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莲暮市迎来了本市的第一场初雪。

这个城市夏季炎热、冬季寒冷，比起夏温生的故乡璃江，它的两极分化相差甚大。空中传来呼呼的刮风声，好像要把整个城市都埋没。

远远望去，大地好像披上了一层白色的棉袄，与雪景融为一体。

夏温生披着一件红色大袄，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乐此不疲地在外面玩雪球或者堆雪人。雪花纷纷而下，带来灵巧的点缀感，一点一点地给大地染上颜色。

少女从地上挖起厚厚的一层雪，哈哈直笑：“好好玩哦！”

斧子怕冷，倚在墙边看着她，心中无奈，眼底却有着笑意，“慢点慢点，小心摔跤，这儿的地很滑……”

“没关系的……斧子，这种天气最适合堆雪人了，你也来陪我一起嘛。”夏温生向他招手，趁他走近时，把藏在手里的一团雪球向他砸过去，“嘿！！”

斧子毫无防备，雪团正中面心，与冰冷来了个亲密kiss。

“哈哈哈……”夏温生嘲笑他，“冰吧？”

斧子无语地擦了擦脸上的雪，“雪还是热的？！”

“人心都能捂热，雪还捂不热吗？”

斧子一愣，正想问她什么意思，夏温生已经跑开，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她霸气地一扬手，“季爷，快过来呀！”

少年果真听话地走了过去，看见地上堆着的一个雪人，以树枝来当手，还插着胡萝卜鼻子，神形具备。

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杰作。

少女手上还拿着雪球，一脸的兴奋。她爱漂亮，冬天也有时会穿裙子，但同时也怕冷，所以总是把自己裹得跟个熊猫似的。

季昭接过来夏温生递过来的雪团，看了看身高只到自己脖子处的少女——如今的她已经不再穿高跟鞋了，取而代之的是运动鞋和皮鞋。

她的确不高，但没关系，季昭从来就不介意这个。如果长高的代价就是一双双高跟鞋，那他宁可自己时时刻刻弯下腰，去配合她的小个子。

“冷吗？”

“不冷呀。”夏温生顶着一张红彤彤的小脸，丢下雪球，仰头灿笑，“厨房里还有热着的烤红薯，要不要来吃点？冬天吃烤红薯是很暖和的。”

少年替她裹紧了围巾，浅笑：“你先进去吧，让斧子先给你弄。我等会儿就来，处理点事情。”

西街的事情一向很多，季昭经常要去处理一些事情。夏温生知道，并不打算多问，于是点点头，先一步溜去厨房。

目送女孩儿踏着小碎步跑进厨房，季昭垂下眸子，来到墙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烟点上，表情很平淡。

一道声音不适时地响起：“怎么还抽呢？我都以为你戒烟了。”

是斧子。

季昭轻笑一声，将烟夹在手指间，道：“哪有那么容易戒的？我现在频率已经很低了，三四天才抽一支。”

要不是夏温生不喜，他肯定是天天抽的。

季昭活了十八年，从来都不会对任何事上瘾——除了烟之外。

刚抽烟的那会，经常被呛得上接不接下气，好像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但后来，他就慢慢习惯了，偶尔会感叹烟的魔力，真的就像大人说的那样，是会上瘾的。

他抽烟抽了三年半，常常烟不离身。夏温生是个例外，是唯一一个可以让他暂时忘记烟瘾的女孩儿。

每每看见她那副嫌弃的皱眉样儿，他就忍不住想笑，到最后还是不忍她生气，只好依着她把烟收起来。

斧子顿了顿，感觉嘴有点痒，也掏出支烟点上。等烟吸了一半，他突然道：“季爷，少抽点吧，会减少寿命的。”

季昭嗤笑两声：“你还信这个？”

“我是不信。”斧子指指厨房的位置，“呐，那位信，夏大小姐讲究得很，被她发现一次不死也得残。”

季昭笑意淡淡，“那只好不被她发现了。”

“嗯。”斧子附和道，“咱抽完就进去。”

-

镇上今天摆摊，很多有关冬天的小物件都会低价出售，也算讨个头彩。

东街几个女生一合计，拿了钱包就往镇上冲。

一条街逛下来，都是收获满满。

夏温生一手拿着糖葫芦，一边啃着道：“这糖葫芦味道可以诶，才三块钱。”

比她老家的还要便宜。

“回去吧，回去吧。”吴菲扛着两大袋东西，道：“今天东西实在买的太多了，我们明天接着！”

其他人纷纷应下。

“行啊，”夏温生揉了揉眼睛，她在冬天很容易犯困，“回去我也睡个觉……最近总是好困。”

