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人野被提着在各个屋顶上纵跃而去,很是惊奇,眼前房屋不住后退,耳旁风声呼呼,又有些害怕,生怕掉落下去,抬头问道:“丁大哥,想不到你的本事这么大!”
这姓丁的叫丁啸雷,听木人野这么一说,道:“这算什么,你想不到的事多着呢。想不想学?”
木人野听他说要教他,很开心,大声道:“想!”
丁啸雷哈哈大笑,足下生风,跃过几座房屋,径往路旁一座树林窜去。
进了树林,又往山林里走了有七八里地,在一个山洞前停了下来。木人野见丁啸雷气喘吁吁,说道:“丁大哥,前面有个山洞,我们进里面休息一下。”
丁啸雷嘿嘿一笑,说道:“我就是被狗官差们在这里抓到的,他们一定想不到我还会回到这个山洞来。”
木人野见四周有很多踩踏的痕迹,听丁啸雷这么一说,不禁佩服起来,大拇指一竖,赞道:“丁大哥聪明!”可是心里还是感觉有点不大相信,四周又看了看,生怕官兵们又来抓人。
丁啸雷见木人野如此神情,早猜到了他的心思,只微微一笑,走进山洞去。木人野跟在后面,见山洞很小,但是很深,转了几个弯,到了山洞里面,有些潮湿,不知道是什么动物挖出来的还是有人挖的,或者天然生成的。
丁啸雷摸出一个瓷瓶,倒了一些白色粉末,涂在伤口上。木人野见四肢都绑着铁链,说道:“丁大哥,这铁链极不方便,咱们还是要想办法除掉才好。”丁啸雷点点头,却闭目不答话。
木人野知他要闭目养神,也就不说话,心里却还是担心,说道:“丁大哥,你好好休息,我去洞外把风。”
走出洞来,但见日已偏西,微风扶树,沙沙作响。回想这一天的惊险热闹,真是恍如隔世。
清晨跟发小溜到麻员外家,想要作弄这个方圆十里出了名的吝啬鬼,却被麻员外家养的一只鹦鹉发现了,居然出声警示,耳听得巡院的家丁赶过来,木人野一不做,二不休,抓住鹦鹉三下五除二便拔下它的毛。想不到这鹦鹉还呱唧呱唧的叫,惹得木人野二人哈哈大笑起来。
从麻员外家跑出来后,木人野和发小被麻员外家的家丁给冲散了。便独自一人来到万兴楼。万兴楼自掌柜到跑堂以及小二,都认识木人野,知道他年纪虽小,又嬉皮笑脸的,却为人仗义,从没赊欠过一分一厘,有时高兴了,还有打赏。
木人野要了一壶桂花糟酒,一碟花生米,一盘牛肉干,一只蒸鱼,一盘鲜贝,自顾自的吃喝起来。
忽然听到楼上客房有人囔囔,有人想要喝酒,却被其他的人拦住不让。木人野好奇心起,不禁有些怒气,心想这还有天理吗?不让人喝酒!便吩咐小二打一壶酒来,端着酒壶就往楼上走去。店小二见的多了,也不以为意。
木人野走到门口问道:“不让人喝酒,那是什么道理?来来来,我带了酒来了。”正要推门进去。
屋中有人喝道:“活得不耐烦了?来管差爷的事!”
木人野气往上冲,一脚便踹开房门,只见房间内十几个兵差围着一个四肢锁着铁链的人。木人野一怔,他可没想到这房屋内是这般情形,顿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呆呆的立在门口。
那个被锁着铁链的人哈哈大笑,道:“妙极妙极,你小兄弟巴巴的给送上酒来,再好没有。”正要站起来去拿酒,被身边一名官差伸手按住。
此后双方就打了起来。想不到丁大哥真厉害,虽然四肢锁着铁链,还能跟他们纠缠,本事真大,只是丁大哥本来逃走了,却又去而复回,还跟我结拜为兄弟,丁大哥真是讲义气!哪知道后来爸爸也来了,还被一个人给抓走了,不知道抓到哪里去了?对了,那个在围观人群中叫我的女孩也不知道是阿清,还是小美,或者是阿媛,隔得远了又挤在人群中,看也看不清。
丁啸雷在山洞中唤他,木人野跑了进去。借着微弱的光,木人野看到丁啸雷的脸上有了神采,道:“丁大哥,你好多了。”丁啸雷点点头,说道:“我中了狗官兵的毒,否则早好了。等天色再暗些,咱们就走。”
木人野问道:“去哪里?我爸爸他......”
