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在一望无际的针叶林中,一个浑身湿透的妙龄女子手里捧着一个包裹的结结实实的布包往前小跑,跑到一处杂草堆里,慢慢停下脚步,把那个布包放下来,神色凝重。
布包里发出嘤嘤嘤的奶叫声。
“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父亲,你最好去死好了。”那个女子神色变的迷离起来,“你为什么不去死!”
说完,她的眸子变得狠厉起来,一脚把那个包裹踹的老远。
包裹里的东西似乎感到外面的力道,一直嘤叫不止。
它的叫声似乎惹的女子更加烦躁,女子抄起一块大石头狠狠的砸下去,终于,它消停了。
月亮庙——
猪王和狗王一起跪在了月亮庙前,两人含情脉脉,眉目传情。
“月老,谢谢您给的这颗颜丹,还请您收回。”猪王道。
月老坐在他自己的雕塑上,开口道:“怎么,你不想变美吗?我记得你为美貌困惑了几千年啊,唉挺可怜的。”
月老一阵唉声叹气。
“是,我想变美。” 猪王望向了狗王,“但是我知道他那么一个高傲的人,没法术他会变得没自信的。”
月老颇为哀而不伤的拿出了一团法术球。
“好吧,刚被人抢了一册姻缘本子,又失了这么精纯的修为,这都什么事啊。”
狗王一笑,道:“谁这么大胆抢月老的东西。”
“我不过是管理人间姻缘的小仙倌,个个都来欺负我。”
月老用袖子拂脸上的一行干泪,道:“你这家伙还明知故问,你到底还有守她多久啊?”
狗王俊郎的脸蛋笑的爽朗,道:“自然是一辈子!”
猪王害羞的掐了狗王。
月老望着远远离去的猪王和狗王,一阵感叹,喃喃自语:“送玉啊,居然落入畜生道。”
镀福街——
一条街的两边,摆着许多的小商摊,有卖珠钗的,布料的,还有一些卖菜的,在一条街的犄角旮旯处,大都不起眼的地方,不乏一些流浪乞丐,他们面前摆着一个碗,要么结构完整的,要么就是一块碗片。
“我要是也有这样的一段人间情事的话本子就好了,狗王愿意为猪王做所有事,照顾她、陪伴她、呵护她,为她抢亲,为她取药,为她做好多好多的事,嘿嘿嘿~嘻嘻嘻~”花颊桃便边走边乐呵呵的说。
“哟,桃妹妹,”,一条美人鱼掩面偷笑,娇声银铃,“这是泛春心了?”
那桃笑的如灿烂夕阳,有些娇羞:“才没有呢。”
“咦,从如如山念叨着镀福街,才没有呢~”辰溪阴阳怪气的说,拖长尾音。
那桃羞的一下的红了,悄悄的瞄了一下祝兄。
瞄的时候没人注意,依然跟做贼似的心虚。
他转过头来,那桃不假思索的也转过头来。
祝兄如一块温玉,礼貌的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本子。
“多谢小桃姑娘在小酒馆护在下,这是小生的谢礼。”
类似话本子,封面一个图案和一个字也没有。
找不到说辞拒绝,看样子就是一个纸本子,在凡间纸本子是大抵不贵重的,那就心安理得的收了。
“这没什么。”花颊桃接过本子,把它收入储物法囊里。
美鱼姐姐四处望了望,带娇柔的笑意,道:“好久没买衣服了,我想去成衣店,你们刚来凡间不久,正好让祝公子带你们逛逛,至于我,你们不用管啦。”
“姐姐,我陪你去吧。”
美鱼知道花颊桃素来性子活泼,爱新鲜事物,挑饰品衣服这种单调活她是不惯的,道:“桃妹妹,我就不耽误你的好时光了,莫管我。”
“这些符咒,你们收好,我这张是主符,你们贴在身上,这些符咒就会带你们回到主符这,所以大家放心玩吧,不用担心走散。”
