许多无法解释的东西。

……

不过。

都与我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