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羽湛露出虎牙笑道:“自然是为了恒姬的事。”
“可是,你们千秋谷不是都回师门了吗,怎么单单就留你一个?”沈襄问道。
冯羽湛看了一眼季伯牙,解释说:“再过两个月,就是上灵学府三年一度的仙考了,等恒姬的事解决了我们就要动身去上京了。说到这儿,我才想起来,你弟弟今年也到了去上灵学府参考的年纪了。”
“那我阿兄呢,他不用去吗?”沈襄想到他们之前说过,沈谦和他们是同窗。
一旁的季伯牙开了口:“沈兄在上一次仙考就已通过,如今已经过了及冠之礼,想来不会去了。”
曲陵筠嗤笑道:“不过是京中纨绔子弟的跳脚板而已,有什么意思?”
“听这意思,你们碧落宫的弟子不会参加?”沈襄不做声色地看向曲陵筠身后之人:他呢?也不会去吗?
“我们蓬莱仙术自成一派,与中原不同。”曲陵筠略带傲娇地说。
“那捉到恒姬后呢?你们......”
冯羽湛抢先一步说:“自然是回碧落宫啰,他们老宫主把周陨护得跟块宝似的。若不是这次出了恒姬这档子事,他定然舍不得周陨出岛的。”
回蓬莱,那么远啊......
突然天便传来一声巨响,烟火带着百姓的祝福被送到天际,在漆黑的天色中激起了一道银河。刹那芳华后,那银河化作点点星光没入了凡尘众生之中。美得璀璨夺目,却又让人不由地惋惜。
这让沈襄想起在现世听过的一句话:世人皆爱看的,是神的陨落......
烟火落幕后,接踵而至的是数十架成人高的花车,每架车上都点缀上了不同的花。听季伯牙说,这是当地的习俗。这里共十二架花车,分别装有不同的花,代表一年十二个月份。
街上的行人见到游行的花车,都放下手边的事,跟着花车结伴游行。
这又是什么骚操作?沈襄刚想跟沈安吐槽,转头却发现沈安不见了。
“沈安?”沈襄四处观望,连沈安的影子都没看见。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曲陵筠回头问她。
“沈安不见了!”
曲陵筠不以为然:“去哪儿玩了吧,你也知道他那爱凑热闹的性子。”
“不对,”季伯牙撑扇道:“冯耀也不见了。”
人丢了还这么淡定,这兄弟没事儿吧?
沈襄感觉手腕处的相思结开始发烫,心中越发慌乱:难道是恒姬?
突然微微颤抖的手腕上一紧,沈襄反应过来,发现周陨抓着她的手腕对季伯牙两人说:“分头找。”
说完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沈襄心中越发不解:他这是什么意思?
“驱动法器,感知妖力所在。”周陨拉着她在一较为空旷的地方停下。
沈襄抬起左手,右手施法催动法器,手环忽明忽暗:“不行,这里气息太杂乱了,相思结根本无法立即判断恒姬的位置。”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沈襄右手结印唤出《山海浮生录》。
周陨看到她手中厚厚的册子,问道:“这是什么?”
“一些关于恒姬的记载,也许有用。”沈襄忙翻开画卷第一页,发现原本描绘着七尾狐图案的一页变成了空白,沈襄连着翻了几页都没有找到关于七尾狐的记录:“怎么会......”
“怎么了?”
“难怪,我感知不到她的气息,”沈襄抬头望向周陨的双眼,颤抖着声线说:“周陨......”
“什么?”
