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宫一大早就传来神尊派来的旨意，令狐族小殿下阿泽三日内前往妖族收复灵石。

“作为小殿下的仆侍，自然要多备一些知识，此次小殿下要去的地方，乃是妖族，但此妖族非一般的妖族，这个地方处于妖族极北，虽然也不是妖族的大族。”

碧木站在大厅中间，手脚并用的挥动，阿泽看不出这些动作有何奥义，大约是显出他有些人师的模样，看样子他很高兴，嘴角时不时的往上扬，声音也很洪亮。

“但为什么天族的人不好插手此事，就是因为它们有一种神秘的能力。”碧木又从屋子里最尽头折回来继续走。

神秘的能力？

六界路泽，四海八荒，所有法术门路他都知晓，能力或可变幻莫则，但都有其窍门可学，哪有什么神秘可言。

阿泽有些骄傲流露于眉眼之间，但转眼间又觉得自己不过是在竹林一方，以坐井观天看待世界，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探索路途中的所见所闻，远比在书上所来的有意义，真切。

或可觅得一良友知己，以解得孤身乏味，带回给师尊也是极好。

看着小殿下神思并不集中，从进入后花山来，碧木也算是了解小阿泽一些脾性。

聪明不贪睡，也无特别的喜吃的，偏偏一盘食物要经过磨难八千，才能做到满足他的胃口。

所谓满足他的胃口，也不过是比平时浅尝一口，再多加一口罢了。

衣服方面，也喜华贵，但偏偏不喜鲜艳的色彩搭配，金银丝绣狐纹，白鸟首羽做领，这只只雀翎从拔毛到弄软的工序都不少，还是五百年得一根。

头簪子从六界八方采集材料，还有其他佩物什么的，总之简单的装扮，颇费好些功夫。也就只有身为神尊最为偏宠的徒弟才有这等的殊荣。

不过这小殿下对生活方面挑剔的厉害，唯一有一个好处，是为碧木，不，是所有作为奴仆最为喜爱的方面。

乃就是性子好温和，即便是指责，语气也是轻声细语，做错了事也不用担心受到处罚。

“我的小殿下，你有没有认真听啊？”碧木索性大些胆子道。

小阿泽可爱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那对眼依旧赤火和单纯，碧木觉得，他家主子除了性格绵软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没想到小小年纪的主子，用着深刻而沉落的、奶生生的语气，道：“碧木，你知道么每当我瞭望竹林或者这里，白昼的安宁和夜幕的繁星总是在重复，它们让我觉得有股难以名状的安心。”

“也让我觉得恐慌，”他的声音变弱了，说道，“我看见阿染来了，我在想她为什么总是笑嘻嘻的，我不喜欢她，但我总会被她发自内心的媚笑所吸引，而这些是在这方寸之地，只不过在这方寸之地，除此之外的白昼和夜幕会有什么不同。”

“碧木，你是陪伴我最久的仙君，我现在和你一样激动。”

碧木沉默了，内心嘟囔着谁激动了，道：“我的小殿下，你还是叫我碧木吧，别仙君仙君地叫。”

小阿泽笑了笑，抬头对着天空，在这碧云蓝天的上层，便是师尊待的地方，四海八荒最为显赫的仙界。

翔鸟停靠在窗框上，呀了一声后，就垂着鸟头歇息，屋内那个男人，一身尊华，高大巍峨。

“您是主宰这个世界的神，这天上地下所有生灵的命运都牢牢掌握在您的手里。”

锁木不温不冷的话语响彻在神尊的耳朵里，那语气中几丝阴冷，在投向神尊闪烁的眼光中又说道：“难道你真的甘心吗，纵使您把他当心腹养，当亲儿子养，可六界喜欢什么样的神尊，锁木真心说这几句话，还请神尊思量。”

神尊沉稳而高大的站立着，神态威严，而他望向远处的目光却开始飘渺。

两战下来，暮色昏昏，墨鸦乱飞，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在这争强夺肉的世界，永没有白昼。

天无时不刻都闭着眼睛，闻得最多的便是充斥着鼻腔，那浓烈的腥血。

云雾迷失了前方的道路，迷茫了边际，让那个依旧身强体壮的男人染上了忧忧的沧桑。

那一条孔武有力的胳膊上，血迹斑斑，尘土扑在他的脸上，一道清晰的泪水滑落下来。

“刚才臣对打的时候，”一道气息微弱的声音说道，“看见那几座乌压压的山脉上抽出了嫩芽，我高兴，换做我们刚从四海八荒出来闯荡的时候，哪有这等光景。”

“咳咳。”似乎有液体在他喉咙里停滞，又极力地继续道，“我很骄傲，常常鄙视那些蠢才，只有你才配做他们的神，可我现在不行了……”

“想的最多的是能力大，又怎么样，让我怀念地却是再也不能陪你看六界繁华。”半阖的眼眸渐渐疲态，神尊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与世长辞。

神尊不舍得说道：“可我不想让你死……”

“你这家伙，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推演过了，不久便会有个天赋异禀的孩子，他将代替我。”他却笑了，却在他怀里永远地走了。

神尊也笑了，仿佛衰老了几千载，他咒骂怀里的神，在那时神尊认为权利大于天。

可他还是忘不了相伴地战友，共创六界的知己，这老家伙，死了还这么考虑他。

“我从来没有如你所说的那般想法，那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我想的最多的不是亲情，从他出生的时候我就知道阿泽不简单。”神尊若有所思的说道。

“神尊神通广大，自然看的出阿泽的天赋。”一道娇柔的少女音传来。

神尊瞪目，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跑到他的寝宫，还这么光明正大的说话。

来人的却不是羽成，而是妩媚多姿的青衣少女，神尊双眼像一把剑刃地盯着她，见她却大摇大摆丝毫不慌张，眼神微眯了起来。

方才她如此说，难道她偷听了他们的对话，自从上次回来，他的伤果然只是表面上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