她们走到一条回东街的小路上，身后，几个女生都没注意到，三四个男人悄悄地围了上来。

都说女人有第六感。

夏温生就是在这个时候回头，倒是把后面几个人都吓了一大跳。几个男人好像都没想到她突然的回眸，那眼神中泛着寒光，压迫感十足。

“你们干什么的？”

吴菲一眼就认出来人：“张桀？”

顿时，一股不安感涌上心头，吴菲拉了拉夏温生的衣服，语气中有着担忧，“夏姐，是北街那边的人……”

“噢？那边的？！”夏温生不动声色地眯眼，似是在判断眼前人的来意。

几个女生的脸色都格外不好，尤其是在这样人烟稀少的地方，更是能激起人内心里最脆弱的部分。

有个女生小声道：“夏姐，我们快走吧。”

“但是，好像现在走不了……”夏温生手里还握着那串糖葫芦，几乎要把它捏碎，微微的杀气汹涌而出，“倒是胆大。”

为首的男人上前一步，先是自我介绍了一番：“夏老大好，我是北街的张桀，我们大哥有请，希望你能过去小聚一下。”

“聚？有什么聚去的呢？我这个人记忆有限，不认为和你们北街有什么交集。”

少女高傲的脸，再加上那轻蔑的语气，宛如是在看蝼蚁的模样。

张桀不禁打了个寒颤，却还是笑着把话说完：“夏老大先别先急着下定论，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关系。”

他继续说道：“所以今天，这茶您是无论如何也要去喝的了。”

“是吗？”夏温生冷笑，“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了。”

张桀并不回答，只是朝后面的几个人招了招手。几个身强力壮的混混痞子上前，话也不多说，直接动手开始抓人。

夏温生看这架势，对着几个女生说道：“自保没问题吧？”

“没问题，夏姐，别小看我们啊。”吴菲和其他几个人点头，“要不我们拦住他们，你先走！”

夏温生笑笑：“你们夏姐没有丢下同伴的习惯。”

说话间，几个男人已经开始动手。

夏温生冷哼一声，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可以打架的木棍，直面迎了上去。

论打架，她可没怕过！

几个女生虽然武力值不够，但毕竟也是东街的人，起码的防卫和攻击能力还是有的，都纷纷从怀里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在一旁帮忙。

吴菲揪准机会掏出手机，想赶紧给斧子打电话。可号码还没拨出去，一双手刃直接劈下来，手机顷刻摔得粉碎。

“！！！”

张桀那张不怀好意的笑脸闯入眼中：“小丫头，不该管的事不要管，当心出事。”

“呵！”吴菲气极，这人当她是个废物吗……

她也不多说，一个拳头就向对方的脸上奋力挥去。张桀没有防备，被打得倒退了几步，表情愈阴森，“想死吗……”

吴菲从袋子里掏出刚刚才买的棒球杆，毫不退缩，“有本事就来啊……老子打架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混呢！”

这边，夏温生面对三个男人，却表现得游刃有余。

小时候，她的身体很弱，父母为了锻炼她，给她报了各种各样的防身课和拳击课，受过正经的高强度。所以即使此刻，对方是三个成年男性，她也丝毫不怵。

很快，对面的人都被打倒在地。

似是谁都没有想到，一个小女生，格斗能力竟然如此之强。

张桀暗叫不妙，对手底下的人使了个眼色，所有人立即心领神会。

明的不行，那就来阴的……

一个人悄悄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揪准时机猛地冲了过去。

愣是夏温生，也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卑鄙，余光扫到他手上的东西，眼神突然一变。

电击棒？！！

一股强烈的触电感觉在蔓延，夏温生感觉身体渐渐失去了知觉，闭上眼睛的前一刻，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影。

——眸色如墨，身段笔直，一袭风衣，总是似笑非笑。

之后，她完完全全地没有了意识。

看着倒在地上的几个女生，张桀擦了擦嘴角的血，没好气道：“浪费老子时间！”随后，他对其他人命令道：“把车开过来，回北街！！”

几个人立刻开始行动，“是。”

又是一阵寒风吹过，两辆宾利消失在路的尽头。

路边的草丛中，钻出来一个人，手上还拿着相机。本是奉命办事，却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变故。

思索几秒，他赶紧打电话给雇主，交代了大致的情况。

电话对面，一道冰若冷霜的男生传来：“你再说一遍。”

“那个，大小姐好像出事了，她、她被……”

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断。

十几秒后，斧子听到来电提示，放下报纸接起：“喂……”

片刻，男人的脸色大变，惊慌、愤怒、冰冷的表情在脸上来回切换，他死死地咬住下唇，“齐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