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沈乔沉落水后一度情况危急,宫中的太医来了又走,用了无数珍贵药材仍无济于事,直到服用了林太后赐下的灵药后,才慢慢好转,却是在床上躺了大半年,之后仍三不五时的病倒,最终也没能痊愈。
直到后来萧礼登基,封沈乔沉为后。一次宫宴上,独自坐在一旁的沈乔沉,看着萧礼和白筱年相依的身影,一时伤心难过之下多喝了几杯,随即便不醒人事……
等醒来后记忆竟是一片空白,只觉得头昏脑胀浑身无力,太医诊治过后说是并无大碍,一时伤风而已。于是沈乔沉也就不去在意,吃了几副药便罢了。
但某一天夜里,橘白悄悄来到沈乔沉榻边,借着服侍她的机会低声告诉沈乔沉,她是中了毒。
沈乔沉惊异之下,问橘白从何得知,橘白却说是个年纪不大的内侍偷偷告诉她的,再问下去,便不得而知了。
一并送来的,还有一张药方,沈乔沉那时并不相信,随手将那薄薄一张纸捏作一团,不知扔到何处去了。
第二天,橘白就被人带走了,再也没能回来。沈乔沉惊怒之下去找萧礼询问,却被白筱年拦在了养心殿外,无论她怎么求,萧礼也没见她一面。
前世,沈乔沉最终也没能带回她的橘白。
……
橘白关好窗户,仔仔细细的调暗了屋里的烛火,转身看到自家姑娘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已是睡去了,于是咽下嘴里未出口的话,将床榻附近的宫灯拿远了些,自己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黑暗里,沈乔沉躺在床榻上,前世的人和事如同走马灯一般在眼前轮转,她缓缓睁开眼睛,穿过无尽的黑暗,仿佛回到了那个绝望的午后……
她没能见到萧礼,也问不到橘白的下落,回到一片冷寂的坤宁宫,不去看迎上来的云苓的脸,生怕看到对方眼中的希冀。
不知过了多久,白筱年带着人来到坤宁宫。仍下几片衣衫碎片就轻笑着转身离去了。
破碎的衣衫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暗红色带着不知名的污秽浸透了原有的纹路。云苓哭嚎着扑了上去,颤抖着将它们抱在怀里……
独自坐在大殿上,沈乔沉突然觉得冷极了。
……
不知是何是睡去的,沈乔沉睁眼时,外面的日头已经升的老高。
沈乔沉坐起身来,摇了摇床头的白玉铃铛,不一会儿橘白等人就鱼贯而入,服侍她梳洗穿衣。
等沈乔沉收拾完毕,已是巳时。
橘白端上来一盅琥珀色素面琉璃盏,温声道,
“姑娘今日起的晚了些,待会儿又要到景鹤堂去用膳,现在传膳已来不及了,先用些金丝燕窝垫垫吧。”
说完试了试温度,才交到沈乔沉手里。
看着橘白细心周到的样子,抱着手中的琉璃盏,沈乔沉微微笑着点点头。
一盅燕窝见底,橘白上前接过,随后又递过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嘱咐道。
“这药还有点热,姑娘小心些。”
沈乔沉接过药碗,这药材是太后所赐,其中一味玄黄玲珑参据说十分珍贵,整个大锦朝都没有几根,皇宫里唯一的一根,如今就在沈乔沉这里了。
皇家对于沈家的看重,可见一斑。
沈乔沉低头闻了闻,仍是和这几日一样的方子,里面的药材也并没有什么问题。压下心里的疑问,沈乔沉将碗里的汤药一饮而尽。
接过橘白递来的杏脯,这才压下口中的辛涩。
“姑娘,今日还要去书房吗?”橘白一边收拾着药碗,一边问道。
“不去了,橘白你先别忙了,把云苓几个也叫进来,我们说说话。”
“是,姑娘。”说着便转身出去了。
……
过了一会儿,四个丫鬟鱼贯而入,站到沈乔沉面前。
往日最为活泼的紫芙,今日却闷闷不乐,看上去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沈乔沉不禁好奇:“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紫芙姑娘不高兴了?”
青黛碰了碰紫芙的胳膊,紫芙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沈乔沉,委屈的瘪了瘪嘴,
“姑娘,您不知道,芳草真的太可怜了。”
“她怎么了?”一旁的云苓好奇道。
紫芙气鼓鼓地看了眼碧水阁的方向,然后说道,
“你们不知道,白筱年不知怎的听说了府里的流言,又不能发落了旁人,就在碧水阁里发疯。春杏是景鹤堂的人,她不敢,就拿底下的小丫鬟出气。这几日,芳草身上的伤是一日比一日多,她也不敢同旁人讲,天可怜见的,奴婢看着都心疼……”
紫芙心地纯善,近来又与芳草交好。自己打小跟着沈乔沉从未吃过什么苦,见到一向亲近的小姐妹被白筱年打骂,心里难过的不得了,于是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
云苓连忙上前抱住她,疑问道:“白筱年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真的失心疯了不成?她不是一贯会做那菩萨状,如今是彻底不要自己的名声了吗?”
白筱年来了沈府,就一直以端庄有礼的面目示人,对沈家送来照顾自己的下人,也从来都是轻声细语的,从不曾有过任何的不满。
可自从受伤以后,她的变化也确实太大了些,跟沈乔沉记忆里那个无论何时都从容淡定,颇有手腕的白筱年,实在是相差甚远。
只是沈乔沉却忘了,此时的白筱年尚未长成,羽翼未丰,心机手腕都不能同前世相比,如今的白筱年,只是个刚刚及笈的少女罢了。
“乍然知道自己毁了容,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但是拿下人撒气,却是太过分了些。”橘白轻声道,
“尤其是,她又听信了孙嬷嬷的鬼话,姑娘,她们日后会不会对府里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闻言,其他几人也看向沈乔沉,面露焦急。
“无妨,破罐子破摔罢了,一个白筱年,还掀不起什么风浪。只不过我的那个好姨母,倒是不得不防。”
想到白林氏的怪异之处,一时间,屋里几人均沉默下来。
一旁的青黛皱了皱眉,突然道:“芳草受了伤,为何不与流苏说呢?她们是亲姐妹,流苏又是老夫人身边得用的,定会为她想办法的。”
沈乔沉看向紫芙,紫芙从云苓怀里起身,揉了揉红红的眼睛,哑声道:“她自然是说了的,早在第一日,她就跟流苏说过了。可是流苏就只是安慰她,抱着她哭,并没说有其他办法。”
这倒是有些奇怪。沈乔沉望着挂在窗边的流苏风铃,心里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