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瑶面色骤然一变,她下意识看了一眼眉头紧拧的北冥玄,急忙扶住额头,神色痛苦。
“啊我的头好晕……姐姐这会儿来这里说这些幸灾乐祸的话,就是为了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风卿婈扯了扯唇,静静地看着她表演不说话。
这时一个面生的丫鬟突然跑了进来:“二小姐,李婆子失血过多,快不行了。”
风云瑶大惊失色,刚要阻拦,北冥玄先她一步问:“什么李婆子,怎么回事?”
“方才李婆子不小心惹得二小姐大怒,二小姐在院子里用香炉砸破了李婆子的头。”
“如此说来,这血是李婆子的?”
“是。”
北冥玄眸光扫向风云瑶。
风云瑶唇瓣颤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殿下,不是这个贱婢所说的那样的,我真的不想活了,我……”
她掩着嘴唇哭起来,明明看起来还是那般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北冥玄却只觉得眼前人已面目全非。
一个女子为何能如此表里不一,又蠢又恶毒?
他甚至有些质疑,眼前这个诡计多端的风云瑶,与多年前在苍茫山救他的小姑娘是不是一个人。
“风云瑶,你真是令本王……刮目相看!”
北冥玄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再也不想多看风云瑶一眼,转身而去。
“殿下!”
风云瑶连爬带滚地扑过去抱住北冥玄的腿,不放他离开。
她知道如今的自己就是一个劣迹斑斑的存在,若是今日不能让北冥玄心软下来,他真有可能对她失望至极,什么情分都不顾了。
“殿下,瑶儿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你怎么这么绝情?纵然瑶儿有错,可错不及肚子里的孩子啊!殿下,求求你不要走!瑶儿什么都没有了,瑶儿只有你了!”
“什么?瑶儿你胡说八道什么?!”
神游在外风夫人魂魄归体,风云瑶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将她劈得心肝脾肺俱颤。
风夫人一把掐住风云瑶的手腕:“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瞳孔大瞪,面目异常狰狞。
风云瑶这才惊觉自己情慌意乱下说错了话,竟然将这么大个秘密给抖了出来。
她咬了咬牙,大有破罐子破摔之势:“我肚子里怀了玄王殿下的孩子。”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砌玉院。
“不知廉耻,你居然,居然……”风夫人气得连指着风云瑶的手指都在颤抖。
“呵。”
风云瑶冷笑一声,对风夫人的满腔怨恨正愁无法发作,这下倒是有了由头了。
她登时就拂开了风夫人的手:“有其母必有其女,母亲,你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不顾廉耻?”
“你!”
这简直是往风夫人心肺里扎刀子,风夫人气得胸口上下起伏。
“好歹我肚子里孩儿的父亲身份显赫,你呢?你居然与一个低贱的青楼小倌有了我!你为何要生下我?让我沦为整个盛京城的笑话?”
风夫人瞪着风云瑶,哑口无言。
风云瑶又看向北冥玄,欲泣似泣:“殿下,瑶儿也是无辜之人,瑶儿从未想到过自己的生父居然是那样的不堪,瑶儿……”
北冥玄已经领教过风云瑶的嘴脸了,又如何肯再相信她分毫?
当即摔开风云瑶的手,神色冰冷地盯着抽泣的女子说:“纵然你怀了本王的孩子,却也不要妄想以孩子为筹码,本王不是傻子。”
北冥玄说完,不留一丝余地,转身离开。
“殿下!”
风云瑶浑身阵阵发寒,看着北冥翊离去的背影,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一场好戏落幕,风卿婈回了自己的英落苑,独留风夫人母女在砌玉苑。
回到英落苑后,荷儿凑过来瞧瞧说:“郡主,夫人让人把二小姐禁足起来,自己回了娘家了。”
昨日在京兆府发生的事情不胫而走,如今连尚书府的下人们都传开了,都知道风夫人偷人,二小姐风云瑶不是风东庭地种。
荷儿咧着嘴巴冷哼:“老爷从前只偏爱二小姐,对郡主不管不顾,到头来……呵呵,奴婢觉得老爷是真活该!”
风卿婈淡淡一笑。
荷儿又问:“郡主,夫人这回回娘家去,还会不会回来?”
“会的。”
风夫人那样骄傲的人,若是不想与风东庭过了,昨日何必巴巴地回尚书府来,平白遭人口舌
昨日既然回来了,只怕是已经打定主意不离开尚书府了。
风卿婈所料不错,傍晚时分,她就从荷儿嘴里得知风夫人又回到了尚书府。
风卿婈猜测风夫人此行不简单,一定是上午被风云瑶的事情给弄乱了阵脚,去找主心骨魏峥商量了。
不知商量的结果是什么?
