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啊!
这个贱人如此猖狂至极,殿下还在犹豫什么,不该把她那张丑陋的脸打肿么?
风云瑶期待地看着。
北冥玄却一反常态,举起的手迟迟没有落下去。
直到风卿婈强撑着的意识终于崩塌,失去知觉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北冥玄也没有打回去。
风云瑶大失所望。
而在场之人无不惊愕地看着晕过去的少女。
想象不出,她是抱着如何强大的信念,才从群狼嘴里逃脱,又是如何一步步走出来的?
而且……刚才玄王在猎场里?看到自己的未婚妻遇到狼群,居然抛下了她?
这是人干的事儿?
北冥玄看到众人向他乱瞄的目光,薄唇轻抿,眉心闪过一丝恼怒。
远处。
层层枝叶交叠,骨肉匀称修长的手指掠开一枝刚抽芽的嫩条。
北冥翊看着那被人抬起来的血衣少女,眉头皱起。
他嘴角浮起一丝叹息:“将自己的未婚妻丢给恶狼分食,王兄可真是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这风卿婈,向来是京中人人不齿的草包丑八怪,玄王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一个女的做他未来的王妃,巴不得她就此死了呢。”
一席紫衣的男子讥讽道,细长的眸子里却是疑惑:“今日一见,似乎倒也没传闻中那般不堪……”
“她叫风卿婈?”北冥翊漠然的眸子里浮起一丝微不可见的波澜。
“怎么,太子殿下对此女感兴趣?”
魏晟眸光里浮起一丝忌惮:“狩猎场里危险重重,她一个女子是不可能逃脱的,方才殿下似乎也在狩猎场里……莫非,是殿下救了她?”
“救?”北冥翊摇头微笑:“魏二公子以为孤能救得了她?”
魏晟狭长的眸子落在北冥翊身上。
才十七岁的少年,缓袍轻袖,迎风招展,舒闲的样子好似不是来狩猎,而是游山玩水来的。
黑墨绸缎般的长发散在臂弯里,绣有银丝竹叶的白袍在天光中莹莹闪耀。
弦月鼻梁,眉目流转,有种雌雄莫辨的美。
整个人清润得好似一捧美玉。
当今的太子殿下在锦绣堆里长大,被陛下当眼珠子一样的疼,难免失了男子的锐气。
就他这样子,在这危险重重的猎场里,若是没有身旁的侍卫,别说是救人了,只怕连自保都成问题。
魏晟眼里闪过一抹轻蔑,抬手道:“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他打马而去。
“咔嚓!”
北冥翊食指和拇指轻轻一扣,将手里的柳枝折断,他眸光里浮起一丝若有所思:“她也叫风卿婈?”
“殿下,我告诉你,其实我是真名不叫风兰芷,我叫风卿婈,这是秘密,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过哦,殿下也要帮我保守秘密哦。”
多年前女子清脆的嗓音还镶嵌在脑海里。
北冥翊看向那浑身是血的少女,想起她方才与群狼对战时的冷厉姿态。
眼前好似又浮现出了那张笑意晏晏神采飞扬的脸。
……
风卿婈醒来的时候,嘴里嗓子里干得一点唾沫都没有,像是在沙漠中徒步走了几百里那么干。
狭小的房间内空无一人,边上的小桌上放着一碗凉透的水。
风卿婈艰难地撑着身子起身,想去拿那碗水,不慎牵动了肩膀上的伤。
她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沙哑地喊:“来人。”
房门打开,一席嫩绿色的身影缓步走了进来。
“姐姐,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风云瑶俏脸上浮着一层喜色,似乎真是个为姐姐劫后余生的欢喜姿态。
却看着风卿婈嘴角干涸起皮的样子视若无睹,直愣愣地杵在床边说:“姐姐,你不知道你居然昏了三天三夜,当中可是错过很多精彩的事情呢。”
她居然昏了三天三夜?
