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矩就是规矩。
这直截了当的话语,是命令也是警告。
卫漓面无表情地点头。
他才不会在乎,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化,心中也毫无起伏。
不管是许知淮还是朱卿若,他都无所谓。
朱维桢见他冷漠沉稳,便道:“酆都的事都办好了吗?”
“所有收没的财产都做好了明细,我会亲自呈给太子爷过目。算起来,的确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可惜还是不够填补国库。”
朱维桢淡淡道:“既如此,你不该这么早回来。”
卫漓勾唇:“我会另想办法的。”
他准备南下查税,顺带给那些敲打敲打那些富甲一方的江南大户,朝廷明年的军饷一定能凑齐。
卫漓出宫回府,才进门就听随从禀报。
“侯爷,方才有人送了张帖子过来。”
卫漓挑眉:“帖子?”
京城的大臣小官们有几个这么明目张胆地往他的侯府送帖子?
大红销金纸,上等徽墨,写着一笔秀气的簪花小楷。
这不是官家的帖子。
喜月楼。
卫漓匆匆瞥一眼,把帖子扔给随从:“派人查查是什么名堂?”
他还以为是哪位皇亲国戚开的新买卖,请他过去吃喝玩乐,拉拢讨好。
这喜月楼开业才不过三两天,风头正劲。
一个不入流的欢场子,哪来的底气招惹青衣侯?
查过之后才知道,这喜月楼的老板名叫许苏雨,是个色艺双绝的大美人,而她是从酆都来的。
世上没有巧合。
许苏雨这个名字,更是提醒了他。
卫漓自然不会亲自见她,只让属下去抓了人,先过一遍大刑。
许苏雨就是当年的苏雨。
她找上卫漓,不是为了白白送死。
在动刑之前,她对着那些皇极卫说出了一个名字,许知淮。
“我和许知淮是旧识,你们不该先告诉侯爷一声吗?”
卫漓手里折过多少人命,他自己都记不得了,可从来没有人拿许知淮的名义和他讨价还价。
卫漓亲自下了一趟地牢,看着面前这个镇定自若,面容姣好的女子。
他还记得她。
因为许知淮曾经想要把她送给自己。
“侯爷,侯爷!”
苏雨见到卫漓的那一刻,又惊又喜:“我终于见到您了。”
卫漓挑眉,眼里已经有了杀气。
“你想怎样?”
他直接发问,看她有没有胆子说真话。
“请侯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为侯爷办事,我好不容易才回到京城,我有本事,我也有决心。”
苏雨颤声说道。
原来她是来投诚的。可惜,她选错了方法。
她不该提起许知淮,她知道得太多了。
卫漓直视她,眸底暗色涌动。
“你有什么本事?”
苏雨壮着胆子上前一步,心中原本还斟酌着字句,生怕说错了话。可情急之下,她也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什么话都敢说。
“我想做侯爷的女人!我比许知淮更能让侯爷开心快活。风月情浓,闺房之乐,我能为侯爷做任何事。”
声色犬马,男欢女爱。
许知淮能做的,她也能做。
苏雨无数次地后悔过,如果当初她没有贪心那点银子,和许知淮互换身份,那么今时今日在太子身边的人,一定是她。
她已经错过了一次机会,攀上卫漓是她最好的出路了。
苏雨可不光是说说而已,她媚眼如丝,当着卫漓的面前宽衣解带,脱得一丝不挂,玲珑的身体,白皙细腻。
卫漓默默地看着她搔首弄姿,内心风平浪静,没有一丝涟漪。
苏雨豁出全部,放手一搏,却不知自己给自己下了步死棋。
卫漓如夜幽深的眼眸中没有半点情欲,他看着她的目光像在看一个死人,冷漠且厌恶。
“你不该提起许知淮的。”
他缓缓开口,声线低沉。
苏雨瞬间慌措,怔怔看他。
“侯爷……”
卫漓勾勾嘴角,露出讥嘲的笑。
“你以为你可以取代许知淮?你以为你可以爬上本侯的床,就凭这副不干不净的身子?”
“侯爷……”
“你来错地方了。”
卫漓冷漠道。
无知的人啊,总有令人惊叹的勇气。
苏雨还想继续解释,直接被一道掌风劈中,随即脖子像被折断了一样耸落下去。
她缓缓吐出最后一口气,瘫倒在地。
花一样的美人,瞬间枯萎。
卫漓幽幽垂眸:“这世上只有一个许知淮,没人可以取代她。”
…
一连下了几日的雨,夜里风凉,朱卿若又有几声咳嗽了。
帘外,锦婳端了药来,许知淮接过坐在女儿的床边,轻声唤道:“安儿起来喝药了。”
朱卿若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喃喃道:“不要不要。”
许知淮拍拍她:“吃过药就可以吃蜜饯了,还有糖球儿,红豆糕,白糖糕……”说完,她先舀起一勺汤药,自己尝了。
药味很浓,但是不苦,稍微有点酸。
朱卿若从被子里慢慢探出头来,还是乖乖地喝了药。
锦婳忙打开小盒,拣了一块甜蜜杏喂到朱卿若的嘴里。
先苦后甜,总算没有白白受罪。
甜味慢慢在嘴里化开,朱卿若又没了小脾气,依偎在许知淮的怀里,眨眼问道:“娘亲,院子里有小猫吗?”
“猫?咱们院子里是没有的,别处是有的。你忘了,你还被猫叫的声音吓到过。”
“我没哭。”
“好好好。”
许知淮温柔地抚抚她的头。
“娘亲,外面有绣球猫吗?”
许知淮闻言看向锦婳,见她摇摇头,又道:“绣球猫什么样子的?娘亲都没见过的。”
朱卿若奶声奶气:“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猫。”
童言无忌,可可爱爱。
许知淮抿唇一笑:“谁说的?姑姑说的还是皇祖母说的?”
“那个人说的……”
许知淮依然嘴角含笑,很隐晦地继续问道:“有人给安儿看过绣球猫吗?”
朱卿若摇摇头:“没有。”
许知淮又问:“那个人还说过什么好玩的事吗?”
“没了,他有点凶,个子好高好高。”
许知淮心神一凛。
她下意识地抱紧女儿,后背泛起微寒:“那安儿一定害怕了。”
卫漓是什么样的人,她太清楚了。
他就算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也足以令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