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淮直觉不妙,防备性地往后退。
这疯子又想做什么?
卫漓看出她眼中的不安和疑问,淡淡开口:“过来。”
“女人!”
乞丐也看到她了,随即裂开嘴露出一口稀疏残缺的牙,哼哧哼哧地笑。
“侯爷……”
许知淮全身僵硬,如临大敌,一颗心摇摇欲坠沉到谷底。
卫漓见她不动,嘴角的弧度瞬间消失:“过来。”
命令的语气,凌厉的目光。
许知淮不得不听话,她才靠前几步,那乞丐就探头朝着她的方向,猛嗅几下,然后开始滔滔不绝:“香,香极了,这是翠林阁的一品胭脂醉月如烟,质地清润,绯红绵软,里面加了三成的上等玫瑰露。胭脂配美人,妙哉妙哉!”
许知淮打了个哆嗦,且听且诧,因为他全都说对了。
在梳妆打扮时,嬷嬷们曾有意无意提过几句说这是最上乘的胭脂,京城的俏货,名字也文雅,叫做醉月如烟。
一个流浪街头的乞丐怎会知晓这些?
“侯爷,他是谁?”
卫漓勾唇一笑:“他可是大有来头,想当年淮州河上七成的花船都是他的,人人都说他是脂粉堆里的状元郎呢。”
许知淮自然知道花船是什么,不安更甚。
乞丐听了卫漓的话,哼哧哼哧笑个不停,笑声越来越夸张,最后竟有些癫狂失控。
许知淮听得心里发毛,再看卫漓眸光深凝,对她一字一句道:“他常吹嘘自己阅人无数,一夜连御五女,今晚本侯特意带你过来,你不要给本侯丢脸。”
许知淮惊慌失措:“什么!”
卫漓不等她反应说完,突然重重推了她一把,许知淮反应极快,纵使脚下仓皇无力,双手还是紧紧抓住了卫漓宽大的衣袖试图站稳,结果还是跪倒在地。
她拉扯他的衣袖,惶惶不安地祈求着。
卫漓沉着脸,一甩袖就将她甩在地上。
“谢侯爷赏!”
那乞丐笑嘻嘻颤巍巍地爬过来,满是泥垢的脏手顺势往许知淮的身上又抓又摸。
许知淮惊叫起身,慌乱想逃,谁知,卫漓长臂一伸,硬生生挡住她的去路,他紧紧抓着她的胳膊,要扭断了似的。
许知淮疼到窒息:“侯爷,不要……”
“本侯要你表现一下你的忠心,过去好好陪他。”
许知淮僵在原地,如坠冰窟,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乞丐闻言更加兴奋了,一双脏手已经摸上了许知淮的裙摆,欲要往里探,嘴里还发出咯吱咯吱的磨牙声。
许知淮崩溃大叫:“不要碰我!”
她的胳膊动弹不得,双脚却在用力挣扎,她抬腿踢向那龌龊肮脏的乞丐,一脚就踢中了他的鼻子,踢得他鼻血横流。
她急疯了。
许知淮红着眼,咬牙切齿:“侯爷耍我很好玩么?我也是人啊,有血有肉的人啊!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不欠你的!”
什么太子的女人?
统统都是耍她玩的。
卫漓目光幽幽,薄唇勾出一抹讽刺的笑容:“许知淮,你对本侯的忠心就只有这么一点点么?别忘了,你只是个供人享用的玩物,没有悲喜,没有喜恶,只有顺从。本侯把你送给谁,你就是谁的。”
一个玩物有什么好委屈的?
他不过试一试她罢了,真是不中用!
许知淮满心愤怒,恨不能撕碎他狂妄的嘴脸,咬牙低语:“侯爷今儿把我送给乞丐糟蹋,还怎么把我送给太子?”
这话惹恼了卫漓,他直接反手折了许知淮的臂膀,她柔软脆弱的骨头发出扭曲的声响,胳膊瞬间脱臼。
“啊……”
伴随着许知淮绝望的声音,卫漓从她的背后狠劲勒住她的脖颈,狠狠揪住她的头发,迫使她抬头往前面看:“不要乱说话!看到那条暗巷子了吗?里头多的是脏东西,本侯要把他们都叫出来,一起过来尝尝你的滋味。”
“畜……畜生……”
她骂他,他不怒反笑:“本侯今儿就是要你做畜生的女人!你跑不掉的,哪怕你疯了,瘫了,废了,死了……本侯都不会放了你。”
他吩咐随从将暗巷子里面的乞丐全都叫出来,说是人人有赏。
许知淮几近窒息,猩红的眼微眨,看着一个个破烂不堪的乞丐从那条深不见底的暗巷里走出来,他们姿势怪异,摇头晃脑,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活死人一样。
“不要过来!”