“刚刚逛到这凡间妓院,发现里面美人倒有与仙界美人不同的美,我想去看看,桃姐姐。”
花颊桃刚刚也看见了,一群穿的花花绿绿的袒露女子在门口十分热情的喊着“客官”,长得嘛,确是比街上的女子好看些,和花海的花姐姐们比,真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辰溪这家伙,真是眼光独到。
“你去吧,我并没有兴趣。”
辰溪笑道:“好,那就请祝兄照顾我桃姐姐了。”
祝兄微微点点头,辰溪就离开了。
花颊桃拿出刚刚的本子,开心的看着那个纸本子,翻来了两页,道:“祝兄,我不会写字,给我这个纸本子真是可惜了,不过我会收好的。”
祝兄笑道:“小桃姑娘,你忘了,小生说过要教你写字的。”
刷,把这件事给忘了,花颊桃想到学字的事,羞笑了一下,跑跳在前面,转过头笑嘻嘻的,说道:“那我先学第一个字,之前树爷爷教我第一个字可是学了百年,祝兄可要有耐心哦,除了你昨天写的那几个字,叫、额叫……”
“逃之夭夭,灼灼其华。”他道。
她嗓音如星,笑逐颜开,一个字一个字道:“对,叫逃之夭夭,灼灼其华。”
“我还要学很多很多的字。”
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孩子走过来,正好被那桃绊倒了。
花颊桃感到腿上撞到了什么东西,她望下看,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孩子正坐在了地上,花颊桃连忙扶他起来。
尽管他瘦的不成样子,穿的衣服大洞小洞的,可还是能从他的脸蛋里看见一点点婴儿肥,大大的眼睛懵懂无知的盯着花颊桃。
“对不起,没撞疼你吧。”
花颊桃从腰上的荷包里取出了一块梅花糕,递到了他脏兮兮的小手上。
他看着梅花糕,没两下就吞完了,然后又睁着大眼睛看着花颊桃。
“额,我包里只有一块,嗯……”
花颊桃四下张望,看到了一处点心摊,走过去,拿出从尺诧那换的凡间银子,换了一大包点心。
“喏,拿好,姐姐没剩多少银子,只能这么多了,吃完赶紧回家吧。”
小孩看着一大包点心,打开点心包纸,狼吞虎咽起来,一包点心没一会就吃完了,又盯着花颊桃。
花颊桃脸色开始为难起来。
“你这小家伙,吃了我这么多点心,还想要?快回家找你娘亲做饭给你吃。”
小孩怯懦的好不容易说出几个字:“娘、亲、是什么?”
一旁买菜的大婶突然说道:“他是个小乞丐,哪来的娘亲啊!”
花颊桃看向他背后还有一排坐着和他一样瘦瘦弱弱的几个乞丐。
在话本子里讲到,乞丐是被人抛弃的孤儿或是家道中落流浪的。
没想到衣服穿的破烂不是凡间流行的款式,而是因为没钱买衣服。
花颊桃蹲下来,拿出剩下的钱递给他,温柔的说道:“给你。”
小孩懵懂的看着钱袋,向后面的几个乞丐跑过去,把钱袋给了他们,又跑了回来。
“你的意思是你想和我们一起?”
他点点头,道:“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姐姐怎么会嫌弃你麻烦呢。”
花颊桃拉着小孩脏兮兮黑乎乎的手,不大好意思的看向祝兄,问道:“额,祝兄你身上可还有银子?”
“有。”祝兄道。
“那姐姐带你去买衣服好不好。”
“好。”他嗫嚅道。
去买了小孩子的衣服后,找了一间客栈,吩咐小二取了热水,房间里,花颊桃正在试水温。
“你叫什么名字,小孩子。”
“我,我没有名字。”他小声的磕巴道。
“没有名字?那我给你取个,我有个弟弟叫辰溪,你叫辰江如何?”