“恒姬,可能已经死了。”
话毕,原本空白的页面逐渐浮现出新的画面,一个栩栩如生的簪花少女图逐渐浮现。少女倚树而泣,脸上带着难以言说的哀伤。金粉随风漂浮,在空中拼凑出妖名:桃妖。
“是笙歌,只要找到她就能找到沈安。”沈襄重新驱动手环,一抹荧光从手环上的碧玺中飞出,向着人潮处飞去。
周陨立即抛掷出浮光剑,抓住她的肩膀,一齐跃上了剑身。沈襄拼命站直了身子,努力维持住平衡。全程她都不敢去看周陨的眼睛,总觉得他好像从那里回来后就一直怪怪的。
荧光遁入众多花车停下的一处庙子里,周陨收势,剑锋一转二人在庙门口落地。沈襄险些没站稳,被带着向前摔了过去。
周陨收剑伸臂将人捞了回来,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小心些,这座庙里妖气很重。”
身后传来哄闹声,方才街上的百姓都汇集在了庙宇前,对着庙子跪拜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看不见我们吗?”沈襄看着那些面无表情俯身跪拜的人,突然晃眼看见了熟悉的身影:“是沈安和冯耀!”
“别过去,他们都被蛊惑了,”周陨拉住了她:“注意到他们身上的花了吗?这些花正在吸食他们的精气,供给给里面的那位,必须马上找出那个桃妖。”
背后传来沉闷地开门声,周陨压低剑身,眸色晦暗:“来了。”
二人踏进了庙门口,长靴落地激起一地纤尘。花神庙内凋敝不堪,横挂在悬梁上的红绸随着微风摇曳,展示着昔日的繁华。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这股血腥味透着一股奇怪的香气和骚气。沈襄感觉胃里一阵翻滚:“这是什么味道?尸臭?”
“是狐血的味道,”周陨抬袖轻掩了一下口鼻:“你兄长留给你的奇幻琉璃瓶还在吗?”
奇幻琉璃瓶?沈襄想起了桐县时沈谦送她的玻璃瓶,这玩意儿原来有名字啊。
她从乾元袋里掏出那个巴掌大的瓶子,递给他:“这个有什么用?”
周陨接过瓶子,打开瓶塞对着四周探索着:“这里面装着紫狐尾,可以感知同类气息。”
“瓶身发光的方位就是妖物所在,”突然瓶身在西北角方向发出了紫色的光芒,周陨微微回头提醒她:“在这边。”
两人一前一后撩开红绸,走出红绸范围,一座巨大的花神雕像矗立在他们面前。
沈襄借着庙内的烛光看清了雕像上的景象,一只火红的狐狸被死死地钉在了雕像上。它的心脏被一根大腿粗的桃枝穿过,五条尾巴也分别被桃枝钉住。那些枝条还不断地从伤口处向外延伸,蜿蜒盘旋着将另一处皮肉刺穿。但那只狐狸双目怒睁,面目扭曲却没有动静,一看就死透了。
“五条尾巴......”正当沈襄搞不清楚情况时,周陨肯定地说:“你猜的没错,是恒姬,死了有几个时辰了。”
“可是,恒姬不是七尾狐吗?断了一尾,也该是六条尾巴呀?”
周陨将奇幻琉璃瓶还给她:“恒姬早在二十年前便断过一尾,是她没错。”
庙宇内隐约能听见一阵微弱的喘气声,雕像下似乎有东西在蠕动。沈襄小声问:“那是什么东西?”
周陨将她挡在身后:“躲好,他身上有妖气。”
突然,那坨东西抬起了头。沈襄躲在周陨身后慢慢睁眼,看清对方后沈襄从周陨身后站了出来:“白......白狐儿?”
少年虚弱地趴在地面喘着粗气,张了张口:“你终于来了......”
“你知道他?”周陨回过身问。
“周陨,你别伤害他!他只是个半妖,是恒姬的儿子。”说着,沈襄左手背在身后,缓缓向着白狐儿走去:“看来那不单纯是我的幻觉。”
周陨抢先一步走到白狐儿面前,拔出浮光剑指向他:“到底怎么回事?”
白狐儿气若游丝,虚弱地说道:“从你们在祭祀时看到红衣女开始,就进入了我编织的幻境。我法力有限,只能让一人完全致幻。”他看着沈襄解释道:“你体质虚弱,仙根不稳,所以只有你中了我的媚术。”
“你千方百计在梦中向我透露信息,是为了引我们过来?”
“对,”白狐儿咳嗽一声,缓声说:“但我法术不精,不能完全控制你的梦境,其中有些......也许是你的自我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