丁啸雷道:“小野,我们一定会救你爸爸回来的。只是你看到了抓你爸爸的人没?我一个人不是他的对手。等会齐了我其他几个兄弟,定能救他。”
木人野想起那个抓他爸爸的人,满脸病容,一身骨头随时要散架一般,可是又看到丁大哥似乎有些怕他,听他这么说,便道:“丁大哥说的是,这痨病鬼还是不要去惹他,你一个手指头就戳死了,岂不便宜了他。”
丁啸雷苦笑道:“痨病鬼?他可是华山派掌门孟天南的师弟,大名鼎鼎的白云判官段奎!”不知道为何?丁啸雷在说到段奎这个名字的时候,身体微微振了一下,可还是被木人野看在眼里。
丁啸雷吁了口气,在山洞里走了几步,问道:“小野,你有没有听说过鬼域四刀?”
木人野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丁啸雷道:“也难怪,你本不是江湖中人,如何知道江湖上的事。明天这个时候你就知道了。”接着又道:“你在山洞里等会,我去借点东西。”
只一顿饭的功夫,便听得山洞外一阵马蹄声,木人野快速跑了出来,只见丁啸雷骑着一匹黑马,四肢上的铁链也不见了,想来是用什么利刃砍断了。木人野奔过去,拽着丁啸雷的手坐在后面。丁啸雷一拉缰绳,那黑马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骑到大半夜,来到一处河边,黑夜中见河边一艘小船中透出灯光,丁啸雷二人下马进船,也不说话,那船夫好像专门在此等候,一言不发,拔蒿撑行。船声欸乃,心事重重,木人野实在困乏,不一会便靠在船边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木人野睁开眼来,见天已大亮,小船停在一丛芦苇中,侧头见丁啸雷站在船头,身形就像百花山庄里的凉亭一般。那个船夫却已不见人影。
丁啸雷见木人野醒了,走进船舱来,从一个包裹里掏出一些干粮给木人野。木人野早已饿的很,接过便大口吃起来,边吃边问道:“丁大哥,这是哪里?”丁啸雷道:“嘉兴。等天黑了咱们进城去。”
木人野从未来过嘉兴,但听说嘉兴是座大城,远非家乡小镇可比。
吃过干粮,见时日尚早,丁啸雷便要传授木人野武功。木人野提出要拜丁啸雷为师,丁啸雷道:“拜师就算了,我这三脚猫功夫,哪能做什么师傅。再说咱们不是结拜兄弟了嘛,再拜师也不像话。先教你一些练气的法门,可以强身健体,练好了对付小混混足以。”当下传了一些浅显的入门口诀,要木人野先记住。无非是些呼吸,打坐,运气,搬运周天之类。木人野用心记忆,照章运行。
丁啸雷见木人野一柱香功夫就领会大半,倒有些意外。本来木人野从未练过武功,哪怕一些基本的入门功夫也不会,谁知一教就会。
又练了两遍,木人野便把所教学会。这几遍练下来,果然浑身舒泰。木人野问道:“丁大哥,昨晚在山洞那里你问我听没听过鬼域四刀?那是什么?”
丁啸雷笑道:“那是江湖上的朋友们给我们四个兄弟起的外号。本来再晚点就能见到其他三人了。”又道:“江湖上的事,还是少听点为妙。等找到你爸爸,你们还是回小镇去的好。”
木人野也不知道江湖是个什么,为什么江湖上的事少听为妙?可忍不住又问道:“丁大哥,那个什么段奎很厉害么?他的师兄孟天南是不是更厉害?华山派是在华山上吗?”