他使劲的点点头,僵硬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打量这个陌生的房间。
花颊桃加了一大勺热水后,便说道:“辰江,过来吧。”
辰江楞在原地不说话,小手紧紧的拽着袖子。
花颊桃转头,见他衣服还没脱,便走过去准备去脱辰江的外衣。
辰江害羞起来,死硬的道:“我自己来。”
祝兄便开口:“他害羞,小桃姑娘去门外等候吧,我帮他洗。”
“哦,那好吧。”
门关后,祝兄便施法唤了疏离。
“主上,你急忙慌的叫我来干啥,不是说好我过三日再来找您,你不是嫌弃我对桃姑娘没好好说话嘛。”
原来上若水灼是在计较那日红疹疏离对花颊桃说话重了些。
上若水灼指了指地上小小瘦瘦的辰江,道:“帮他洗澡。”
疏离苦笑:“主上,我好歹也是个上仙,我……”
“行。”
疏离望着地上的辰江,蹲下来解开他的衣服,道:“小东西,你真是有福气让我帮你洗澡。”
辰江也盯着疏离,上若水灼则坐在桌子上,变出一套茶具,喝茶,拿起清幻决来看。
把辰江总算收拾了点人样,疏离把辰江带到上若水灼面前,上若水灼唤了句不错,辰江却睁着惶恐的眼睛,躲在疏离身后。
上若水灼眼光里拂不去的杀气和狠厉,叫那个小孩不赶靠近。
他垂下眼眸,继续写字,也不理会这个还在哆哆嗦嗦的小孩子,只是冷冷的开口:“你过来。”
“我吗?”疏离指了指自己。
“不是。”
言下之意就是指这个小孩了,疏离就拉着他到主上面前,手上跟握着骨头似的。
“这小孩真瘦。”随口说了一句,哪知道这个小孩居然瞪了他一眼,又退退缩缩的往后两步就不动弹了,跟个木桩子立在那里。
疏离看这小鱼干瞪了他,有些没好气,感情怕主上,不怕他。
姑且叫他小鱼干吧,瘦啦吧唧的,没有水分,鱼干眼睛瞪得很大,用来形容他再好不过。
上若水灼依然不慌不忙写着字,冷冷的开口:“你,怕我?”
前面的人的语气和冬天的雪块似的,才不要靠近他,他会吃人,辰江心想,就看到他停下了手上笔,不敢去望着他,但我知道,他此刻正用随时可以吃人的野兽般的眼睛往我这边看。盯着地面,也不知道到底看什么,不管看什么,只要不看他就行。
疏离见小鱼干不说话。
“主上问你话呢,你这小鱼干有没有礼貌啊!”
辰江瞪了疏离一眼,狠狠的瞪。
“你再瞪,我把你眼珠子给挖出来。”
小小人,他居然一点都不怕他,疏离便觉得心堵,按照他以往被人这么对待,肯定送他上青天,再不济也得胖揍一顿,但是看到他瘦瘦小小,弱的跟虫似的,一时不忍下手,他怎么也是个上仙,当着主上的面对付一个小孩子,颜面何存啊。
“祝兄,洗好了吗?”
花颊桃在门口喊道,辰江小腿迈着去开门,也不管门内其他人说没说话,应没应声。
辰江看见花颊桃,眼睛一亮,用着小胳膊搂住了花颊桃的大腿,然后大大的眼睛望着高他许多的花颊桃。
花颊桃感到腿上传来轻微的按压感,低下头,唇瓣勾起好看的弧度,开口问道:“怎么啦,辰江?”
辰江摇摇头。
花颊桃认为是小孩子撒娇,蹲下来捏捏辰江的脸蛋,问道:“肚子还饿不饿呀?”
“不饿。”
辰江点点头又马上摇摇头。
花颊桃分不清他是饿还是不饿,就开口说道:“饿就应该说饿,不饿就说不饿,你个小孩子,不需要逞强哦。”
花颊桃的声音很温和,一点都不锋利。
见辰江使劲的点点头,我就往楼下喊。
“小二,备些好菜上来!”
“好勒!”
这才注意到辰江穿上新衣服体面了许多,发现他五官周正,鼻子眉毛很标致,就是瘦了点,以后养他还是多买点肉,对买点肉。
不对,银子替赵明安还债了啊,赵明安那玩意,果然活着也是祸害人。说到银子,才想起是向祝兄借的,有些不大好意思望了望坐在书桌前的祝兄,拉着辰江的小手往里面走,就注意到了门内还有个疏兄,她刚刚是一直在外面门口守着的,有没有人进来她是知道的。
“疏兄你?”