许知淮瞪大双眼,惊恐万分。
卫漓再次毫不留情地将许知淮扔到地上,目光薄怒,等着看她断了胳膊还怎么反抗。
许知淮趴在地上万念俱灰,一只手臂已经动不了,半边身子也剧痛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群乞丐朝自己扑过来。
他们许久没有见过这么漂亮干净的女人了,猴急地在她的身上摸来摸去,一双双肮脏的手撕扯着她华丽的衣裙,亵渎她光洁的皮肤,齐心协力地将她往暗巷子里拖去……
“侯爷,救我!救命!”
许知淮绝望的喊叫,只换来卫漓的无动于衷。
他背过双手,站在巷口,任由许知淮被他们带走,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黯淡无光的暗巷,腐烂腥重的恶臭,唾沫星子横飞的淫笑,一切的一切,都令许知淮恶心作呕也令她无比清醒。
伴随着声声裂锦,她的身体渐渐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许知淮脆弱且无助,看似一动不动,其实在寻找机会。
等她的眼睛慢慢适应了这该死的黑暗,她终于看清近在眼前那一张张肮脏到发霉的脸。
他们精虫上脑的同时,还不忘互相争抢打成一团,毕竟,谁都想当第一个品尝鲜肉的人。
许知淮心跳如鼓擂,全身僵硬,停止了尖叫。
深深的绝望中,仍有一丝理智尚存……
趁着他们互相争抢的罅隙,她偏过头去,用慌乱仓皇的目光在满地肮脏的雪地上寻找一线生机。
终于,终于,她看到一只残破缺口的大海碗儿。
碗边若隐若现的小小棱角就是她的生机。
卫漓迟迟听不到许知淮的呼救声,不禁目光微动,一直背在身后的双手缓缓放在身体两侧,似乎有所示意。
随行的护卫们领会,忙拱手道:“侯爷,要不要派人进去看看?”
卫漓皱眉,冷冷瞥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学会怜香惜玉了?”
“卑职不敢!”
卫漓神色平静,继续凝视着巷口,把垂下的双手又默默背在身后。
他还在等着她求饶哀叫。
然而,许知淮要让他失望了。
她拼尽全力,拖着垂断的胳膊,忍着撕裂的痛楚,翻身抓住那只破碗重重摔地。
小小的碎片化出锋利,只要一点点也可以伤人,只要选中最柔软的地方。
以一敌众,自然毫无胜算。
她只全心全意对付离自己最近的那一个!
锋利的碎片戳中那一颗颗混沌不清的眼球,划破那一声声浪声淫语的喉咙。
她又急又凶,又狠又准。
“啊!”
一个,两个,三个……
等乞丐们察觉到异样的时候,许知淮已经杀红了眼,她歪着半边身子瘫坐在地,瘦弱单薄的身体爆发出来的求生本能,令人望而生畏。
闹哄哄的巷子里突然传来阵阵含混不清的惨叫,分明不是许知淮的声音。
卫漓很意外地挑了挑眉,这才示意随从进去捞人。
须臾,满身狼狈,衣不蔽体的许知淮被皇极卫架了出来,她微低着头,发束凌乱,脸颊沾染道道鲜血,雪白的身体春光若隐若现,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污浊的手印。
她抬头,明眸蒙尘,瞳孔藏恨。
许知淮看见卫漓的瞬间哆哆嗦嗦想藏起手里的残片,谁知,她身边的皇极卫不费吹灰之力就掰开了她的手。
卫漓看着从她手里掉落的小东西,微扬嘴角,似意外似嘲讽。
他径直朝着许知淮走去,双手将她拦腰接过,怎料,许知淮应激挥手朝他的面门打去,那软绵的掌心,难得力道十足。
卫漓本可以轻而易举地躲开,却生生受了,侧脸落下半个赫然的污浊血印。
随行的皇极卫纷纷侧目,直觉不妙。
许知淮死里逃生,反而畅快,随即笑了,笑得轻蔑又绝望。
卫漓垂眸低低警告:“见了血也算尽兴,今晚到此为止。”说完他将她抱回马车,再没有威胁也没有惩罚。
许知淮惊魂未定,死里逃生的慌张和剧烈的痛楚让她不可抑制地发抖,坐也坐不稳,只能软软靠向卫漓。
卫漓顺势揽她入怀,眸光沉沉,脸上再不见暴虐的情绪,修长的手指抚上她脏兮兮湿漉漉的脸庞,动作格外轻柔,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