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她当时进来时这条长廊至少走了有二十分钟。但周陨带着她出去时,居然只用了不到十分钟。
出了鬼邸,周陨将她放在一个石墩上。
沈襄发现身上的嫁衣又变回了原来的金线芙蓉裙,周陨身上的血污也消失了,只是脸上还有一些。
周围的景观发生了扭曲,变成了她刚才进入桐县的地方。等沈襄再回头,那座鬼邸早就没了影子。
“怎么回来了?狐狸洞呢?”
周陨抽出佩剑擦拭起来:“刚才是媚香导致的幻觉,是里面那只狐妖编织的幻境,短时间内能使人致幻。”
“不可能,我刚才明明都看见死人了。是狐妖命案里死掉的那几个人的肢体,还一直在渗血。”
周陨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向她:“那些人都死了月余了,再多的血也该流干了。”
沈襄越想越后怕:“那那只男狐狸精呢?跟我拜堂成亲那个?”
周陨没见过哪家闺阁女子像她这般说话的,轻咳两声,合剑说:“那是只有百年道行的女妖,是灰狐一脉,并不是我们要捉的七尾……”
“等等,你说那是只母的?怎么可能,我明明……”沈襄想起了刚进那间屋子听到的少年声音。
难道说,当时屋内不止一只妖。
“想到了什么?”周陨见她一脸认真,开口问。
沈襄看向他,解释道:“当时我进那间屋子,首先听到的是一个少年的声音,就在屏风后面。那女妖是突然从后面窜出来的,你说……会不会那屋子里还有另一个妖?”
周陨一听,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沈襄接着分析:“还有,如果刚才那个女妖不是七尾赤狐,她为什么要制造桐县死去的人的尸体幻境。”
“还有?”
“还有就是,这个幻境为什么选择设在城中心。这里靠近你们布下的杀阵,对于一个妖来说是致命的。”沈襄念叨道:“她方才明明可以在我一进屋就杀了我,为什么不着急下手?难道是拖延时间?”
“她在替另一只妖掩饰。”周陨抬眸说。
“七尾?”沈襄惊呼:“难不成,她们是在合作?”
“遭了。”周陨看向城中心的紫光。
突然天空中的紫色光芒消失,沈襄噌地一声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七尾跑了。”
沈襄一听:“跑了?怎么能跑了?你们不是布下了阵法吗?”
“那灰狐拖住我们,七尾断尾为刃,献祭了一半灵力破了阵法。”周陨看向她:“你大可放心了,你父兄现下应该已经在外面了。”
我放心个锤子,没抓到七尾,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碰到。以后该怎么回家啊?
“走吧,回家了。”周陨握剑将另一头递给她。
沈襄哭丧个剑抓住剑鞘站了起来,跟着周陨出了结界。
一出结界,就看见外面乌泱泱一片人。众人见周陨出来了,都看了过来。
沈父和两个儿子看见沈襄和周陨一同出了结界,连忙上前询问:“惜儿,你跑哪儿去了?你阿兄和安儿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外面吗?怎么到处乱跑?”
“是呀妹妹,你怎么进去了?没碰到什么邪祟吧?”沈谦拉过妹妹左右上下看了个遍,发现她身上连皮都没破,这才放心。
“二姐,你怎么跟周师兄一同出来的?”沈安看向一旁的周陨,笑嘻嘻地问道。
完蛋了,总不能说我是施法变成男人混进去的吧?沈容惜的设定可是一点法术都不会。
“我……”
没等她开口,周陨便先一步说道:“当时结界异常,我看沈小姐一人不安全,便让陆莹带她一同去了东门。方才见七尾狐妖离去,这才送她回来。”
只字不提方才灰狐的事,体面又不失礼,高手啊……
沈襄顿时松了口气,看向父兄:“让你们担心了,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不乱跑。”
“二姐,我呢?”沈安凑上去说。
沈襄一巴掌盖住他的脸,将他转过身子,推着他向马车方向走去:“走了。”
沈父向周陨道谢:“小女少出远门,身子柔弱,多谢周少侠照拂。”
柔弱?
周陨冷笑:她徒手就能掰下来那灰狐的一只手,哪里柔弱?