风卿婈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风云瑶虽说不是风东庭的骨肉,可她有个强势的娘和权势滔天的外家在,北冥玄还轮不到说把她踹开就踹开的地步,以魏峥的手段加上风夫人的狠辣……
呵,只怕北冥玄不想娶风云瑶也得乖乖迎她入府。
光是想想北冥玄到时候吃瘪的表情,风卿婈就觉得心情顺畅。
她轻笑一声,推开窗户,慢悠悠地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窗外暮色渐深,遍地的橘色被黑暗渐渐吞噬,风卿婈将一壶茶从傍晚喝到晚上,外面终于有了动静,房门被人敲了敲。
“郡主。”
是明玉的声音。
看来这才第一晚,就有收获了……风卿婈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茶杯。
门一打开,明玉将一个五花大绑的男子踹了进来!
那男子缩头缩脑,一看一副贼眉鼠眼样儿,身材又矮又小,活像个没长成的半大孩童,可脸上却是道道皱褶明显,分明是个上了年纪的。
“郡主,这人从傍晚时分就鬼鬼祟祟地徘徊在我们尚书府外的墙根处,到了晚上竟然欲行不轨之事,奴婢怀疑他就是那晚施蛊之人……”
男子急急打断明玉:“胡说!我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贼而已,见尚书府高门大院的,里面必定富贵,想着趁机进来偷摸一两件,我才不知道什么蛊啊锅啊的!”
“呵!”明玉冷笑一声,也不多废话,直接将人踹翻在地,双手从他胸口的里衣里掏出些什么来。
风卿婈一看,赫然是一枚鲜艳的小旗,里面包裹着一块儿骰子,两样东西上面都刻着风卿婈看不懂的符文,透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你说你不懂,那么这是什么?”明玉将那两样东西拿到男子眼前:“这些都是驱使蛊虫的玩意儿!你还说你不懂。”
“……”男子语结。
明玉翻看那旗子一番,确认了男子的身份:“你是蛊王柳家人?”
男子一顿,随即怒道:“你管我是谁?还我东西!”
“你是东楚人。”明玉十分笃定地:“说,为何会来到北燕,与麟王一起害我家郡主!”
男子似乎是没有想到在异国他乡竟然会被一个侍女一眼就瞧出自己的身份,顿时无言,许是知道狡辩也无用,他居然也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倨傲地说:“既然知道我是蛊王家人,我劝你乖乖把我给放了!”
“呵,你想得倒美。”
明玉冷斥一声,目光看向风卿婈。
风卿婈只知东楚国内巫蛊之术流行,却不知什么蛊王柳家,不过听明玉的话也能猜测得了七七八八,明白眼前男子驱蛊之术定然非同寻常。
她问:“就是你给我下得蛊?我很好奇,你是如何给我下的?”
“区区下蛊而已,混杂在你的吃穿用住衣食住行里,又有何难?”
不,不可能,她的衣食住行都是荷儿细心打理的,不可能给别人可乘之机,那么……
“蛊虫是通过洗去我脸上斑痕的药水施下来的是吗?”
风卿婈眯眸,眼睫开合间,摄人心魄。
明明并没有疾言厉色,可男子竟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在她的注视下,竟然有冷汗簌簌滚落下来。
男子咬牙:“昭华郡主倒是聪明。”
相当于承认了。
风卿婈摸了摸自己的脸,暗暗恼怒,自己真是大意了,天下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儿,会有人平白无故赠药,原来竟然是如此!
“给我解蛊。”风卿婈言辞简单:“你如今落到我手里,麟王未必能来救你,只要你把蛊给我解开,我自然放你离开。”
男子却似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仰头大笑两声:“你在做什么梦?这蛊虫在你体内并非一日两日,多年来早就根深蒂固,与你血脉一体了,哪里能解得开!”
“昭华郡主,我劝你乖乖认命,听从麟王殿下的指示,蛊虫自然无法折磨你。”
风卿婈收起嘴角的弧度:“是吗?”
那一瞬,她眼睛里杀意汹涌,骤然拔下头上的簪子,直直刺进男子脖颈间。
出手利落,收手更快!
男子浑身抽搐了一下,瞪大眼睛,似乎还没明白她的翻脸之快,
“既然无法解蛊,我就杀了你这个操纵蛊虫之人!看北冥麟如何号令于我。”
嘭地一声,男子倒在地上,他身上涌出大片的鲜血,迅速浸染了地毯。
而男子已然没了气息,双眼大瞪盯着风卿婈,死不瞑目。
“郡主……”
明玉看着立在血泊边缘面不改色地少女,心有余悸。
只觉得像是第一天才认识风卿婈,这样的杀人不眨眼,这样的熟练……
不,也许这才是她的本色,那平日里随和可亲的人,不过是昭华郡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