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风渐渐停息,海底已经恢复了平静,不消一会儿,地上的兽尸不知去何处了。
这广阔的海底中央,一名白发轻丝的神君,灰色锦缎上点缀一朵朵蓝白小波浪花,神态若朝阳。另有一名病弱娇娇的少年郎,看上去秀气的很。
阿泽笑了笑,他没事就习惯浅笑一下,看不出悲喜,只是让人觉得雅致的很。
只给阴嫪留下的印象便是尊敬模样,但同时又让人觉得拽毛,不把人放在眼里。
阴嫪眼珠明亮,便不客气的说道:“我在这镇守了、许多年了吧,也是疲了乏了累了,想休息了。”
阴嫪那双明晃晃的眼光向阿泽递去,阿泽神色如常,平静如水。
阴嫪抿了抿较为丰满的红唇,似乎不知如何开口,轻刻了两声,道:“你懂我意思吧,不如你帮我镇守三千年,我给你取岩浆。”
阴嫪声音干脆,心底充满自信,念着这兄弟不惜费掉大量神力,毁去仙泽,也要取这岩浆,可见兄弟对殿下“他”用情至深啊。
阴嫪别有用心的看了阿泽一眼,目光随落在阿泽身上,扯了一个礼貌而又不失尴尬的笑容。
“不行。”
干脆利落的话定住阴嫪的耳中,阴嫪有些傻气,下意识的“啊”了一声。
不出意外的话还在脑中出现“什么情况”几个大字。
“额,为什么,你为了他付出这些,现在三千年都不肯付出?不会吧。”
要知道神仙的寿命可以百万多年,修行顶好的最多可以活到九百九十九万年。
而天神,是数不清的年年岁岁,因为神仙可以源源不断,天神不可以。
这世上能生出天神的并且有资格让他们存活的,只有下界,沦为神仙,准确的来说是自封为神的仙君,他们认为他们是神,但他们并不是。
掌握下界唯一的通道只有天道口,天道主把持。
阿泽揖礼,神态认真,道:“她愿意的她想要的,我都会付之,无论如何代价,不过我不会让她等我,况且我还要使用时间之法,在我来那日的第三天卯时回去。”
阿泽虽说的恳切,但这白发神君压根是一半听一半,听了前段没后段,自己觉得站着累,来了一桌酒菜品尝。
翘着二郎腿,活像小牛郎,夹把两块肉嚼着,混着酒水咕噜噜一起下肚。
“深情啊,深情,不过我们神呢,无情无欲无牵挂,情不可深情,恨也只能浅恨。你这般执着,我倒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神仙迷的你不顾一切?”
阿泽浅笑了一下,眼帘处上下略长的睫毛半藏着那浅浅娇羞的眼波。
阴嫪说完,想到了什么,脸色隐晦,又忍不住坏笑了一下。
“不过我得劝劝你,你……”他实在说不下去,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叹息道。
“嗯?”
天神之力,可操控自然,化自然之力为自己所用,风水火电,日月草木,五行外,还有改变时间的能力。
时间,是最为特殊,因为它是罪过的,任何人都不可改变,包括天神。
“你可想清楚,乱自然之法的威力,不是我没提醒你,等叔叔怪罪下来也不好,你……”
老者话还没有说话,就听到一股风呼吹来,抬眼看去,竟是阿泽正在使用时间之法。
老者惊异,赶忙施法阻止,奈何阿泽灵气充沛至极,任何法术都没用。
等待阿泽施法结束,便看到天空换了个样,如同来之前的天空。
是的,时间已经倒退在几十日前。
三日之后早晨卯日星君的第一次点卯,阿泽定会如约而至。
老者意味深长的问:“她有什么值得你这样付出?”
“世间万物她都值得拥有,正因为她和世人不一样,性纯天然,犹如随风的桃花一样无害。”
老者杵在原地,显然似懂非懂,讷讷的点点头。
天雷震震,犹如咆哮,万千巨龙,万里奔腾,急雨哗然,怒吼三界。
天罚之力撼动八荒,天空欲吼,下界之处,白衣少年,神气精纯,衣袂飘飘泰然自若。
“天劫不日便到,你且做好准备,今日赠与岩浆,且不用你来镇守此处,你去吧。”
老者悲痛,情爱不知有多深浅,但都是损心。
不是的,世间万物,损心的都是内心的情,何止男女情爱。
阿泽自然的接过岩浆,道:“不必,阿泽尚且不吃嗟来之食,何必欠他人,我且分神,那用天神之力化为阿泽,让他替我在此处镇守。”
能镇守妖魔聚集的地方,只有法力无边的天神才有资格,而天道之子,有此本领。
阿泽肉身本是普通的神仙,天神之力附在他身,取出来便可化为天神。
老者瞪大了眼睛,显然不敢相信,神力是每位神仙都崇拜的,神力的提升,意味着在六界是何等地位。
人和神其实没什么区别,无外乎神仙可以做许多人不能的事情,例如长生不老。
但,权利、强大、财富,不分人或神,本质上是一样的,物竞天择,强者生存。
阿泽便知道,若想不被神尊左右,只有不断修行,这些年神尊让他得罪了太多人。
神力的消失,他内心紧紧攥着恐惧……
那个白嫩嫩的小孩坐在石头椅子上,仔仔细细地擦着剑柄,剑柄上雕刻着气势如虹的黑龙,张着嘴,好似能吞掉天上的集云。
小孩神态端庄,隐隐透着一股不属于他身形的霸气,显得他像一个小小的美男子。但眼睛十分的透彻,脸上的稚气暴露了他还处于涉世未深的年纪。
不一会,头上的枝头被太阳晒热了,剑柄被擦拭地锃亮,惹得小男孩满意的笑了起来。
他开心的举起那剑柄,剑身在太阳的照耀下发出金光,暴露出锋利的剑锋。
仿佛眼睛里都闪着天明的光,未变成年的嗓音清新脱俗,道:“师父送给阿泽的,定要好好保管,等将来小师妹出生了,阿泽一定好好保护她!”
小小的年纪,说出男儿汉的话,每个人小的时候都是这样大言不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