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别人，正是宁奶奶。

她浑身湿漉漉，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

明明只间隔了一个房间，就算再怎么冒雨前来，那也不该是淋成这样。

司奶奶还未质疑，就被宁姥姥的啜泣声打乱了，“医生求求您先去看看我孩子吧！明明刚刚刚刚已经退烧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她突然又烧起来了！”

医生抠出一颗药，弯腰，正往司奶奶大儿子嘴里喂，“这个没什么大问题，只要不是比之前烧的更厉害就行。你稍微等一会儿，我把这药喂他就去看……”

“可是她烧的比之前更加厉害了！”

宁姥姥欲泣，泪珠含在眼眶里要落不落，面儿上却着急到极致。

着急却不狰狞，控制的恰到好处。

如果之前司奶奶不清楚宁姥姥的为人，此刻肯定会让医生过去看看，可现在，她太清楚不过。

都是装的。

“医生，快把药喂了吧。”司奶奶挪动了下位置，遮住他们的视线。

医生点点头，“好，夫人你帮忙把他的身子抬起来一点儿，这药就这最后一颗了，对于孩子来说有点儿苦，别到时候一个吐出来就完了。”

大雨夜，倾盆大雨，山上的路都被冲塌陷了。

别说买药了，祈祷今日这屋子能不漏雨就算是好的。

司奶奶点点头，按照医生说的做。

并且一直提防着身后的宁姥姥，生怕她一个恶念起，撞掉手里的药，从而烧死自己的孩子。

眼睁睁看着药被孩子吞咽下去后，司奶奶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宁姥姥跪了好一会儿，见实在是求不动。她咬着嘴唇站起来，颤颤巍巍的往外边走。

司奶奶抿了抿唇。

她刚刚的想法是不是太过偏激，把人想的都太坏了啊？

虽然他们两个人是有点说不清楚的关系，但再怎么样也应该不会作出罔顾人命的事情。

看着宁姥姥的背影，整个人落寞极了。

司奶奶把孩子安顿好，打算追上去，跟她好好道个歉。

可就在这个时候，司爷爷寒着一张脸进来了。

二话不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扬手。

啪的一声——

司奶奶被打的偏过头去，半张脸都红了。

他呵斥道：“宁儿的孩子现在反反复复发起高烧，你还在这里胡闹着不让医生去看？从前我只是觉得你不懂事儿，可现在我觉得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恶毒！”

司奶奶红着的一双眼，满是不可思议。

结婚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见这样发自己。

她嘴巴动了动，连发音都做不到。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

又或者，从心底里已经看开始相信，不管她怎么解释，他都不会听的。

司爷爷临走时用狠恶的语气说：“我真是后悔娶你回家！离婚吧！”

“为什么？”司奶奶几乎是脱口而出。

不知道是因为爱，还是因为多年的陪伴成了习惯，更不知道是不是单纯的不甘心。

她问，“是因为她对吗？”

司爷爷毫不避讳的点了点头，最后，能记得的只有他决绝离开的背影。

也正是在这天晚上，司奶奶枯坐在床边受了孩子一夜。

天刚擦亮时，外边传来一阵悉悉嚷嚷的吵闹声。

不等司奶奶反应过来，门便被一脚踹开。

“你带着儿子去隔壁房间睡觉。”司爷爷不管司奶奶愿不愿意，直接让手下用被子将床上的大儿子裹起来。

司奶奶去阻止，根本无济于事，“你这是做什么？”

“那个屋子漏雨漏风，咱儿子都已经吃了退烧药身体素质又很好，现在天已经快亮了马上就能下山，你和儿子先去那里呆着。”司爷爷根本不管司奶奶答不答应，但知道儿子就是她的命脉。

自己的手下直接像裹着一具尸体一样，抬到了隔壁房间。

漏雨漏风，可以说勉强能遮住人的身子。

司奶奶知道求也没有用，索性就守着儿子，等天大亮了，就下山回家。

可她只是眯了一小会儿，再睁开眼喊儿子时，已经怎么喊都喊不醒了。

渐渐的，司奶奶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

手脚冰凉的只想到了那一个念头。

她的孩子，是不是没了。

司奶奶颤抖着手去探大儿子的鼻息，这才发现，早已经没了温度。

“怎么……怎么会这样？”她的声音不知不觉中染上了绝望和无助。

车已经停在外边，司爷爷喊了她好几声，却不见司奶奶应答。

他寒铁着脸，进门，看着她愁眉苦脸哭哭啼啼的样子就觉得心烦，同时也庆幸昨天晚上跟她提出的离婚。

“你放心，你我夫妻这么多年好歹是有情分在的，你只要乖乖听话，不要插手我感情上的事情，我们两个人就还是夫妻，你还做你的司夫人，谁都不会抢……”

“把孩子还给我。”司奶奶突然的一句话让司奶爷爷更加莫名其妙，指着炕上的大儿子，“这就这在呢吗？咱二儿子在车里呢……咳咳！”

话还没说完，司爷爷对脖子就被司奶奶狠狠掐住。

他到底是个男人，猛的一下推开了她，反手就是一巴掌，气极：“你反了你了？老子好心好意让你坐车回家你就是这么报答老子的？”

司奶奶被打的爬在地上，披头散发，嘴角渗出丝丝血迹，狂怒出声：“司正霆，你儿子死了他死了！”

司正霆愣了愣，随后又道：“怎么可能，他不是身体素质一向很好，而且昨天晚上已经吃过药了，怎么可能会死？”

就算让他来漏雨漏风的屋子里休息，那也已经天亮起来了，没几个小时啊。

怎么可能会突然……死了？

现在，连鼻息都不用探，直接就能看到他那发乌发紫的嘴唇。

司正霆猛的将司奶奶从地上提起来，“你是怎么当妈的？儿子都已经吃过药了，怎么还会死掉？”

司奶奶内心无比自责。

她自责的是自己为什么要睡觉，自责为什么要听他的话，换房间。

如果不换的话，她的儿子也就不会沾染上那东西而死。

司正霆听了司奶奶的话觉得简直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