疏离知道她的惊讶,便提醒她说:“桃姑娘你在凡间呆久了,难道忘了我是仙。”
是的,他是仙,随时随地出现不过是家常便饭,我又想到了什么,问:
“疏兄,你在凡间使用法术不怕遭反噬吗?”
花颊桃问的颇为担忧,尽管花颊桃知道疏兄他不是很喜欢她待见她。
疏离这才想起,来之前禀告了天帝,天帝吩咐说只要不扰乱凡间因果就可以用法术,其实随意换个仙天帝不会答应的这么爽快,毕竟随意使用法术,稍有差池,就可能扰乱凡人因果,但是他代表主上做事,告诉天帝一声就是在给他面子,天帝大抵不能驳了这面子。
看到疏离颇为难的神情,我猜想他在腹中打墨找说辞,就识趣的转了话题:“祝兄,今日多谢你。”
看到他身子像美玉一样立在那里,明知道这不是他的原貌,而是疏兄变得样貌,也感叹他的身材也美,就是想抱上去的冲动,那桃望着他,她看的真想抱,又觉得这个想法有些羞耻,就用手掐了自己的皮肉。
不疼,但总算正常一些。
他安静的脸蛋突然勾唇,开口道:
“小桃姑娘,可要来学字?”
学字,他上次腾出座位让我坐,握着那桃的手,一撇一捺的教她写的,想到他会贴她那么近,心脏紧了些,是否太过亲密。
其实不是觉得亲密不好,但是当着辰江和疏兄,大抵是不好意思的,便开口:
“晚上我来找你。”
晚上,疏兄该睡觉了,辰江也该睡觉了,就没有什么不妥了吧,可谁知他脸上楞了,准备握手的笔也掉下来。
仙界没有哪个女子这么大胆子晚上跑到他的房间里,那桃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花颊桃虽然不太会察言观色,但见这个架势,也意识到了自己是不是说错话,就望了一眼疏兄,疏兄楞的更明显,不,是应该夸张,总觉得眼珠子睁的都快掉下来了。
看见了祝兄很自然的把笔放好在笔架上,收拾刚才笔掉下来溅到墨汁的纸张。
她又说错了什么,她绞尽脑汁回味了刚才说的话,在脑子里来来回回倒腾了数十遍,确定没什么没礼貌大不敬之言,大家不说话有些尴尬,不确定祝兄听没听懂了现在不学写字的意思,又开口道: “到时候,你教我写。”
“嗯。”
他轻嗯了一声,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还是一样凉薄之态。
回想起来自己是要道谢的,虽然刚刚是道了,但嘴皮子说得没有分量,又道:“那个银子,我会还你的。”
他凉凉的吐出两个字,语气不容反驳:“不用。”
花颊桃有点侥幸自己没有收祝兄原先给的真金白银,而是要的一点点碎银子,不然不用还了,良心上还是过不去的。
花颊桃把一直在她身后的辰江轻轻的拉出来,道:“快,谢谢哥哥。”
辰江睁着惶恐的大眼睛,磕磕巴巴的道:“谢谢。”
那桃本就是想拉着辰江道谢的,如今谢道了,想准备走了,小二却端着一盘盘菜进了屋,搁在食桌上。刚刚并没有吩咐小二送到哪个房间,大概是小二看到他们人在这就端进来了。见辰江奔到了食桌上,用小手撕了一块鸡肉,以为他饿了想吃饭,谁知他小手拿了一根鸡腿,递在花颊桃面前。
花颊桃倒也不嫌弃他用手拿起来的,接了过去,道:“真乖,给这两位哥哥也拿一个。”
辰江又跑到食桌上,拿了块鸡肉,小手往上伸的老开,递到疏兄面前。
是一块鸡屁股。
疏兄眉毛抽搐,见辰江又使劲的往上递,楞楞的接过鸡屁股。
花颊桃见状,连忙拿了疏兄手里的鸡屁股,换了刚刚辰江给的鸡腿。
“小江,不可以给哥哥鸡屁股哦。”