难怪嗓子干得跟东非大裂谷有的一拼了,风卿婈只怀疑这三天三夜里根本没有人给她喂一口水。
“当天狩猎的一甲是玄王哥哥,二甲是我二舅舅中承郎魏晟,三甲是……最可笑的是太子,居然没射到一只猎物,太子殿下真是空有其表啊……”
风云瑶在一旁喋喋不休。
风卿婈舔了舔起皮的嘴角,没理她,咬牙拿过桌子上的那碗水一饮而尽,整个人才觉得回过神来了。
“姐姐,你要是喝水跟我说啊,怎么自己去拿了,这一副粗鲁的样子,你好歹是尚书府的千金,让人瞧见怪不好看的……”风云瑶装模作样地用小绢掩唇。
尚书府千金?
风卿婈掀起眼皮看过去。
风云瑶身上是一席蜀锦制成的拖地长裙,价值千金,而她只有粗布衫裹体。
风云瑶住的地方亭台楼阁美不胜收,原主却在杂草丛生阴暗潮湿的荒苑中长大。
风云瑶身后丫鬟仆妇成群,原主却只有一个小丫鬟,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北苑,甚至都没个照顾的人……
与风云瑶相比,原主算什么千金?
在自家府里的过的猪狗不如、连扫地奴仆都能欺负打骂的千金?
风卿婈噗”地冷笑出声。
眉目间那抹明晃晃的讥讽刺激到了风云瑶,风云瑶心中微愠:这丑八怪怎么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姐姐,你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风云瑶眨巴着眼睛问,她站在灯下,长发及腰,眉目可人雅致,倒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胚子。
可惜眉心眼角挡都挡不住的那份刻薄,辜负了这份美貌。
风卿婈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将碗稳稳当当的放在桌子上:“没想到,妹妹这么关心我?”
风云瑶刚想说那当然,就听她淡淡的说:“如果你再控制一下脸上的表情,不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我或许会信。”
“……”
“滚吧。”风卿婈懒得与她周旋,阖上眼睛下了逐客令:“我要休息了。”
风云瑶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我让你滚!年纪轻轻的就聋了?”
风卿婈冷冷道,对付这种低段位的小白莲,真心不想浪费太多心思。
“你,风卿婈你!”
风云瑶气的瞪眼,指了指风卿婈,转身跑了出去,直奔尚书夫妇的居所去告状。
行至门口,人还没踏进门,就气冲冲地说:“娘,风卿婈那个丑八怪她居然让我滚!她被狼追了一回,没死掉反而转了性子,居然让我滚,她怎么敢!”
里面的妇人一席蜜合色袄裙,如云的墨发梳着精致的发簪,耳畔上方,一只凤舞九天的流云步瑶随着她喝茶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此人正是风尚书的继室,出身高门魏氏,虽说如今上了年纪,却也是风华恣意,端庄貌美。
风夫人回过头来看她一眼:“瑶儿,我与你说了多少遍,不要把喜怒表现在脸上,无论何时都要落落大方。
你父亲是礼部尚书,官居三品,你大舅官居一品,你二舅也不差,这京中闺阁里再没有比你尊贵的人了,就是一般庶出的公主也比不过你,一个一无所有的风卿婈,就让你如此沉不住气?”
“娘!我现在做不到心平气和!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让风卿婈去送死,她居然好端端的!明明我和玄王殿下心意相通,她却杵在我和玄王殿下当中!”
风云瑶气得跺脚:“现在可如何是好?”
“总还有机会的,你别这副急躁样。猎场的事情有点蹊跷,我去找你二舅调查一下,在此之前,你不要轻举妄动。”
风夫人转身离去。
裙摆掠过地面,连带起的弧度都优雅中透着一丝板正。
风云瑶盯着母亲离开,哼了一声,看向风卿婈房间的窗户,眼中一抹冷意闪过:“我必须把握这次机会,让风卿婈和玄王殿下取消婚约,娘不帮我,我自己来!”
丫鬟湘儿看着风云瑶脸上不符年纪的冷辣,吓了一跳:“小姐,夫人说了让你不要对付大小姐,万一……”
“啪!”
风云瑶一巴掌扇在丫鬟脸上:“闭嘴!我有那么蠢会自己出手吗?!跟我去找三公主!”
湘儿捂着迅速肿起来的脸,低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二小姐在外对人有多乖巧善良,在内对她们这些丫鬟就有多恶毒嚣张。
湘儿怕自己再多说一个字,见不到明天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