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山中大石头上,当朝三皇子刘纯浑身颤抖,大汗淋漓。看着远方时明时暗的火光,他脑中一片混沌,不敢想象今晚发生的都是真的。
昨晚入睡前,贴身太监陈柏约要给他穿上一件奇怪的衣服,刘纯很不开心。这几天,陈柏约也不像往常那样步履沉稳,言行安详,反而有些忧心忡忡,甚至有时神色紧张。刘纯随口问过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支支吾吾,没有多说半个字。
刘纯看见他把一个小包袱放在床头,并嘱咐有什么急事只需带上它,其它概不用管。刘纯很奇怪,能有什么急事呢?没敢多问,在宫中多年养成这样的习惯——太监怎么安排他就怎样听从。
可昨晚,陈柏约不知从哪儿弄来这样奇怪的衣服,让刘纯晚上睡觉也穿着。
他接过衣服,问道:“什么新鲜物件?”
陈柏约边整理边说:“恭请皇子殿下尽快穿好。”
“碍手碍脚的,我不穿。”
“这是皇上的安排!”
刘纯心头一紧,父皇让我穿这个睡觉?尽管心中充满不解和疑惑,可他还是接过衣服,配合着陈太监的细心帮助,慢慢把衣服穿上。刘纯是三位皇子中年龄最小,也最为乖顺的一个,从不违逆父命。
这是一件金丝背心,由金属丝线精制而成,手感冰凉,很轻,穿在身上不觉累赘、难受。刘纯穿着它,感觉很新鲜,还在自己大床上打了几个滚,把武术师傅教的虎拳扑通扑通地耍弄起来,闪展腾挪丝毫不受影响。陈太监伫立床边,看着已满十六岁的三皇子,面色凝重,沉思很久。
“这是父皇送给我的礼物?大哥二哥也有吗?”此时已盘坐于床的刘纯,边抚弄金丝背心边问。
“请皇子日夜穿好此衣。有什么动静,跟着老奴就是!”陈柏约的语调异于往常,一反往日里的平和、温柔。在金丝背心外面又给刘纯穿上一件普通外衣。
刘纯不悦地白了他一眼:“最近有什么……异常吗?”刘纯把“危险”临时改为“异常”,他从未感觉到宫内有什么异常,何谈危险。
“皇子不用多虑,老奴自有安排。记住,一定要跟着我,不可相信他人。其他不要顾及,只带这个。”陈柏约指了指床头的小包袱。
“你总说动静动静,会有什么动静?”刘纯在宫中整整住了十六年,知道数千御林军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死士,他们不仅本领高强,而且誓死效忠,为皇上和朝廷,会毫不犹豫地流尽最后一滴热血。加上宫内精心设置的,无数为人不知的凶险机关,想一下子冲进宫来,的确难如登天。
陈柏约没做任何解释,像往常一样把刘纯哄进被窝后,缓步走到室外。刘纯起身偷窥这个远去的中年太监,突然发现平时步履缓慢、细声慢语的他,浑身散发着果敢和豪气。
两个时辰之后,刘纯才懂得陈柏约所说的动静是什么了。在熊熊火光中,在呐喊厮杀声中,刘纯被人从热乎乎的被窝里一下子拎出来。这时他才感到陈柏约的臂力如此惊人,如果不是练家子,怎会有如此功力?
“快!跟着我!”
“我的鞋呢?”
“来不及了!”
“我的阿狸呢?”
“它会跟上!”
阿狸是一只小猫,是刘纯心爱之物。它是一个月前父皇举行五十五寿辰庆典时,当着母后、两位哥哥及众臣的面送给他的礼物。一个月相处,已经让他们成为形影不离的伙伴。小猫黄白相间,脖颈下挂着一个小铃铛,更让它显得小巧玲珑。它整天蹦蹦跳跳,快乐无比,像一只小狐狸围着刘纯,毛茸茸的大尾巴时不时地扫着刘纯的手、脸。
刘纯把它奉为掌上明珠、心头之肉,整天厮混在一起,毫不夸张地说,吃住都粘在一起。刘纯早上一睁眼就是看看小家伙在不在,天天喊着“阿狸阿狸”。陈柏约和其他侍从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劝阻三皇子与阿狸过分亲密,只在刘纯现身正式场合时,才安排专人把阿狸看管好,以免它的出现惹出麻烦。
此刻,刘纯被拎下床时,还没发现阿狸。他边跑边喊,黑暗之中,猛然感到一个柔软身子跃上自己肩头。那是他熟悉的气味、熟悉的重量,刘纯脚步不敢有丝毫停顿。他从陈太监的言行中,明白今天的“动静”可能是杀身大祸。
即便在劫难逃,也要全力拼一下,刘纯内心忽然喷涌起一股巨大的力量。十六年的磨砺,让他懂得自己今天只有拼死一搏,才有生还的可能。
“快扔掉!”陈柏约一手牵着刘纯,另一只手挡开接连不断、扑面而来的刀枪。说是挡开,不如说是震开。随着密集的刀枪不断被震飞,乱砍乱刺的将士也纷纷倒地。跟在身后的刘纯,似乎没有留意陈柏约的命令,同时明显感到陈柏约身上喷涌出来的杀气,他的杀气源源不断,形成一个强大的保护圈,敌方根本碰不到刘纯一根毫毛。两人与敌方没有过多纠缠,一直杀到后花园的假山下。
“三弟,留步!”一声高喝在空中炸响。刘纯心里一惊,脚步一顿,顺势把肩上的阿狸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