丁啸雷见木人野一连串的问了几个问题,不禁失笑,心想:“小野这个年纪,好奇心重,看样子我不把这些疑问给他解说清楚,恐怕他会一直追问。”便道:“也罢,天色尚早,左右无事,这就跟你说说江湖上的故事。”
“我们有四个结拜兄弟。”两人想起昨天在万兴楼结拜的事,忍不住会心一笑,丁啸雷接着道:“我是老大,老二赵铁甲,老三张猛,老四叫楚峰。我们都善于使刀,朋友们夸我们刀法鬼神莫测,加之我们行踪无定又居无定所,因此江湖上的朋友给我们四人起了个‘鬼域四刀’的外号。
“江湖上各门各派,为名为利,总不免有些恩怨情仇,但要说有什么深仇大恨,倒也说不上。只是那年忽然出现一个教派,他们行事诡秘,无恶不作,在江湖上兴风作浪,害死了不少正派中的有名人物。因此江湖上的名门正派称其为魔教。
“魔教出了个奇特的规矩:凡是江湖上叫的上名号的门派,其下一代接掌人必须送到魔教总坛所在的骷髅岭闭关三个月。当然所有门派都不当回事。一开始一些小门小派的掌门人有的忽然暴毙,有的失踪,甚至后来有的整个门派都给灭门!
“这才引起一些大门派的重视。渐渐的武林中的四大世家,七大门派,组成一个联盟,推选东方世家的掌门东方成美为武林盟主,加上其他许许多多的小门派,以及像我们这种无门无派的加入,经过多年的苦战,终于把魔教连根斩除。
“本来把魔教铲除是一件武林中的大幸事,可是这中间有些人各怀鬼胎,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产生一些纠葛。不过为了联盟的团结,虽有龃龉,还是通力协作。待到踏平骷髅岭,有些门派以及我们四兄弟也就退出联盟。
“本来我们过我们的逍遥日子,与旁人不相关。哪知道忽然有一天听说点苍派的掌门谢玉被人杀了,说是我们四兄弟干的!”
木人野本来听得兴味盎然、悠然神往,听到这里,霍然而惊,道:“这肯定不是你们干的!”
丁啸雷不接话,继续说道:“这当然是栽赃嫁祸。可是江湖上人人都说是我们杀的,又有什么办法?那就只好自证清白,找出杀害谢玉的凶手。”
木人野问道:“找到凶手了吗?”
丁啸雷起身走到船头,见四周薄雾缭绕,许久并不说话。
木人野走到丁啸雷身边,在等丁啸雷回答。
芦苇丛中一只雀鸟扑棱棱的飞了起来,轻轻一个转折,又落到不远处一根芦苇上,在落日余晖下一荡一荡的。
丁啸雷终于说道:“我们找到了一些线索,可还是验证不了,还需要一些更强有力的证据。直到上个月月初,我们四兄弟得到一个重大消息,从云南跑到陕西,本来是要上华山去取证据的,可是在长安附近便被埋伏。好在三弟精明,我们躲过了埋伏,不过撤退中二弟还是受了重伤。中途我们分散躲避,想不到华山派的段奎直追着我到了嘉兴,还惊动了官府派兵来抓我。本来好汉不敌人多,何况还中了他们的毒,我想这毒烟肯定也是他段奎的了。本来我是要被他们押着去省城杭州的,想不到在万兴楼碰到你老弟。哈哈。”
木人野见丁啸雷说得轻松,可是这中间的种种,无不惊天动地,自己本非江湖中人,从来没听过这些惊险的故事,谁知全因自己的胡闹,连累爸爸也被段奎抓走,不知是祸是福。可是刚才听丁大哥说段奎在追他,便问道:“丁大哥,你说我爸爸被段奎抓走,又是为何?”
丁啸雷摇了摇头,道:“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明明他都追上我了,却不知为何不抓我反而抓你爸爸?”
眼见天已全黑,丁啸雷道:“走,我们进城去。”