小江乖巧的应了声是,跑到食桌上有些不舍的把唯一的鸡腿扯下,切切诺诺的把鸡腿递到祝兄面前,小手伸的老远,身子退的老后,看上去僵硬极了。
见祝兄没有动静,就这么立着,疏兄跑过去抢过唯一的鸡腿,二话不说几口就把它吃了,只剩下一根长长的骨头。
疏兄吃完后用法术净了嘴,才看到小鱼干一直瞪着他,更准确的是瞪着他的嘴,这才想起一只鸡只有两个腿,小孩子都爱吃鸡腿,就把剩下的那只递给了小鱼干。
果然小鱼干接住了,就不继续瞪他了。
疏离好歹是堂堂上仙,连个小孩都不给面子,见花颊桃有些错愕,才解释道:
“祝兄他不喜欢放油的东西。”
怪不得他那么清瘦,但也不影响他身姿挺立,穿着白袍,仙气好看极了。
做饭哪有不放油的,这被端上来的菜,祝兄只能眼饱了。
和小江吃的开心,疏兄施法消失了,也对,大抵法力不错的仙都是餐风饮露,禁得起贪、嗔、痴,哪看的起这等美味俗品。
但她这等做仙灵的,是需要食补的,不是因为会饿,而是好吃。
然而只要作为仙,贪嗔痴的三毒是最基本要引以为戒的法条,这就不比如如山妖幸福了。
于是虽然吃的开心,但贪嗔痴的戒律还是令那桃良心有点过意不去,暗自想着下次少吃点,吃的有些得意忘形,忘了祝兄在旁边,向祝兄望去,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清秀的公子比美人睡的还安静好看。
花颊桃把小江送到他房间,小江缠了她两个时辰,没办法给他贴了张安睡符咒,才放开他一直捏着我的衣袖,又跑到了祝兄房间,天色也暗了,门内黑漆漆的,花颊桃小心翼翼的点着蜡烛,屋子里变得通明,看见祝兄还在桌子上睡觉,她走过去,发现祝兄趴着的木桌不一会变成了浑身通白玉的雕花玉桌,还透着仙气,祝兄坐的凳子变成了金花玉椅,花颊桃对比了桌子上的图案,发现在六界物品大全里面是有这宝座的,宝座旁边注了——神尊昆虚座下爱徒,这几个字。
思忖这位疏兄是个法力高强的仙倌,还是一位宝物甚多的仙倌,祝兄真有福交到这样一个忘年交好的仙友。
花颊桃欣赏着这美轮美奂的桌子,爱护的抚摸它,触感冰冰凉凉的,像是坠入了初雪花镜般,欣赏之余,还撇见一根琉璃毛笔,通体彩虹,和一张洁白无瑕的雪色纸张,花颊桃拿起纸张时,那纸竟然化做了云烟,原来是云做的云纸,等她欣赏桌子和笔够了,望向了正在安睡的祝兄,他眼睛是闭着的,长长的睫毛垂在外面,打下睫影,好看极了,
花颊桃准备伸手去摸祝兄睫毛时,他的漂亮睫毛蠕动起来,随后看见了他的清冷眸子。
那桃害羞的收回手,脑子里抽出了话题:“我刚刚进来时发现门口有仙气。”
她虽是小仙灵,闻不出仙气,但是那么精纯浓烈的仙气,还是能感觉到的。
祝兄坐正了身子,冷道:“疏离设了结界,只有你才能进来。”
“万一我进来打扰你安憩就不好了。”
花颊桃担忧起来,她向来怕别人烦她,特别是自己的朋友,她打扰祝兄,他会烦的。
“没事。”
见他毫不在意,花颊桃才稍微安心。
“那祝兄还睡会吗?”花颊桃问道。
看到他的清冷眸子望着自己,说了句:“你过来。”
随后他腾空了位置,示意是让她做。
那可是神尊昆虚座下爱徒的宝座,她内心开始欢呼雀跃,同时还紧绷乱跳,怯怯的走过去坐下。他弯腰俯身,宽松的衫衣包裹着我,他身上投来的清凉,那桃的心也开始清凉的小鹿跳,脸却凉凉热热的。
花颊桃感觉到他在看她,虽然很自然的看,到她知道她现在很不自然!
很不淡定。
“本子呢?”
“啊?”