沈谦也向他行礼:“日后有用得着沈家的地方,掩之兄尽可开口。”
周陨朝二人点头,看了眼不远处同沈安打闹的女孩儿,转身离开。
“真是个怪人……”沈谦对周陨的态度有些不满。
“算了,好歹救了你妹妹,那便是恩人。咱们礼数不能少了,回去命人备些好礼送去碧落宫。”沈父说。
“是,父亲。”
虽说七尾离开,但是为了保护桐县附近村镇的百姓安全,各派决定暂时留住十天,等完全没了隐患再离开。
桐县最近有个桃花镇,以前是这方圆十里最大的花镇。春风拂过,桃花十里,每年三月都有不少外地人慕名而来。
可自从这桐县出了妖怪,这里便不似从前热闹了。
桐县破败不堪,又是义庄,自然住不了人。各家掌门协商下,决定去附近的村社借住。
听说众仙门要来桃花镇借住,各家都心安了不少,更是给他们安排了镇上最好的客栈和住所。
由于客栈房间有限,便只让掌门和女弟子居住。
男弟子运气好的能分到当地富户家中,运气差点儿的便只能住在农民家中。
周陨便是那个大怨种。
“姐,你没看见,当时周陨抽签抽到茅草屋时那表情哈哈哈……”沈安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沈襄敷衍一笑:“有那么好笑吗?”
沈安稍微定了定说:“他们门派的弟子都比自己抽到那房子还着急,都抢着跟他换,死活不让他住茅草屋。”
“他跟别人换了?”沈襄顿了顿手上描眉的动作问。
“没有,他倒不在乎,说住哪儿都一样。”沈安说道,那表情,像是替周陨惋惜似的。
周陨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至少是个好人。
沈安走到她面前,在她的梳妆台上坐下,随手拿起她的一盒胭脂玩了起来:“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爱打扮?”
沈襄心里一咯噔,瞪了他一眼:“听没听过女人都是善变的,我乐意。”
“那你快点儿行不行,父亲请了神音阁的古长老给你治病,他可是神医。”
沈襄拒绝道:“我已经好了,不用治。”
“就把个脉,父亲说了,完事儿了让我带你四处转转。”沈安诱惑道:“你不想去?今天花神节,可热闹了。”
一听有的玩,沈襄立即起身:“人在哪儿呢?”
沈襄到了沈宗主的房间,发现太师椅上正坐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
听沈安描述,神音阁的古长老已经七十多了,留着长胡子。
是眼前这个老头没错了。
“父亲。”沈襄向沈宗主俯身行礼,又朝着古长老行了礼。
古长老抚了抚胡须,点头道:“这位便是沈二姑娘了吧?”
沈宗主回道:“古长老,这正是小女沈容惜,多亏您的药方才能活到如今的年岁。”
“沈宗主客气,那便让老夫给沈小姐诊上一脉,看看恢复得如何了。”
古长老从随身药箱里拿出一个脉枕,示意沈襄过去坐下。
沈襄见沈宗主点头,便慢步走到古长老面前的桌子坐下,伸出右手搭了上去。
古长老手指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半晌又换了另一只手诊脉。沈襄今日起早了,加上昨夜又梦到了幻境里的东西,有些没精神。
古长老神色逐渐凝重,时不时抬头看向沈襄,神情有些奇怪。
“古长老,小女这身子,如何了?”沈宗主见他面色凝重,忙问道。
古长老收回脉枕道:“令嫒脉象平稳有力,气血充盈,身子已然无碍了。为防万一,我为她开一些补充元气的汤药,按时服用便是。”
听到这,沈宗主脸色才缓和了些,转身对沈安和沈襄说:“今日有庆典,你们总过是闲不住,去吧。”
待到两个孩子离开,沈宗主才问道:“古长老请直言,难道是小女病情加重了?”
古长老摇头:“令嫒非凡身子大好,就连体内的灵根都修复得如常人无异。”
沈宗主一听,惊喜道:“您是说,惜儿日后能够修行?”
“说不准,老夫行医五十载,从未见过先天灵根残缺能够修复如初的。”说着,古长老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红木匣子递给他。
“这是……”沈宗主接过东西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粒通体碧绿如玉的丹药。
“此药名唤灭灵丹,是先师于灭灵神渊得来的仙草制成,仅此一颗。令嫒体内灵根无故修复不知祸福,若此后事态有异,服下可毁去灵脉。”
沈宗主听后,小心地合上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