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瓷接到了沈锡安的电话。

刚开始电话那头还很沉默，而她还沉浸在快乐中，笑容都没来得及撤下。

就听沈锡安哑着嗓子说：“小瓷，你快来看看院长奶奶吧。”

他话音未落，唐小瓷就疯狂拿起车钥匙冲出去了。

她的心比刚刚跳的还要剧烈，脑子里全是院长奶奶困在床上的画面。

一到医院，她甚至没来得及听沈锡安说清楚什么，就一门心思扑向病房。

“奶奶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院长听到动静，勉强能睁开一条缝。

“小瓷你来了。”

唐小瓷听到她如此虚弱的声音，心被揪住，喉头也像堵了团气，发不出声音。

“小瓷，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奶奶这几次治疗其实并不太好。”

沈锡安将手搭在她肩膀上，明显是还有没说完的话，却怎么也无法继续。

还是院长接过话头，“你也别怨锡安，是我让他别告诉你的，我活到这个岁数早就不求什么了，只担心你一个人还有孤儿院的孩子们。”

院长一连说了这么多话，早就气喘吁吁，额头发汗。

唐小瓷握她的手收紧，甚至有点硌，面前的老人早已骨瘦如柴，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拆碎。

“我时间不多了，小瓷，奶奶只有一个心愿，你要好好生活找到自己的幸福。”

唐小瓷早就泪眼婆娑，一个劲摇头。

“我不能没有你奶奶，你和我一起。”

院长干瘪的嘴蠕动，像是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无声地扯出一个笑。

一旁的仪器发出刺耳的声音。

沈锡安脸色大变，“小瓷快让开，院长需要立马进行手术。”

唐小瓷人还懵着，却也麻利让道。

似乎也想帮点忙，她一直跟在病床后面，直至手术灯亮起。

自从院长住院，这样的情景数不胜数。

每次院长都会从里面一脸轻松地被推出来，还会逗她笑。

可这一次，门开后她只等来沈锡安深深地叹息。

“对不起小瓷。”

她一下跌坐在地，眼前像蒙了层黑布，怎么也揭不开。

“其实奶奶今天本就是危险期，她特地让我喊你过来，估计也是心里有预感了。”

唐小瓷泪水根本止不住，她几乎是跌撞进手术室。

这几天她一直忙于工作，根本没什么精力来看院长。

她突然想起院长之前一直强调自己是她的累赘，她应该关注到院长的情绪的。

子欲养而亲不待，她突然失去一切工作的动力。

院长安静地躺在台子上，睡着了般慈祥。

唐小瓷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醒来时身上盖了条薄毯，旁边坐着景珩。

“喝点水。”

他起身给倒了杯温水，但对方没有接下的意思。

从听秦蓉说唐小瓷突然冲出去时，他就有不好的预感，后来才知道是院长病逝了。

他本打算近期就着手安排最好的医疗资源给院长，又害怕她拒绝，一边想如何措辞，一边忙着青山，不知不觉已经拖了这么久。

“这件事还没有结束，你想让老人家一直躺在医院吗。”

唐小瓷终于有了点反应，木讷地接过水杯喝了几口。

这时沈锡安进来，隐去脸上对景珩的不满。

“我已经联系孤儿院的人了，死亡证明也开好了，你好好休息，等到葬礼的时候你还要出面呢。”

唐小瓷和孤儿院也关系匪浅，院长生前也表示过会把孤儿院给她。

意识到还有很多后事需要处理，她勉强撑起身。

“谢谢你，锡安哥。”

不知是不是错觉，景珩总感觉刚刚沈锡安对自己露出嘲讽一笑。

这些对话他根本参与不了分毫，院长是连接唐小瓷和沈锡安的纽带，自己有什么呢。

尽管心中失落，他还是保持沉默。

这个时候或许沈锡安确实比自己更有用。

唐小瓷出去洗把脸，房间只剩两个大男人。

沈锡安突然开口撵人，“有劳景总大老远跑这一趟，只是院长的事情是我和小瓷要处理的，您还是回去照管青山吧。”

被赤裸裸的挑衅，景珩头一次尝到哑口无言的滋味。

“如果她不需要，不用你说我也会离开。”

他双腿交叠，尽管处于劣势还保持不卑不亢。

沈锡安一哽，冷哼了一声。

等唐小瓷回来，他忙换上安慰的神色。

“我们去孤儿院看看吧。”

唐小瓷也正有此意，突然和景珩对上视线，又有些纠结。

景珩不是不会察言观色，以前他不屑，现在却敏感得让自己生厌。

“你和他去吧，青山还有些事需要我处理。”

他没忽略她如释重负的神情，顿时涌上一股苦涩。

唐小瓷满脑子都是孤儿院的事情，根本没发现他的异常，

她和沈锡安驱车去孤儿院，联系在职人员，商量院长葬礼问题。

有些孩子见她回来，也激动个不行。

“小瓷阿姨，院长奶奶呢，院长奶奶也要回来了吧。”

唐小瓷像被电了下，眼泪又要涌出来。

还好沈锡安解围，“院长奶奶出远门了，但她会一直在我们身边的。”

唐小瓷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幸好有他帮忙，自己才不至于崩溃。

现在有太多事要处理，她甚至都要麻木那种感觉。

葬礼上都是孤儿院的人，偶有几个懂得死亡的大孩子，跪在一边嚎啕大哭。

还有些爱心社会人士，也不禁掩面而泣。

沈锡安还担心唐小瓷会受不住，没想到她只是靠在墙边，神色淡淡的。

一路人走到她面前让她节哀，这时候她才勉强露笑。

终于送完宾客，沈锡安给她递了杯水，“时间快到了，我们走吧。”

预约火化时间和葬礼是一天。

唐小瓷不是不想院长再多陪自己一天，可那么好的人应该早点去天堂享受，入土为安了。

“再等等。”

沈锡安不知她还有什么疑虑，却还是一起等。

不久，门外传来急刹车的声音。

景珩身着黑大衣风尘仆仆出现，今天格外冷，他鼻尖都有些泛红。

唐小瓷看到他的那刻终于从墙边移开，自然地帮他点了三根香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