“白天给你的练字册子。”
“哦哦。”
花颊桃拿出纸本子,翻来了第一页。
他握住了那桃的手,她忍不住笑了,笑的有些忍耐。
花颊桃鬼使神差的跟着他的手动,心思不在纸上。
“认真一点。”
他的嗓音一贯好听。
“哦。”
于是一撇一捺的写下了一个漂亮的“桃”字。
在准备写第二个字的时候,花颊桃发出了声:“祝兄,我不想用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当练字本。”
其实那桃是很想在这个本子里充满她和祝兄留下的痕迹,但是她很笨,百年学一字,到时候这个页数不多的本子全都是一个“桃”字了,才学一个字就把本子浪费了。
“嗯。”
他变幻了几张云纸在面前,花颊桃小心翼翼的把本子收在存储带里。
半个时辰后,她看见桌上端来的蜡烛快油尽灯枯了,才道:“祝兄,你该睡觉了。”
“好。”
他放开花颊桃的手,花颊桃突然有些后悔刚刚说的话,算了,刚刚进来就打扰祝兄睡觉,现在占用他睡觉时间,会着人烦的。
来日慢慢学嘛。
看见他放下了那根通体彩虹的琉璃笔,目光停留在这笔上,才想起她在辰溪给她的上古神轴看到这只琉璃笔,记载着是神兽混沌殒身所化。
辰溪总是给那桃看些稀奇古怪的书,说是满足她这话本子书虫,少看点男男女女相爱相杀的桥段,多读正经书,长见识。
她自认为辰溪不是个正经的仙,不过他给的书确实比话本子要有趣的多。
“你喜欢这笔?”
他开口问道。
“喜欢。”
“那我送你。”
花颊桃自然了然这笔的珍贵程度,可不是几文钱随随便便买的毛笔。
“我有笔。”
言外之意就是她不要这琉璃笔,他应该听懂了。
他把笔放到我的手心里,俯下身子,道:“小丫头,我送的东西没人敢拒绝。”
小丫头?他平日里是唤她桃姑娘或是小桃姑娘的。
言尽于此,花颊桃涩涩的收了琉璃笔,祝兄酥酥的声音让她的脸蛋一下子红了,那桃用手嗯住跳的乱糟糟的心脏,整个身子都缩成一团。
察觉到花颊桃的紧张,祝兄开口问道:“怎么了?”
随后他正了身子,她感觉到了他的身子离远,呼了一口气,心里轻松了不少。
“桃姑娘,抱歉,小生要睡觉了,不能陪你了。”
本来就是她来的时机不对,打扰到祝兄睡觉的,觉得不大好意思,道:“那祝兄好好睡觉,做个好梦哦。”
“好。”
说完她就往门口走去,准备关门,就听到祝兄道:“我送你。”
花颊桃自顾自的笑了,淡淡的哦了一声,转身,后面祝兄跟着,不加掩饰的笑的厉害,两只手遮住粉扑扑的小脸蛋,离他的房间不远,百来步就到了,祝兄在他门口停留,打算目送她进房间。
“那小生告退了。”
他本身温润如玉,说起话来更是轻声冷决,入心安心。
此刻哪里舍得他走,立在门口看着他,半响不说话,那桃是知道的,他一向斯文有礼,她不进屋他是不会走的,突然她觉得这小把戏好坏啊,但是就是不想让他走嘛,他倒是一向有耐心,就这么立在门口,神色自若。
花颊桃眉眼带欢,一脸笑意,祝兄一时真不知道怎么办,放做旁人,六界没哪个女子敢让他等。
“额,小生……”
“小生怎么了?”
那桃故意这么说,仔细盯着他的脸,看到他的脸色有点为难,莫名觉得心中小爽,又道:“小生怎么了?祝兄,你说啊。”
“我……”
花颊桃看他清冷的脸流露纠结之色,霎时笑了。
“我马上去睡。”她道。
“嗯。”
“那个,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花颊桃道,“可以吗?”
“小桃姑娘请说。”
“那日祝兄你在猪府院子门口,你是否在我门口、等了一上午?”花颊桃腼腆的说道。
“是。”
“你一个体弱的书生,哪里经得起那般毒晒,也不知道回房间休息?”她仔细的打量祝兄。
体弱?
“没事。”
她笑了,眼眸如星光,抬头望他,看到他清冷的脸,清冷的眼。
那桃轻轻的关上门,轻轻的唤了句晚安。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见。
门内,他唇角一勾,魅惑横生,整间屋子变成了通体白玉,他往云床睡下,盖好云被。
屋内她笑嘻嘻的,紧张的在床上左翻右翻,一直“没事没事”嘴碎的没停。
想到那个妖侍说得话,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是么?我看见他从早上一直站着晌午过后,我去让他回去,他没有理会我,还以为他是你心上人呢!
刚刚门口站着的是你的心上人吧……
早上起来,仔细斟酌了“心上人”这几个字,心上人,放在心上最重要的人。
“阿糯,阿娘,树爷爷……”
然后是、祝兄。
如此想,看来祝兄不是心上人啊,但是他一个凡人为了她站了这么大上午,他是喜欢她的吧?
她也喜欢他。
才起来不久,小辰江就迈着小步进了花颊桃房间。
“怎么了,小辰江?”
看到小辰江披头散发,还没有束发,就让他转过身去,花颊桃准备给他束发,听到小辰江在嘴里嘟囔什么。
“痒。”
“什么?”
“姐姐,我耳朵痒,好痒。”
小辰江伸手挠耳朵,花颊桃撩开辰江耳边的头发,花颊桃错愕,辰江的耳朵长毛了,红扑红扑的,有抓痕,应该是挠红了。
“小辰江,你的耳朵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辰江切切诺诺的回道,花颊桃钳住辰江欲挠耳的手,抓着他的手出门,准备带他去医馆。
门内,祝兄依然躺在云床上,衣袂飘飘,仙气洒然。
疏离轻轻的唤道:“主上?”
上若水灼抬起眸子,睡眼惺忪,磁性的嗓音嗯了一声,很是魅惑。
“主上果然是一只狐狸~”
疏离没由来的一句,上若水灼抬起带着茫然的眸子望了他,又收回来,道:“你这家伙,打扰我睡觉,干甚?”
“主上您忘了,您吩咐过每日早晨要叫醒您的?”
“那小丫头醒来吗?”他冷声说道,随后坐在了云床上。
“昨夜一直守着的,今早拉着小鱼干去了医馆。”
“她受伤了?”
“主上说得哪个她?”,疏离笑道,“颊桃姑娘没受伤,那个小鱼干耳朵有问题,应该是开始妖化了。”
“司法仙君近日去北海贺寿去了,所以暂时没管到这个小孩,否则他应该去冥界忘川守川的。”疏离又道。
忘川河守川,为死去的冤魂送行,受长年寒气缠身。
“主上,织宫刚制好的衣服。”
“换上吧。”
“我换吗?”疏离惊道。
“用仙法换。”
“哦哦。”
疏离见主上精纯的仙力没有围绕在身,便说道:“主上你把法力封了?”
“昨晚睡觉时,仙气流露,变幻的家具露出原貌了,所以封了。”
疏离心想,流露就流露了呗,您一个上古古神,不怕魔尊不怕天帝,六界小辈能奈你何?分明就是不想让颊桃姑娘知道您会仙法,而且还是花海花主,这又是何必呢,知道了又如何,还让我设了结界只让人家一个人进,不想被人家看到,您老人家还能睡得踏实,还能如此让仙气随意飘荡。
不过颊桃姑娘这样都觉得主上是凡人,真是如何说才好。
“你又腹诽我什么?”
“没有,不敢。”您老人家用仙法探探啊。
“你在说我不想让那小丫头知道我法力高强,还能如此随意让仙气飘荡。”,上若水灼道,“不过她也挺笨的。”
心里窝翻了个底朝天,您这真的封了仙法吗?疏离轻咳,道:“属下知罪!”
医馆内,大夫面容清瘦,两鬓有了些许斑白,一身麻质灰白衫,十分友善慈祥,他走过来,清瘦露骨的手掀起辰江的头发,露出长着绒毛红扑扑的耳朵,神色开始隐晦起来。
“大夫怎么样?”
辰江一直小声嘟囔着疼,花颊桃心里跟着心疼,辰江喃喃自语:“姐姐,姐姐,我痒。”
见辰江挠耳朵的动作打扰大夫诊治,花颊桃把辰江的两只小手拽紧在手心里,心疼起来,轻声安抚,道:“乖辰江,大夫看了就不痒了,等病好了,姐姐带你吃糖葫芦,我吃过那个,特好吃。”
辰江委屈巴巴的眼睛一亮,便安分了一点,道:“那要快一点。”
“好。”,花颊桃道,又继而问大夫,“大夫,怎么样,我弟弟生的是什么病?”
“这位姑娘,令弟的病老夫是前所未闻,实在罕见,要不另寻他人来为令弟诊治,我只能开些止痒药膏,还要一些治疗皮肉伤的药,令弟耳朵上的抓伤和疼痒会好的多。”
花颊桃有些失落,道:“那就麻烦大夫了。”
大夫应了应头,去拿药,辰江却在花颊桃怀里一直动弹闹腾,花颊桃轻声说着让他乖一点,花颊桃虽然很心疼,但是不能让辰江继续挠耳朵,只好催促大夫道:“大夫,好了吗,我弟弟他痒的难受。”
“好好。”大夫连忙应答,小跑过来,接过药后花颊桃就用木块往辰江耳朵上涂。
辰江感受到耳朵上传来冰冰凉凉的感觉,乖巧了些,但是依然露出很难受的表情,花颊桃把辰江的小手握出了汗水。
花颊桃有些愕然,发现辰江耳朵上的毛迅速的生长,比刚才密集了不少,大夫拿了一包药过来,看见辰江耳朵上密密麻麻的毛,眼瞳收缩,惊慌失色,结巴道:“令、令弟莫不是招惹上了什么邪祟?!”
周围的医徒一听,眼底变得惊恐起来,他们看起来有些紧绷,花颊桃是仙灵,听到邪祟二字反应倒是不强烈,大抵觉得凡人身体娇弱又胆小如鼠,听到邪祟才如此惶恐。
“那该怎么去除邪祟呢?”花颊桃镇定自若的问着对辰江避之不及的大夫。
她是一个小仙灵,没有去除邪祟的本事,而辰江是个凡人,用仙法治疗更拿不准力道,把辰江带到仙界找医灵是违反天条的,而擅自治疗因而改变辰江命数是会遭反噬受天罚的,总不能让疏兄治疗,祸害了人家,只能问问凡间的法子。
“姑、姑娘,你快带他走,莫要待在这儿!对,找道士、、为他驱邪。”
大夫吓得话都说的不利索,花颊桃觉得他大惊小怪,不就是耳朵长了毛吗,凡人是真的很弱啊。
花颊桃本想问他口中说的道士在哪,就听到大夫尖声破嗓道:“你还不带他走!”
大夫避的老远,这场景花颊桃也不大好脸的继续问,准备拉辰江走,辰江却在原地一步也没挪,花颊桃蹲下来询问:“怎么了,辰江?”
辰江一脸狰狞,把花颊桃吓了一跳,大夫见到辰江的样子变得俞加惶恐,开口骂道:“你这个怪物!”
辰江眼底掀起怒色,死瞪着大夫,大夫吓得不轻,结结巴巴道:“你,你望什么,你本来就是个怪物。”
谁知道这一言语彻底惹怒了辰江,辰江的耳朵迅速长满了毛,黝黑透亮的双眸顿时变成两颗透明的绿色玛瑙,眼珠子突然不见了,留下一道颜色略深的缝,挺俊的小鼻子变成了三角鼻子,鼻子下留下了长长胡须,凶恶的瞪着大夫,伸出尖尖的爪子使劲的抓挠大夫的身上。
花颊桃一时抓不住发飙的辰江,看见大夫身上的衣服抓破,留下长长的血痕,连忙把小小瘦瘦的辰江抱起来,辰江仍发疯般抓挠,花颊桃连忙道歉,腾出一只手留下满满一包碎银,抱着辰江往门口外面跑,只听到身后大夫口中喊着“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